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慘白的燈光將空曠窄小的審訊室照耀的毫無死角。
攝像頭掛在審訊室不起眼的上角。
因爲是第一嫌疑人,就等着開庭判定了,所以,只隔着一面玻璃用電話溝通。
“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動他?”
楚藍宇握着電話,隔着玻璃看着父親,眼中露出了懇求的神色。
他很多年都不在國內,說白了,楚藍宇沒什麼朋友,可他父親不一樣,想要弄死喬夢奇毀屍滅跡的話,他有大把的手段和人脈。
就連父親知道“懲罰”閆靜的事情後,他斬草除根的手段也是一點都不用思考的,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就讓人把閆靜給做了,包括……那五位倉管員。
而如今,他足可以爲了自保,犧牲一條命。
可是,楚藍宇剛來探監說的第一句話,讓楚雄很不滿,當下哼了一聲,起身走了,被警務人員帶走了!
對於楚雄來說,他果真是白養了一個兒子。
被帶走的時候,得知所有罪證都證據確鑿,可只要殺了他們,一切結果都能從善。
可偏偏……事到如今了,這個兒子依舊護着那個男人?
說出去,他楚雄想死的心都有。
畢竟整個京北都知道自己兒子喜歡男人了……
楚藍宇見父親離開的背影突然心口一疼,他轉身離開了探監室,直奔醫院。
知道會被人攔住,他乾脆站在了抽菸區點了一根菸,回眸擡眼看向那扇窗戶,一直盯着。
十二月的風呼呼的吹着,不管穿的再厚,總感覺那寒風無孔不入,直往袖口,領口裡頭鑽。
不知道天下間是否真的存在心有靈犀,那扇泛着鵝黃色燈光的窗戶從裡面被打開了。
一股冷風頓時灌進了窗戶內,那張曾經俊美無雙的面容,卻宛如趴着一條長腿的蜈蚣一樣。
從頭頂一直蔓延到眉心的位置。
他好看的眉梢微微挑動,低垂眼簾看了一眼窗外的人,他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
很明顯,身後的警務人員一直在他身邊,就算是打開窗子,身後一直都有人。
楚藍宇像是放了心一樣,掐滅了菸頭,轉身沒入了冷雪飄搖的黑暗之中。
北風呼嘯,楚藍宇裹住了身子,頂風前行,這個時間街道上已經沒多少行人了。
就連路邊的店鋪也都關門了,一位老闆搖搖頭說太冷,當下就卸了門栓,將店門緊閉。
楚藍宇是打算回家的,可是想想,家裡如此冷清,外邊又天寒地凍,卻不能把他的思緒冷靜下來。
眼瞅着整條街的燈火都熄滅了,只剩下孤獨的路燈閃爍着鵝黃色的光暈。
路燈的光圈下,能看到晶瑩的雪花徐徐落下。
遇到拐角時,寒風將雪花抖落着,折磨着,就是不讓它落地……打在人的臉上,生疼一片。
“有熱飲嗎?”
楚藍宇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卷着一股寒風推開了一家還沒打烊的書店內。
“安龍,給一杯熱飲!”楚防震撫了撫眼鏡框,震驚只是一瞬間便恢復平靜。
第五安龍答應了,趕緊去打熱飲,順便詢問客人要咖啡還是奶茶。
“隨……”隨便二字還沒說出口,楚藍宇看清了眼前的書店老闆。
正欲轉身走,楚防震淡淡的說道:“都關門了,現在這天,估計待會兒的雪更大!”
“先生,您的熱飲!”
第五安龍笑着把一杯熱咖啡放在桌上,隨後湊到了楚防震身邊,繼續探討農業知識:
“孢子植物都是同類嗎?生長週期短暫,但是繁殖力極強!”
“不是所有,有些菌類不是靠孢子傳播的也有呢,你這幾天肯定沒好好讀書!”
楚防震面容平靜的教導。
楚藍宇靜靜地喝着咖啡,享受着書店裡片刻的寧靜和暖氣包裹全身的溫柔,擡眼看看這個沒出息的堂弟,他竟然心裡沒有一絲的恨意。
暖燈,熱茶一本書,冷清店鋪一盞爐,案几自有金屋在,手持萬卷心自盈。
靜的,和他的心截然相反,甚至無法體會這種心境的過度。
“你自己看,別什麼都問我,這樣我會懷疑你的理解能力,今天如果看的太晚的話,就住下!”
楚防震起身,繞過前臺,自己給自己也弄了一杯咖啡,走到長條座椅上:
“怎麼那麼晚?”
“你什麼時候開的書店?”楚藍宇一口喝光了咖啡,避開話題反問道。
“半年了,看書的人多,買書的人少!”
楚防震撫了撫眼鏡框,讓安龍再給續杯。
可目如鷹鉤的楚藍宇卻不這麼認爲,如果沒有在書店裡安置這些休息室,自然就會把書買回去看。
“你打算繼承楚家生意了?”
“我在準備考研!”楚防震淡淡的說道。
“你都荒廢了這些年,還考研?”
“荒廢多年也能考研,這一項國家沒有規定應屆纔有資格考研!”
楚藍宇看着他半晌才起身開口道:
“我真佩服你,一家人,死的死,入獄的入獄,你卻躲在這種地方安享平靜,我很佩服你,真的,我能聯想到,等二叔出獄之後,你就拿你現在的成績給他老人家看!”
說完,楚藍宇根本沒有喝續杯的咖啡,起身就走,在鑽入風雪中的前一刻,楚防震說道:
“你該佩服的是陳家老闆,而我父親,不是你想的那種權勢的人!”
“哦?”
楚藍宇站在書店門外的人行道上,感興趣的回頭看着楚防震。
楚防震就站在門口,雪,都被遮陽棚擋了去,沒有多少雪花落在他身上。
“是啊,據我所知,你和陳雙當時就差點結婚了,唯一支持的人就是二叔了?對吧……所以你很感激對嗎?”
“跟這個沒關係!”楚防震回頭關閉了店鋪的玻璃門,看着門外的楚藍宇離開後,左看右看的安龍纔開腔說話:
“老闆,你們是什麼關係啊,長得有點像,還有,怎麼提的那麼多的是你說的那個叫陳雙的作者呢?”
“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小姐姐……”
如果深愛到一種程度的時候,那個人的影子在腦海裡旋轉,越深,越看不清容貌,只能記得曾經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又像是毒藥在心裡腐蝕,如果忘記了,如果記不清那人的長相了,說明毒已經腐蝕的太深。
“哦,我知道啦,你很愛她?”
楚防震回頭,看着安龍一臉驚喜好像猜中了會得大獎的模樣,淡淡一笑說到:
“一點點……”
“才一點點?你撒謊吧……”安龍有些不服氣。
“真的……一點點的……喜歡!”楚防震一邊說着,一邊拉下了捲簾門,把外頭的風雪全都阻隔在外。
“喜歡和愛有什麼區別!”安龍刨根問底的精神又來了!
“區別很大!我對她只是喜歡……而且……是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