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投日前，第三天。
剛剛早上八點，方辰就被疾奔而來，慌慌張張的吳茂才給叫了起來。
方辰睡眼朦朧，一臉懵逼的看着吳茂才，跟所有單身獨居，不和父母住在一起的青年人一樣，方辰也有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那就是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來。
尤其是昨天又跟蘇妍煲電話粥，煲到了晚上兩點多。
作爲情侶，煲電話粥本來就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課，尤其是像方辰和蘇妍這種相距萬里之遠的存在了，打電話是他們唯一聯繫對方，緩解情思的方式。
但問題是，莫斯科跟燕京有五個小時的時差，也就是說即便蘇妍做一個早上六點起牀洗漱，吃飯，並且給方辰打電話乖寶寶，方辰接到電話的時間也只能是莫斯科凌晨一點半，稍微聊的開心一些，就要到凌晨兩點多了。
異地戀苦，異國戀更苦。
不過其實還好，作爲一個一不用上班，二不用上學，自己當老闆的存在，方辰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而不是像那些要上學上班的苦逼們，一大早就要拖着還停留在昨日的疲憊靈魂去上班，上學。
見方辰還是這幅沉睡不醒的模樣，並且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昏睡過去，吳茂才頓時急了，使勁搖晃着方辰的身體，並大聲說道：“九爺，索羅斯這王八蛋跑路了！”
聽了這話，方辰頓時打了個激靈，感覺一盆涼水直接澆到腦袋上一樣，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終於來了！”
但清醒之後，方辰並沒有任何緊張的感覺，而是長吁了一口氣，整個人反倒是輕鬆了不少。
既然已經判斷出索羅斯會在公投日之前引爆龐茲會這個炸彈，可以說方辰無時無刻，一直都在爲索羅斯何時會引爆龐茲會而準備着。
就如同一個人腦子裡一直繃着一根弦一樣，時間長了，能不累嗎？
現在索羅斯終於行動了，接下來只要按照計劃一步步的做好就是了，這樣反倒讓方辰輕鬆不少。
不過說真的，索羅斯到是真能忍，竟然忍到大後天就要公投了，這才引爆龐茲會這個炸彈。
其實在他的預測中，昨天才是索羅斯引爆龐茲會機率最高的一天。
因爲即便引爆龐茲會，也是需要時間來發酵的，畢竟這裡是現實世界，而不是一個遊戲，操縱人物只需要一個指令就行了。
尤其是在九十年代，互聯網剛剛冒頭，移動互聯網還在孃胎裡待着，還要再過十八年後才能出生，所有的信息傳輸都依賴於電視臺，報紙，信件，人們的口口相傳的年代。
事件的發生都需要跟滾雪球一樣，一點點的積累，然後積累速度越來越快，最終甚至形成如山呼海嘯般的雪崩！
而索羅斯多積累一天把憑單投入龐茲會的民衆，雖然會增加雪崩的威力，但卻會因爲時間不夠，導致雪崩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效果反而會不如早一點引爆。
如果說索羅斯等到公投那天，甚至公投前一天才引爆龐茲會的話，那他壓根就不用擔心了，把任務交給別列佐夫斯基等人，自己就可以繼續悶頭睡大覺了。
不過，這反而說明，他現在處境更爲危險。
因爲這麼簡單的道理，索羅斯是不可能不明白的，但索羅斯依舊選擇這麼做，那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索羅斯有信心將雪崩的威力完全釋放出來。
也就意味着，索羅斯會以一個前所未有的力度來引爆龐茲會這個炸彈！
果不其然，索羅斯引爆的力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大一些。
從吳茂才的彙報中，方辰得知，索羅斯名下的龐茲會在今天早上七點半就在門口貼上了，因爲資金鍊斷裂，所以無法向所有民衆支付美元的公告了，而且龐茲會將搬到法國，對所有把憑單交給他們的民衆表示遺憾。
簡單的來說，就十二個字，“爺騙你了，爺走了，不再回來了。”
方辰忍不住捂了捂額頭，賤！太賤了！
索羅斯的這篇公告實在是太賤了！
遺憾？遺憾個錘子啊！
遺憾民衆竟然會瞎了狗眼，把憑單交給他們，活該上當受騙嗎？
說真的，但凡是個人，看到這樣的公告，都會忍不住將索羅斯全家給挫骨揚灰的，這欺負人，也沒有這麼欺負的吧。
並且索羅斯他們，在今天早上六點的時候，把所有在他們掌控之下的報刊雜誌的頭版頭條都給換了，全部給換成了，所謂揭露龐茲會真相，批判龐茲會坑害民衆，將民衆的憑單全部一卷而逃的報道。
甚至連名下那十幾家電視臺，在早間新聞播報的時候，也都插播了龐茲會卷憑單跑路的消息。
並且這些報道和新聞，都夾雜着對葉利欽政府的批判，直言就是因爲葉利欽政府的政策和無能，以及縱容，這纔有了龐茲會這麼一個害人精的出現，葉利欽等人要爲龐茲會的所作所爲付全責。
除此之外，這些新聞報道還一直將這些龐茲會卷憑單逃跑的龐茲會主們，說成是葉利欽以及，蓋達爾，丘拜斯等人的親戚朋友，要不然的話，葉利欽政府怎麼會這麼縱容他們，這些龐茲會主爲什麼會如此的膽大妄爲？
甚至還說，葉利欽是東斯拉夫人，近千年歷史中對民衆犯罪最多，最罪大惡極之輩。
並且爲了將葉利欽趕下臺，這些報刊雜誌，電視臺竟然連一部分民衆對蘇維埃的懷念之情都用上了，說如果不是因爲葉利欽爲了自己一己私慾，想要當總統，蘇維埃也不會倒塌，蘇維埃的人民也不會這麼吃苦受罪。
文章報道中，還詳細列舉了自從葉利欽擔任總統之後，俄羅斯的經濟指數，民生經濟，醫療條件，平均壽命等等一系列指標的變化，毫無意外，跟蘇維埃相比，俄羅斯的這些指標都是大幅度下降的。
這些新聞報道，可以說是盡抹黑之能事，把葉利欽等人，形容成人面獸心，作惡多端，罄竹難書的絕世大壞蛋。
而這些電視臺，報紙的專家記者，則紛紛化作了俄羅斯的良心，一個個表現出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就彷彿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因爲他們發的這些東西，而鋃鐺入獄，甚至被絞死槍斃。
方辰此時着實有種，嘉靖一朝，嘉靖爲了立自己生父爲先皇，生母爲皇太后所爆發的大禮議之爭後，羣臣跪在紫禁城前騙庭杖，拿皇帝刷聲望的既視感。
不過，說真的，方辰才這些新聞報道中，看出了一絲絲熟悉的感覺。
這種手段，以及文章的措辭用句，怎麼那麼像他讓人揭露基金會真相是的措辭用句呢？
這欺負人，簡直是欺負到祖師爺頭上了。
然而除此之外，似乎生怕俄羅斯人聽不到，魯茨科伊還安排了不少載着大喇叭的汽車，沿街叫喊，告訴民衆趕緊去龐茲會去領錢，要是再不領錢的話，那些龐茲會主說不定就跑了。
就吳茂才彙報這短短的十幾分鍾內，方辰就聽到了好幾次這樣喇叭傳來的聲音了，可見宣傳力量之大，生怕那些俄羅斯民衆不知道。
而且根據最新的情報，魯茨科伊要在今天上午八點半，也發表電視演講，準備將龐茲會的這些破事，屎盆子全部都扣在葉利欽的頭上，其中不乏讓葉利欽直接通電下野，原地爆炸之類的話語。
不過如此一來，方辰到是知道索羅斯爲什麼敢再晚一天，引爆龐茲會了，實在是這樣的宣傳力度太大了，連魯茨科伊都極其不要臉的赤膊上陣了。
根本不怕不能把民衆的情緒給點爆了。
說真的，如果不是他知道真相，並且一直參與在其中，只是看這些電視臺，報紙上，以及這喇叭說的什麼，包括龐茲會門口貼的公告，他自己大概也覺得葉利欽政府是個十足的壞蛋，如果沒有葉利欽政府怎麼會有龐茲會這種，坑害民衆的東西存在。
緊接着，別列佐夫斯基，馬昀，陳鳴永葉琳娜等一行人聯袂而來，丘拜斯蓋達爾，盧日科夫，卡丹尼科夫等人的電話也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見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着他，一幅等待他下命令的模樣，方辰頓時笑了起來，擺了擺手，“看着我幹嘛，該幹啥幹啥去，預案什麼的又不是沒有準備好。”
該做的安排其實，早就已經做好了，畢竟這麼大的事情，哪有現想策略的道理。
如果從現在開始想的話，那黃花菜恐怕都涼了，說不定等葉利欽都已經宣佈公投失敗，通電下野，他們這策略還沒有想好。
可以說，索羅斯，魯茨科伊有可能會安排什麼樣的手段，早就已經被推演過了，甚至還安排了相應的應對手段。
而現在，雖然索羅斯的手段比他預計的還要厲害一些，但也沒超過策略的應對範圍。
畢竟正所謂料敵從寬，決勝於廟算之上，按照蓋達爾和丘拜斯的意思，安排的策略都應該詳盡到，葉利欽公投失敗，該如何絕地反擊的地步。
至於什麼打內戰，由那幾個軍發動，葉利欽和他們這些人怎麼撤，都已經安排好了。
當然了，其中也包括魯茨科伊等人不服輸的應對方法。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尤其是這種生死決戰，其實真正比拼的就是實力，而不是計謀。
不管是葉利欽還是魯茨科伊的背後，誰家沒有兩三百個智庫，謀士，智囊團一般的存在，一般的計謀早就在應對方案之內。
既然對方會做什麼，都已經知道了，那麼能決定勝負的自然就是實力了。
計策的作用，就是在一次次小的比拼中，佔得先機，而先機佔的越多，自然勝利的機率就越大了。
當然了，除了實力以外，葉利欽和魯茨科伊等人的想法，習慣，性格，甚至包括具體負責這些事的人，方辰和索羅斯的想法，習慣，性格，經歷也都會影響最終的勝負。
從之前的種種跡象表明，葉利欽能成爲總統，而魯茨科伊只能當一個副總統是有原因的，魯茨科伊的鬥爭水平的確離葉利欽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至於方辰和索羅斯就更不說了，索羅斯的確是國際聞名的大鱷，在許多國家都搞風搞雨過，但奈何方辰是個掛逼了，並且手中的底牌實在是比索羅斯手中的多太多。
聞言，別列佐夫斯基等人這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不是事關重大，我們不來聽您兩句訓話，這心裡就不安生。”別列佐夫斯基笑着說道。
方辰不由翻了個白眼。
說真的，別列佐夫斯基以後會不會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梟雄，他不知道，但是當個佞臣，奸邪諂媚之輩，應該問題不大，這馬屁拍起來，真是一套一套的。
“好好做吧，俄羅斯的未來，俄羅斯民衆的福祉，擎天的生死都交給了你們，你們所做的一切，以及能不能做好，直接決定着俄羅斯，俄羅斯民衆，擎天的好與壞。”方辰神色凝重的說道。
衆人點了點頭，方辰這番話說的他們簡直熱血沸騰，他們從未覺得自己有這麼重要過，俄羅斯，俄羅斯的萬萬民衆，擎天都壓在了他們的肩頭，也都有他們來決定！
這是一座在莫斯科極爲少見的十二層雙體豪華辦公樓，是歐洲一家建築公司蓋起來的，可以說是俄羅斯最近五年，最高最大的建築了，也理所當然的成爲了莫斯科市的新地標。
但因爲俄羅斯的經濟環境並沒有如預料的那樣，飛速發展，走上快車道，所以這座雙體豪華辦公樓自從去年建好，就一直處於塵封狀態，直到被俄羅斯未來龐茲會租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