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方辰臉上的笑意，沈偉和劉學宏兩人的腦袋不由垂的更低。
“看你倆現在這樣子，哪像一個萬人大廠的總經理和副總，簡直狼狽不堪，人家富士通底蘊比咱們厚，賠得起錢，名氣比咱們大，設備的品質比咱們好，拿到東郊局的訂單就拿到唄，沒什麼，還是說你擔心我把你腦袋給卸下來？”方辰喝了一口碗中的羊肉湯，隨口說道。
聞言，沈偉臉上頓時涌起一陣羞紅，“方總是我們錯了，太低估對手的實力，並且一直沉浸在之前勝利的狂傲自大中，根本沒有重視對手，更沒覺察到對手可能出現的反擊，從未通盤考量應有的預案。”
“行了，我懶得聽你倆在我這哭喪着臉做什麼檢討，再者，富士通能下這麼大的狠心，我也沒想到，了不得啊！”方辰砸吧砸吧嘴感嘆道。
富士通能這麼果決的將售價從原本的三百二十美元，直接降到一百八十美元，足足降價45%，並且放棄分期貸款所獲得的高額收益，他也很是意外。
他剛纔心裡算了一下，富士通這麼做，是以二十億華夏幣爲代價的。
如果富士通一直跟他們拼下去的話，財務報表上的利潤可就是從原本的每年十五六億降到負五四億了，另外還要承擔跟擎天通信一樣，兩年見不到一分現錢的龐大壓力。
仔細算起來，富士通這一年差不多要往華夏扔四十多億才能，繼續維持這種力度。
如此大的代價，富士通竟然說付出就付出了，方辰此時着實有種被富士通上了一課的感覺，他還是太小覷了富士通。
以爲富士通家大業大，層級高，理所應當就應該有大公司病，很難快速的做出決策，但是誰知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我覺得富士通之所以能這麼快的下決心，最重要的是有東倭政府給他們兜底，而公司這邊全靠您一個人撐着，要真說起來了不得的，我覺得還是您。”沈偉一計不輕不重的馬屁拍了上去。
劉學宏詫異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靜如常，彷彿的確就是如此的沈偉，突然覺得拍馬屁這事，他還要跟沈偉好好學學。
當然了，他也知道沈偉說的是真的，跟擎天通信這邊所有的生產成本都是由方總以一己之力出資墊資的不同，富士通那邊只要把設備賣出去，東倭政府會立刻將設備款給予富士通，也就是說郵電局購買交換機所簽訂的貸款合同，其實是跟東倭政府籤的。
就跟馮倫他們開發房地產，賣房子是一樣，購房者是跟銀行簽訂的分期合同，而不是跟馮倫他們這樣的開發商。
富士通真正需要承擔的也就是每線八十美元左右的虧損而已，壓力肯定小得多。
所以說，自然還是方總更了不得。
他就是覺得沈偉剛纔說話的語氣，太露骨了而已。
“東倭政府兜的底？那是跟我差一點。”方辰砸吧砸吧嘴說道。
緊接着，方辰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不過沒辦法，誰讓東倭有錢，是第二經濟大國，人均GDP2.8萬美元，比美國人還多50%，並且前兩年還吆喝着把東京賣了就能買下美國，墊付這點錢自然不算什麼，華夏人均才三百多美元，是人家的九十分之一，比不得啊。”
他自然也想華夏強大，幫他撐一把，不讓他那麼艱難。
但關鍵是，真做不到，就國內這情況，雖然不至於說窮的叮噹響吧，但也差不多了，堂堂大國閣揆，竟然爲了區區二三十億美元整天算計他。
他想想都替朱院長臉紅。
所以說，朱院長能不找他哭窮，他就已經謝天謝地，那還敢想朱院長跟東倭政府一樣，大筆一揮把分期付款這一塊都替他承擔起來。
可以說，能給他擠出來十個億的無息貸款，已經是朱院長掏光口袋裡最後一個銅板，能給予他的最大支持。
沒見浦東新區這種國之重器，關乎於華夏未來數十年經濟發展的存在，一年到頭上面給予的資金支持也就允許發行五億元浦東建設債券，在原來每年給申城一億美元借款的基礎上，從今年起每年增加兩億美元優惠利率借款，允許申城在原定額度以外，再發行一億華夏幣股票用於浦東開發等等，沒多少錢。
胡思亂想了一陣，回過神來，方辰看着沈偉兩人，面色一沉，嚴肅道：“檢討的話我是不想聽了，你們告訴我，你們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吧？”
“我們跟嘉木、保用和沈總顧問商量過了，首先要動的是價格，在原本二百一十美元的價格，至少下探七十美元左右……”
說到這，沈偉看了方辰一眼，雖說將交換機的價格降到一百四十美元，他們幾個感覺都比較合適，但最終拍板的還是方辰。
“那咱們現在的成本是多少，降下來沒有？”方辰關心道。
“這正是我想跟您彙報的，根據您降低成本，優化工藝，升級程序的指示，研究所那邊已經有了不小的突破，一些新技術已經可以用於實際生產當中，預計到時候不但產品質量可以上升一個臺階，並且成本也會從原來的每線一百美元，降低到八十七美元左右。”
聽沈偉這麼一說，方辰輕輕點了點頭，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抓緊科技升級改造纔是正途。
前世華夏爲什麼能以超越十倍郵電局專家的預計速度，在千禧年就達到了50%的電話普及率，而不是所謂的從1%增長到5%，不就是因爲科技進步，交換機的成本從原本八大國際巨頭壟斷時每線三百至四百美元降到了每線四五十美元，並且產品本身的質量和先進性更是有着不可同日而語的進步。
當然了，這樣的進步大部分靠的都是華爲、中興這些國內企業，要是指望着朗訊、富士通這八大國際巨頭，華夏的電話普及率能在十年間增長五倍，已經算是比較樂觀的預計。
畢竟沒人捨得把到嘴的肉給吐出來。
就如富士通一樣，如果不是被擎天通信這麼一逼，其怎麼可能捨得放棄這一年二十來億的利潤，賠本供應華夏郵電局交換機。
“能降低到八十七美元的確不錯，替我向研究室的員工表示感謝，然後各種規章制度應該給予的獎金一定要給……”說到這，方辰話音一頓，看了兩人一眼繼續說道：“但讓你們不能翹尾巴，還需要繼續努力，每線八十七美元絕對不是降低成本的終點，還有很大的空間可以降。”
沈偉和劉學宏連連點頭稱是。
“如此算起來話，每線一百四十美元，咱們還能有37%的毛利潤，這還有點高，能不能再降十美元到二十美元？”方辰沉吟了一下，問道。
沈偉面色微微一變，露出爲難狀，“十美元大概還可以，這樣的話還能保持30%的毛利潤，但二十美元就真不行了，要是再低的話，就不能保證對公司技術改進，各種科研項目的投資了，甚至跟各高校研究所，教授搞的一些合作項目也要砍一部分，至於說跟國外高校研究所的合作，那就更別提了。”
要知道，因爲方辰對科技研發的重視，擎天通信基本上每個月會有一個億的資金投入公司的各項科研項目中。
如果按照每一萬線交換機和其他一些相配套的機房通信設備來計算銷售額的話，擎天通信這三百六十萬線交換機，至少能創造六十億的銷售額。
那這一年十二個億的研發費用，就相當於公司毛收入的20%。
所以說，毛利潤必須維持在30%以上，這樣的話，減去科研投入的20%，還能剩下10%的純利潤。
要是每線價格降到一百二十美元的話，減去科研投入，那擎天通信可就只有3%的純利潤了。
一想到這，沈偉頓時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在這個工業產品基本上能保持30%純利潤的年代，擎天通信只有3%的純利潤，他真感覺要瘋了。
這哪是高科技的通信設備企業，連富士康這樣的代工廠都不如，現在富士康還能有5%的純利潤呢。
當然了，這筆錢實際上都是從方辰口袋裡摳出來，畢竟擎天通信現在窮的叮噹響，只有花錢沒有收入，還不如上半年呢。
上半年靠着洛州電話機留下的那些老產品，LH24-LH240等等，還有一兩個億的銷售額，不但能自給自足，還能沒事發發獎金。
方辰心中飛快的算了一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3%的純利潤是有點低，要是再增長個5%，能有8%左右倒也能湊活。”
通信業絕對是妥妥的高科技行業，尤其進入5G時代之後更是如此。
5G所帶給人類社會的，並不僅僅是如3G升到4G，從圖片時代升級到視頻時代，也就是所謂的，3G可以看倉井.空圖片，4G可以看倉井.空視頻，各種視頻和短視頻網站得到了飛速發展而已。
因爲5G高速率、低延遲、廣連接的特性，使得人類社會終於有機會將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和中樞神經意識層面全部官能進行全面同步的延伸。
“高速率”保障了信息的海量與無比充分的細節，“低時延”保障了跨越空間的同步與互動，而“廣連接”使得外部環境的點滴存在都稱可以成爲信息細節的發出方。
一花一木一草一樹，從物理世界高保真的遷移到了數據世界，在物物相連的全新世界裡，人類第一次將有可能使全部官能同步脫離肉體的束縛和禁錮。
但與高科技企業身份這一特性極爲不相稱的，是通信設備行業的利潤率。
本來通信設備企業，比如說現在這個所謂七國八制，八大國際通信巨頭在華夏肆虐的時代，這些企業基本上還能保持50%~60%左右的毛利潤。
但是在華爲和中興等一干華夏通信崛起之後，這樣的好日子就徹底一去不復返，利潤率基本上就只能在10%左右晃悠。
就拿華爲來說，華爲2018年營收七千二百億，但純利潤只有五百多億，差不多8%左右的純利潤而已，與其世界第一通信設備企業的身份簡直天壤地別。
而華爲之所以利潤會如此之低，就是因爲華爲在科技研發中投入了大量的資金，華爲2018年的研發費用高達一千億多一點，幾乎是純利潤的兩倍，佔銷售收入比重爲14.1%。
並且華爲在研發上的投入並不僅僅只有2018年，而是數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長時間持續投入，在2009年到2018年這十年間，華爲投入了四千八百億研發資金。
不過，這也換來了豐厚的成果，根據聯合國下屬的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公佈的數據稱，2018年華爲向該機構提交了5405份專利申請，在全球所有企業中排名第一。
所以說，擎天通信的純利潤能保持在8%左右，方辰還是比較滿意的。
唯一令人有些覺得有些遺憾或者不甘的是，在這個九十年代，寸土寸金，到處充滿暴力的時代，只有8%的純利潤，說出去讓人覺得寒磣。
甚至就連華爲現在還能有50%的毛利潤呢。
但想想他科研投入的比例是20%，比華爲14.1%要高不少，方辰這才釋然了一些。
想了一會，方辰說道：“這樣吧，科研那塊的投入再加大一些，爭取早日能把成本降下來，並且給國家和人民提供更好的通信設備，你們也不想04的產品力一直比不上富士通他們吧？至於價格，就訂到最低一百二十美元每線，少掙點就少掙點。”
聽了這話，沈偉頓時就急了，“方總，這3%的純利潤實在是太少了，這萬一鄭總工說研究室那邊有項目需要追加科研資金，您說我是給他還是不給他？您這是要賠本啊！”
“行了，這科研經費現在跟擎天通信也沒關係，以後科研經費不走擎天通信的帳，不跟擎天通信的利潤掛鉤，從我這腰包裡掏。”方辰說道。
見沈偉還想說話，方辰大手一揮，斬釘截鐵的說道：“就這麼定了，不就是一年十二個億，我能掏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