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兩個蓬萊仙宗的弟子只是外門弟子,而且修爲不過纔是剛凝丹的融合期。但加上之前鈴音仙子遇襲和胡映雪險些遇襲,這就成了不得不給予重視的大事了。城主府和丹盟的人讓能動的人都動了起來,最起碼徹查的樣子是做出來了。
不說那邊如何圍繞酒樓裡的兩具明顯有問題的屍體展開調查,只說胡映雪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九重天的行宮。他們剛全部進了大門,行宮就開啓了防護大陣。夜色中,那層泛着水紋的半透明光膜十分顯眼,想忽略掉都難。
見到九重天開啓防護結界,原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人也知道出大事了。在大街上巧遇並救下白越的事尚在其次,聽到胡映雪乘坐的寶車在返回九重天行宮途中險些遭到襲擊,不少人義憤填膺。
那些人的憤怒有幾分真幾分假暫且不提,胡映雪這邊是實打實的完全被低氣壓籠罩着。白越被那羣面具人追殺是一件,宗九險些中了設計是一件,胡映雪和宗九在他們回來途中險些遇襲是一件,哪一件都讓九重天的人臉色很不好看。
沒辦法,九重天的人就是護短啊。聽說了這些事,不但胡映雪和慕天玄身邊的一衆人怒火狂燒,其他九重天的門人弟子也一樣怒氣值爆表。若不是不知道或者說無法確定幕後黑手是誰和在哪裡,雍劍和竺舟一準已經帶着人殺上門去了。
也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這得多虧了點金把那個僞裝成普通修者的鬼修給吞了。噬魂獸有個特性,就是吞噬了對方的神魂之後會全盤接收對方的記憶。也就是說那個鬼修知道多少,他們現在就能知道多少。
這其實不能算是噬魂獸的本事,準確的應該說是一種缺陷。因爲這個缺陷,如果吞噬了太多神魂,處於成長期的噬魂獸就很容易精神錯亂。精神錯亂的最終結果就是陷入瘋魔狀態,之後成爲一方禍患。
點金很幸運。在它徹底覺醒爲噬魂獸之前又重新遇到了胡映雪,沒有機會也從沒想過吞噬掉誰。後又因爲得到彌日和彌星的饋贈一句衝到了十階,安全度過了成長期。現在的它吞噬掉再多神魂都沒事,因爲它已經掌握了清除那些附加物的方法。比如,把不屬於它的那份記憶用製作成傳承珠的方法剝離出來。
看過用鬼修記憶製作的傳承珠,雖然依舊沒辦法確認那些帶着鬼面面具的人是何來歷,但可以確定那個勢力的人居然與正在幽冥域搞風搞雨的血欏有合作。那鬼修就是血欏的手下,因爲本身實力在幽冥域那邊派不上太大的用場,就被以表示合作誠意的理由派到了這邊。
另外,還發現了一件讓他們震驚的事,就是血欏和鬼面面具那羣人合作的目的居然使爲了尋找人界丟失的那幾顆定界珠。別說人界的人沒機會了解到定界珠是什麼東西,就是上界的人沒有一定地位也沒機會知道定界珠是什麼東西。慕天玄和胡映雪會知道是因爲當初他們的身份有知道這種隱秘的資格,寧採臣會知道是因爲他被人忽悠了。
不過雖然不知道定界珠是什麼,但能讓血欏和那些鬼面面具人合作血藻,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東西。作爲在場的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兩人之一,心直口快的雍劍看過傳承珠就問了:“你們有誰知道定界珠?”
胡映雪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看錯,這位雍劍老祖在說這句問話時目光在她和慕天玄身上停了停。不能推斷出他爲何如此做,但可以確定他認爲他們應該知道定魂珠是什麼,而且是篤定他們會知道。
定界珠的事遲早得說,胡映雪和慕天玄之前沒說除了因爲他們現在的實力還很弱,再就是因爲沒有什麼能證明他們說的事不是胡編亂造。有些事情不能說,他們無法說清楚自己是怎麼知道定界珠的存在以及定界珠缺失的事。
現在不同了,先從別人那裡聽到了定界珠的存在。即使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說,但總算可以把一些東西講出來。有了一個鋪墊,就算還有許多懷疑,也得重視一下他們所說的事。
胡映雪看了慕天玄一眼,慕天玄便主動承擔起解說此事的重任,說道:“定界珠是穩定時空壁以及維繫幾界之間聯繫的樞紐。一共有九顆,缺失數目不超過一半不會影響空間的穩定。所造成的影響就是像現在的人界這樣,許多年沒人可以飛昇,以及無法與上界取得任何聯繫。”
除了知情者之一的胡映雪,在座的其他人都一副十分震驚的模樣。這不奇怪,不能飛昇是關係到人界所有修者的大事。不知道此事的人當然是震驚居然有很多年沒人飛昇了,知道此時的人則是震驚慕天玄居然說定界珠缺失就是這些年無人飛昇的原因。
雖然大家嘴上都不提,但知道近兩千多年來無人飛昇這件事的人都一直在琢磨究竟是爲何。突然聽到這個答案,至少雍劍和竺舟的反應都是不太敢相信。但再一想,如果這不是答案,那答案又是什麼,就又不得不信了。
雍劍和竺舟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一句話:這可真是相當不得了的消息。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他們肯定要懷疑一下。但這話是慕天玄說出來的,而且從胡映雪的表現看她也知情,那就敢肯定這就是所謂的真相了。爲啥?當初武隆仙宗的人都能看出胡映雪和慕天玄是氣運者,九重天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氣運者很多都能在重修大道後恢復以前的記憶,知道他們不知道的事很正常。
用傳音交換了下意見,雍劍和竺舟做下了一個決定。由竺舟開口說道:“定界珠一事事關重大,你們暫且不要和任何人再提起此事。”說罷,目光落在樑敬思和聞訊趕過來的陸潛身上。
陸潛還無所謂,他現在就是個孤家寡人。就算想和別人說,也找不到可以說起這事兒的人。樑敬思就不同了,他現在是戮海魔宗的弟子。知道了這件事,他有義務儘快讓宗門對此事知情。
樑敬思知道雍劍和竺舟的顧慮,起身行禮:“我可以不向宗門提及此事,但我希望九重天能儘快和我們戮海魔宗通個氣。”
聞言,竺舟就笑了,“不會拖太久,畢竟我們要防的只是那些小人。”
慕天玄被雍劍和竺舟單獨叫走,胡映雪留下繼續幫白越調理傷勢,順便了解一下他被那些鬼面面具人追殺的經過。之前就知道白越、陸潛和樑敬思的父親都是在同一事件中隕落,還以爲他和陸潛一樣也是在調查某些事的時候被盯上,卻想不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惹到那些人。
白越進入九重天后,很快以自身的天賦和實力獲得了內門弟子的身份。在那之後就一直在閉關,還因此連乾元世界的地魔劫都錯過了。胡映雪和慕天玄來這邊之前,他纔出關。出關後從胡映雪那兒知道樑敬思入了戮海魔宗,便以遊歷爲名跑去找自己這位好兄弟。
等白越到了戮海魔宗,卻從那邊的人口中得知樑敬思和宗門的人一起來這邊遼滄州通濟城這邊參加論道大會來了。聽說有可能之後還會帶着門下的師弟去歷練,不想再錯過去,他就趕緊轉頭往這邊敢。路過半丘城,他跑進城裡溜達了一圈,不知道怎麼就被那羣人給盯上了。
白越也夠能跑的。雖然最後傷的不輕,卻一直被追到通濟城才被對方真正追上。好巧不巧的在使用傳送符之後傳送到了胡映雪和慕天玄的身前,旁邊還有他一心想見一見的好兄弟樑敬思。纔會不僅沒落到對方的手上,也沒有被對方用玉石俱焚的手段殺死。
說到這裡,白越自嘲的笑道:“被那些人莫名纏上時覺得運氣糟糕透頂,原來我的運氣還是挺好的。”
樑敬思皺着眉頭看着白越,“你沒有傳訊給我。”
白越臉色有些悻悻,“咱們好久沒見了,我本打算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結果卻是驚嚇。”
胡映雪注意到陸潛一副沉思的樣子,便向他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猜測?”
陸潛擡起頭,目光掃過白越和樑敬思,“我曾經落在那羣人手中。他們在折磨我的時候說過一些沒頭沒腦的話。比方說,‘保證不了那幾人血親的血能派上用場,那就將和他們有關的人都殺掉好了。’如果那幾人的血親指的是我、白越和樑敬思,那就可以解釋爲何白越會被那些人盯上了。”
白越想要坐直身體,扯得像是被重新拼接起來的骨頭一陣嘎嘣作響,疼的狠狠的抽了一口涼氣。緩了一小下才說道:“那幾人該不會是指我們三人的父親吧?”
陸潛回道:“我的祖父在過來尋找我父親隕落真相時失蹤,我過來尋找他下落時落在了那些人手上。雖然也有可能是倒黴的落在那些習慣折磨人的邪魔修手上,但不能排除我在調查的時候被那些人盯上。”
父親的隕落一直是白越和樑敬思心中的一根刺,兩人最初的交集就是因爲二人祖父樑影疏和白凜到一起交換手上掌握的信息,此後慢慢通過接觸才成爲知交好友。所以聽了陸潛的話,兩人的神色都顯出幾分凝重。
若陸潛的祖父陸揚不是硬要讓陸潛避開那些事,或許他也會和白凜、樑敬思成爲好兄弟。不過雖然沒有成爲好兄弟,卻並不妨礙幾人互相理解。看到二人的表情,陸潛就知道他們現在的心情有多複雜。扯了下嘴角,“其實被盯上也算是好事,總比毫無頭緒強一些。”
樑敬思被袖子擋住的手握成了拳頭,“陸潛,白越,我的祖父將我送來這邊時有和我說過一件事,或許和我們父親隕落的真相有關。”
胡映雪聞言問道:“要我們迴避一下麼?”
“不用。”樑敬思轉頭看向胡映雪,“白越現在和你是同宗,而且之前你和慕天玄也和那些人交手了,有必要也瞭解一下那些事情。”
“先別說這些了,趕緊說那件事。”因氣息不穩再次惹得身上劇痛難忍,白越一陣咳嗽,好一會兒才緩過氣。
“你必須保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然就不允許你聽那件事。”白越短時間內不適合再服用丹藥,胡映雪只能往他體內輸入一些木系真元。
白越舉起右手,“我保證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剛纔只是稍微有些失控。你也清楚我有多在意父親隕落那件事,不可能不激動。”
看到胡映雪衝着他點了下頭,樑敬思才說道:“我們三人的父親當年巧遇並結伴探索那個遺蹟,在其中發現了一個石匣子。似乎裡面的東西關係重大,他們照着那個石匣子的樣子做了八個一模一樣的石匣子,然後將九個石匣子分開藏了起來。
我的父親將此事告訴了我的祖父,我的祖父本打算等父親回來後再詢問那個所謂關係重大的東西是什麼,卻不想接連傳來進入那個遺蹟的人相繼隕落的消息,其中就包括我們三人的父親。祖父說,父親應該是自爆的。”
陸潛皺緊眉頭,“我的祖父也說過父親應該是自殺。”
白越沒聽白凜提起過他的父親是否是自殺,比起這個,他更在意樑敬思說的事。低頭想了一會兒,問道:“如果說有人爲了我們三人父親發現的石匣子害死了他們,那他們盯上我們的原因是利用我們能找到那個石匣子?”
樑敬思拿出了一張看起來有些破爛的獸皮卷,在白越身邊的空位展開,“或許這上面的東西能解釋爲何對方要抓我們或者殺死我們。”
獸皮捲上畫了許多符文,看旁邊的介紹可以知道那些符文可以組成一個小型封印法陣。這種封印法陣特殊就特殊在部分符文居然有類似連心蠱的效用,這使得陣圖一旦啓動就必須要用開啓陣法的人或者他們血親的心頭血解陣。或者將與開啓陣法的人所有血親殺死,這樣法陣就會因缺少另一方的牽繫卻自動解開。
如果是血親的心頭血,就必須是直系兩代內的血親。也就是父子關係,或者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雖然不是所有的這類血親都會有效,還得看運氣,但總比後一種方法簡單一些。因爲後面所指的血親是所有與開啓法陣的人能扯上血脈關係的人,有一個沒找到就意味着殺再多也解不開法陣。
看過獸皮捲上的內容,陸潛的額頭上就冒出一層冷汗。擡手擦掉冷汗,禁不住帶着些自嘲說道:“沒想到我還的感謝家裡那些喜歡開枝散葉的人。估計是確定不了他們在外面留了多少種,那些人才沒有要我的命。後來想用自爆殺死我,或許是不想我把從他們那裡聽到的話帶出來。又或者還有其他選擇,比如我的祖父。”
說到後面,陸潛的眼睛是滿是冷意。他對父親只是血脈上的濡慕之思,其實沒多深的感情。畢竟這個人從沒有在他的記憶中存在過,和父親有關的那些都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比起父親,當然是從小把他捧在手上的祖父更爲重要,要不然他也不會放棄州主的身份跑來這邊尋找祖父的下落。
白越知道祖父還在乾元世界當上梧州的州主,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祖父也是正下落不明中的好兄弟樑敬思和陸潛,擡頭看向胡映雪。
胡映雪素來不擅長安慰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下處在低氣壓爆發狀態的兩人。收到白越的目光,只能說道:“白越需要休息。現在還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推斷那些鬼面面人的身份,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聞言,樑敬思就站了起來,“有些事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稍後再過來看你。”
知道樑敬思不僅要回去解釋因爲他和那些鬼面面具人在通濟城大街上打鬥一事,還要解釋一下汪嵩被個騙子騙了的事,白越說道:“有我家胡師姐在,你再來時我一定已經全好了。”
胡映雪在九重天是五星弟子,白越的確要叫她一聲師姐。雖然對白越這麼叫她並不排斥,但此時白越提起這三個字卻是帶着幾分調侃,所以她立馬斜了他一眼:“是,我可以保證白師弟很快便可以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
胡映雪的話讓陸潛想起了粟邑給他療傷經過,條件反射性的站了起來,“我也得回房休息了,稍後再來打擾白兄。”
走出臨時安排給白越的房間,陸潛的腳步頓了一下。如果石匣子裡裝的是定界珠,倒是很符合關係重大這四個字。他們應該都有這樣的猜測,所以都選擇忽略了那個石匣子是什麼東西或者說石匣子裡面裝了什麼。畢竟定界珠的事現在真不好隨便說出去,關係到人界所有修者的大事,這樣的責任誰敢輕易往自己身上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