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傻子偷東西就理所應當?”
“都看看這傻子偷人東西嘍,以後可得防着點兒!”
姚大娘帶着就上去抽:“罵誰呢?啊……叫你罵!”
陳雙趴在地上把砸人摔斷的蒜薹一根根的撿起來,一根根的捋順,這都是大娘費好大勁才種出來的。
長長短短的跟車輪子碾壓過的麪條兒似的,可陳雙還是無比珍惜。
“偷了什麼東西?多少錢!”
楚防震即便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可在這個時候,還是大步上前,站着的位置剛好把丫頭護在身後。
可沒想到,丫頭竟然鑽進了他胯下,使勁拽一根蒜薹。
楚防震懵了,低頭看着從他胯下鑽過去的陳雙,正在扯着那根已經被自己不小心踩扁的蒜薹,他楞住了。
她的眼睛長得很好看,就像是夏天漂浮在空中的銀河一樣,閃亮卻很難捕捉。
而眼下,她竟然只有那半根被踩爛的蒜薹?那眸子卻像是一潭死水一樣。
曾經玉立婷婷的姑娘,即便穿着露腳趾頭的布鞋,走在田間依舊能把自己高高豎起的馬尾隨着步伐甩動着,那脊背從來都不曾彎曲過分毫。
那個背影,就像是風中韌竹一般,任由風吹雨打都不曾折煞過的那個背影。
“我很有錢……我的男人個子很高……”
陳雙好不容易撿起了那半截蒜薹,站起來說道,她偷了老母雞,她知道錯了,連累了大娘。
可是,她也不知道抓老母雞會弄成這樣。
“哈哈!”一陣鬨堂大笑,還有錢?有多少錢?還男人?看看那模樣哪裡像是有錢的?
“拿去!”楚防震看不下去了,掏出了一沓錢往地上一扔。
所有人都蜂擁去搶,包括姚大娘,心想着,有人扔錢,她得多撿點兒,回去給丫頭買點兒補身子的。
“這是我的!”
“刺啦!”一張百元大鈔被二人這麼各執一方,給扯爛了。
當下這二人就打了起來,姚大娘趁亂撤身:“丫兒,咱回家,撿了一百多,夠給你買……丫兒?”
回頭一瞅,傻妞不見了,丫兒?姚大娘佝僂的脊背,渾濁的眸子頓時迷茫了。
“丫兒?”姚大娘撥開人羣四下查看,竟然找不到丫兒了。
……
“陳雙,發生了什麼?你怎麼變成這樣?”
無人的巷口裡,楚防震攥着她的手腕控制不住的顫抖,痛苦又懊惱的逼問着。
陳雙手裡還攥着一把亂七八糟的蒜薹。
“你踩爛了我的蒜薹……”陳雙目光一怔看着這個把她拽進巷子的男人,身後她一回頭就能看見姚大娘在找她的模樣。
楚防震一怔,幾根蒜薹?
你知道嘛陳雙,你在京北現在爲你獨大了,你會在乎這幾根蒜薹?
楚家的航運都是你的,京北四大家都已經隕落,只剩下華中還在苟延殘喘,這幾根蒜薹?
“你怎麼了?”楚防震咆哮起來。
“我要我的蒜薹!”
“……”楚防震突然震驚了,他直勾勾的看着這個曾經被他愛入骨髓的女人。
不對,她爲什麼沒死呢?她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嗎?
楚防震搖了搖頭,他自己的問題自己知道,必須要剋制自己。
“陳雙……你跟我走,我帶你回京北,那纔是你的天地!”
“不……”陳雙撥開了拽着他的手,蜷縮在巷口堆滿生活垃圾的盡頭,怯生生的看着眼前這男人。
楚防震癡癡地看着不停往自己身上抓着一把一把垃圾覆蓋自身的女人。
她傻了?
還是瘋了?她竟然從始至終不但沒認出來自己,還一個勁的往垃圾堆裡鑽?
那……還是曾經的雙兒嗎?
“陳雙,你別這樣……”楚防震鑽進了拳頭,一把將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從垃圾堆裡拽出來。
可就在拽出來的那一刻,楚防震的目光變了,他猛地往前一推,陳雙柔軟的身子垃圾堆上:
“你不是很有能耐嗎?呵呵,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楚防震眸子裡頓時閃過一絲恨意,看着陳雙的眼神如同一隻發瘋的野獸,目光裡落下的好像不是活物,而是一具屍體。
他擡手掐住了陳雙的脖子,任由她拼命的蹬着雙腿,楚防震眼裡的狠毒就越發的濃郁。
“嘭!”一根大腿粗的木棍砸在了楚防震的後腦勺上,當場就一歪脖子暈了過去。
姚大娘氣喘吁吁的丟下手裡的木棍,不,木敦子,趕緊把陳雙扶起來:
“丫兒,你沒事吧!”
陳雙猛烈的捂着脖子根咳嗽着,她慌亂的低頭一看眼前這個被砸暈的男人,嚇得順着地拖着身子後退。
姚大娘見把孩子嚇成這樣,趕緊抱在懷裡,像是哄孩子一般一邊拍着陳雙的背,一邊說着:
“不怕不怕嘍!”
許久之後,陳雙才止住了顫抖。
巷子裡很快就圍了很多人,因爲姚大娘上了年紀,並沒有多大的力氣,沒多久,楚防震揉着生疼的後腦勺就爬了起來。
腦子裡瞬間閃過方纔發生的一幕幕,他目光凝重的看着自己的手,眉心處擰着一股濃重的心疼和悔恨。
“那個傻丫頭呢?”楚防震突然反應與來,隨便拽了個人怒吼道:
“那個傻丫頭呢?啊?她有沒有事!啊?誰能告訴我?”
一撥人被髮狂的楚防震嚇得一窩蜂的都跑了,也不知道咋了,最近這段時間小鎮上來了倆外地人,一個傻一個瘋。
夜幕降臨,楚防震再也沒能找到陳雙的影子,他窩在車裡,等着天亮,試試能否還在這個地方遇到她。
“你知道嗎李偉,我差點把她掐死了!”聲音低沉,夾雜着濃郁的心酸和懊惱,他對着電話悠悠的說着,嘴角卻掛着淒涼的弧度。
“總是聽你提起她,我卻從未見過,可通過你這麼多次的諮詢,我感覺你好像除了見到你說的她纔會發病,對嗎?”
楚防震沉默了少卿,隨後嗯了一聲。
“我正好在機場待機,說說看,這個女人到底哪點兒讓你如此入心?”
“你要去哪兒?”
“出國散散心!”
沉默了許久,楚防震靠在車椅背上,打開了天窗,看着燦爛的星空,他笑着說起了關於田埂上那姑娘的事。
“她特別漂亮,特別漂亮,而且,不是那種因爲外表長相而美的那種美,她身上散發的那股氣質,是那麼的純粹和剛毅,就像是一顆還未進過打磨的鑽石……”
楚防震說這些的時候,是特別享受的,好像中間從未發生過這麼多分歧,依舊還是曾經的時候。
楚防震從她的眼睛說到了眉宇之間的神情,還有她小巧的鼻子……
“等等,你說她額頭上眉毛上磕了個月牙形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