剛入夜的咖啡廳裡客人不多，於十二月冬日裡稍顯冷清。
輕柔音樂在空氣中緩緩流淌，江意秋攪着咖啡，莫名有點貪戀這樣的安靜。
燕先生就坐在她對面，喝咖啡的動作自然優雅。
“認識這麼久，好像跟燕先生這樣坐在一塊喝咖啡還是第一次。”她笑道。
燕欽頷首，抿了口咖啡, “我閒暇很少，自己坐下來喝杯咖啡的機會也不多。”
“我覺得與其說燕先生閒暇少，倒不如說你更熱愛工作，我爸好幾次在家裡感慨，說你是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
因爲兩方公司有合作，所以江父跟燕欽接觸的機會也變多，私底下在家裡的時候曾數次憤憤，說燕欽自己是個工作狂就算了，還帶得身邊的人都不敢隨便偷懶。
就連他都受了影響, 以前週末還能在家閒一閒，跟燕氏合作以後，愣是不敢再偷懶，怕被燕氏給甩下來，到時候多的是人搶着頂上。
怪不得跟燕氏合作的老闆，大多頭髮稀疏。
想到爸爸在家裡抱怨自己掉頭髮的場面，江意秋有點樂。
閒話說完，江意秋轉到正題，說起趙家的事，“趙大哥的狀態跟下午完全不一樣，我見他的時候，整個人容光煥發，精神好得不得了，他說他很感激你。燕先生，我沒想到你會改變主意。”
在燕氏時，她有心想幫趙大哥求求情, 還沒開口就被男人在商言商的言論給打擊了，及至離開的時候，那些求情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而且她心裡明白，以燕先生的行事作風，就算她開口求情也沒用。
所以得知他竟然會改變主意放永新一馬時，是很震驚的。
燕欽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他改主意，並不是爲了得到誰感激。
“您能告訴我，你爲什麼會改變主意嗎？”女子又小心翼翼問了句。
燕欽垂眸，看着咖啡杯裡黑色液體，片刻後啓脣淡道，“大概因爲，他是個好爸爸。”
“……”
“開玩笑的。我改主意，也基於不會讓燕氏蒙受損失的前提，不過是商業策略，換一種方式雙贏罷了。”
他很快開口否認了上一句話。
可是江意秋心髒卻驀地生起一股隱隱的難受。
怎麼是開玩笑呢？
當初媽媽帶她相親前，跟她略微提過燕家大房及二房。
她也從而得知，燕先生小時候更多是保姆帶大的。
所以，他小時候一定渴望過正常的父愛跟母愛吧。
“商業策略我不懂，但是在我眼裡, 燕先生是很厲害的人，跟你相比, 我笨得厲害。”她漾起笑臉，說自己小時候的糗事，以此壓下那股難過，“我打小腦子就不算聰明，剛上學那會，數學甚至不及格。我媽就嚇唬我，說她跟我爸只負責我到十八歲，以後死活自理。我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以後就只能靠搬磚養活自己了，就這小身板，怕是去搬磚都搶不到完整的磚塊。”
“所以後來你就拼命學習，年年爭第一？”
“不爭不行，我怕去搬磚啊。”
兩人相視一眼，笑聲齊出。
江意秋嘆道，“從小到大，外面的人都喜歡拿我跟我妹比，說我沒她機靈懂事，我一開始是不服氣的，心裡始終憋着一口氣。但是事實證明，很多時候我確實不如他。比如看人的眼光不行。自以爲是好朋友，看不破別人背地裡專門說我壞話。自以爲遇到了真愛，結果真愛還不值五百萬。如果我有燕先生一半聰明，能少好多糟心事。”
“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可見聰明有時候並非好事。”燕欽笑笑，將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完。
“燕先生爲什麼這麼說？”
女子疑惑間，燕欽將咖啡杯放回杯託，“時候不早了，一杯咖啡已經喝完，該走了。”
“……說一杯就真是一杯啊？多喝幾杯我也請得起的。”江意秋看了下時間，八點不到。
他們進來的時候七點二十，才過了半小時。
她賴在那裡不太想動。
男子失笑，起身，“我待會還要趕回公司處理一份合同，不能再耽擱了。”
難得的時光，結束的時候總是特別快。
跟燕欽道別後，江意秋開着車漫無目的在街上閒逛，腦子裡全是男人最後那句有感而發的話。
不知道燕先生以前發生過什麼事，纔會有那樣的感嘆？
還是她對燕先生了解得太少了，要是知道得多一點，也許就能知道答案了。
回家後，窩在房間裡，江意秋拿過電腦，鬼使神差在某度詞條上打出“燕欽”兩個字。
按下回車後，下方立刻出現一系列相關文章。
江意秋眼睛一亮，如獲至寶，先將房門反鎖後，爬回牀上，窩在被子裡逐一閱讀。
#燕氏二把手燕欽推出新制度，將燕氏年度利潤帶上新高#
#燕欽先生出席國際商會#
#燕欽先生專訪：有失纔有得#
……
不少新聞裡都附有男人照片，西裝革履的，白襯西褲的，運動休閒的……
江意秋看見一張就保存一張，還專門建了個文件夾裝圖片。
末了，又跟做賊似的將文件夾設置隱藏。
江意冬喜歡闖她房間，經常不問自取，這臺手提就被拿走過好幾次。
保存好圖片，手指在鍵盤上不小心劃拉了一下，詞條飛快滾動，再停下來時候，上面顯示的文章是天涯扒帖。
#扒頂級豪門燕家狗血秘辛！爆！#
江意秋手指頓了頓，最後還是屏着呼吸，點開了帖子。
一打開，首先入目是便是幾張高清抓拍照片。
多個場景，人物囊括燕家中青輩。
而不管是酒會、記者招待會抑或是商業活動聚會，照片裡都有張絕美明豔容顏，氣質清冷，眉眼薄涼，讓人不敢隨意放肆。
江意秋認得，這是她曾經的學生宋思凝的母親，也是燕先生的堂嫂，宋月涼。
附上的照片中有數張，是燕欽跟宋月涼的同框照。
每一張同框，燕欽的身影都在遠遠的邊角，可是不管他在哪個角落，他的視線，永遠都落在那個明豔又清冷的美人身上。
江意秋顫着指尖將帖子關掉，關燈蒙上被子。
沒有繼續看下面的文字爆料。
原來燕先生的眼睛並非總是那麼沉深冷靜，他的眼睛，也會爲另一個人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