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辰非但不走，反而還煞有介事的泡了一杯香茗放在了自己面前，吳茂才更是極爲狗腿的給方辰搬好了凳子，段勇平頓時有種青筋暴起的感覺。
心中更是無限悔恨，他回來就回來唄，老老實實的在家休息半天不好嗎，非要跑到公司來解放方辰幹嘛。
這下可好，方辰現在這架勢，擺明了就是要看戲的，不，看他段勇平的笑話。
見段勇平這幅不爽的模樣，方辰反倒頓時感覺輕快了不少，甚至連這幾天有白天沒黑夜處理公司事務帶來的疲憊感都消散了許多。
笑了兩聲，方辰拍了拍段勇平的肩膀，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老段，我這也是爲你着想，一看你這面色，就知道這次小霸王之行，並不愉快，所以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地方，就只管給我說，我幫你排憂解難。”
聞言，段勇平不由翻了個白眼，看方辰這模樣，哪是要給他排憂解難，反倒是充滿了一幅你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的架勢。
完全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見段勇平臉上的黑線似乎有越來用濃郁的意思，甚至鬧不好立馬就要黑化給他看，方辰不由把臉上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一丟丟。
他倒不怕把段勇平給氣跑了，就他們這關係，就算是段勇平再怎麼生氣，也不會跑路的。
但他就怕段勇平的精神足夠強大了，但是身體因爲常年操勞的原因，太過於脆弱了，萬一氣大傷身，一下子氣嗝屁了，那他去哪找這麼好的總裁去。
白了方辰一眼，段勇平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後面色微微有些沉重的說道：“我這裡去小霸王這一趟，不但看了小霸王的實驗室ꓹ 而且還去何胖子他們這些配套廠看了看，情況不太樂觀啊。”
以他對方辰的瞭解ꓹ 自然知道方辰這令人深痛覺悟，但卻已然深入方辰骨髓的惡趣味，所以心中早有準備。
另外ꓹ 他也的確想要跟方辰好好聊聊，不管是討個主意ꓹ 還是簡單發泄下鬱氣都可以。
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剛一下飛機ꓹ 連家都不回ꓹ 就直接來到公司了。
沒等方辰說話，段勇平自己便自顧自的說道：“雖然這三個月，小霸王實驗室和何胖子他們的進步不小，但是跟索尼和飛利浦相比，沒有個一年半到兩年的時間是沒戲的，而且即便是一年半到兩年之後，小霸王實驗室和何胖子所能達到的也只是索尼和飛利浦現在的水平而已ꓹ 鬼知道這一年半到兩年之間，索尼和飛利浦的技術水平又會提高到什麼地步。”
“就比如說這激光頭吧ꓹ 且不這激光頭是由十來個光學零部件才組成的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玩意ꓹ 本身加工難度就高ꓹ 就說說說這激光頭要求的精度ꓹ 就要比索尼的激光頭要差許多。”段勇平心有不甘的說道。
要想把激光聚焦成由波長決定的最小光束，必須把從LD發出的球面波的波面儘量無缺陷的傳到光盤的情報記錄面。
也就是說ꓹ 從LD發光開始到光盤爲止ꓹ 光學頭成像系各部品全體的RMS波面收差必須限制在0.07λ以下ꓹ 不然不能把激光光束聚焦爲由干涉極限決定的最小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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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成光頭的各光學部品，光盤盤面ꓹ 其中也包括對物透鏡設置時的調整誤差，以上這些合計的成像光學系全體的波面收差，必須限制在由MC給出的允許最大波面收差0.07λ以下才行。
這也是爲什麼光盤標準會規定光盤DISK=0.05λ，一般對物透鏡的象差ADJT=0.025λ的原因。
要不然這十幾個零部件的累積誤差加起來，根本就無法滿足，最大波面收差0.07λ以下的要求。
而小霸王實驗室和何胖子他們製造出來的激光頭，最大波面收差高達0.2λ，幾乎是索尼激光頭的三倍了。
這怎麼可能好用。
“而且小霸王實驗室的負責人告訴我，最近半年，索尼和飛利浦就影碟機和光盤發表了不少論文，進步速度比我們還快，說的悲劇一些，說不定我們這輩子都不一定能攆上索尼和飛利浦。”
說着說着，段勇平突然覺得渾身無力，不要靠在了椅背上，雙目無神的看着天花板。
本來，他以爲自己這次的小霸王之行，能看到兩方之間的差距是縮短了，可結果卻反而擴大了不少，甚至小霸王很久都有可能追不上對方，將一直生活在對方的陰影之下。
正是因爲這種種原因，才導致他回來之後，變得如此沮喪，愁眉不展，垂頭喪氣的。
方辰有些無奈的撓了撓的頭頂，腦殼疼啊，腦殼疼。
有很多人將華夏在前世取得的偉大成就，簡單的歸功於後發優勢上，似乎華夏按照西方國家所走過的道路走過一遍，就應該理所當然的比西方國家走的要快得多，要好得多。
但要知道，後發國家多了去了，可又有幾個像華夏這樣能追上這些西方發達國家的？
畢竟還要知道一個詞，先發優勢。
甚至相對於所謂的後發優勢，馬太效應，強者恆強，弱者恆弱纔是真正的人間至理。
人家先發國家，把路上能吃到最好吃的東西，最容易吃的東西都給吃了，並且變得更加強壯，而只剩下一堆殘羹剩飯，那本就弱小的後發國家，又能如何打得過前面的先發國家。
更別說在很多行業，尤其是科技行業，基本上都是老大吃肉，老二喝湯，老三去死這麼個情況。
整個行業頂多就是容得下老大和老二，到了老三就要虧損至死，將一腔熱血錯付了。
所以說，有時候，真的不是所謂的人定勝天，有志者事竟成，想做成什麼就必然能做成什麼的。
而像有些特別細微的小衆行業，從業者寥寥無幾的就更是如此了。
這些行業大都技術門檻高，但是所需者卻少之又少，沒掙大錢的可能。
就比如，已然成爲華夏人心中一根大刺的光刻機了。
阿斯麥一臺最新的紫光光刻機，售價高達一億歐元，聽起來是不少了，可一年的生產量也就是十幾臺，十幾億歐元而已。
跟汽車，航空飛機，輪船，石油，天然氣，煤炭，木材這樣動輒數萬億歐元的大宗商品相比，真是小的不能太小了。
說個不好聽的，連技術含量不高，在世界汽車集團排名中並不顯眼的五菱，還有一百多億歐元的營收呢，是阿斯麥這樣製造頂尖光刻機的高科技企業的十倍。
甚至說個不好聽的，爲什麼頂尖光刻機就剩下阿斯麥一家能製造了，不就是因爲市場太小了，其他光刻機企業都餓死了唄。
同理，那些號稱華夏造不出來的圓珠筆尖的鋼材也是這麼個道理，圓珠筆尖好製造，可這造出來之後，研發費用十年都不一定能收得回來，造這個幹嗎。
所以說，方辰的確也承認在激光頭的製造上，有可能擎天一輩子也趕不上索尼。
畢竟從後世幾乎霸佔所有手機攝像頭的生產就可以看得出來，索尼在光學產品上的造詣，即便是三十年後也是最頂級的存在，擎天比不過，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但方辰卻一點都不悲觀，反而還有些鬥志昂揚的意思。
他拍了拍段勇平的肩膀，笑着說道：“雖然我們造激光頭的技術水平，有可能真的一輩子都比不過索尼，但又如何，足夠使用就是了。”
嗯，沒錯，方辰所打的主意從來都不是超越索尼和飛利浦，而是滿足自身的使用就行了。
激光頭作爲影碟機十分重要的一個零部件，其技術的先進與否自然會影響到影碟機的使用，但問題是其技術先進到一定程度，再先進下去對於影碟機本身來說就是無用了。
就拿影碟機來說，VCD影碟機最高也就是能支撐到480P，720*480的分辨率，這激光頭再怎麼先進，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也就是說，只要何胖子造出來的激光頭能夠滿足影碟機的使用，那麼激光頭再先進與否，對於影碟機，對於小霸王，對於擎天來的影響就等於零了。
除非是升級到DVD，有720P的分辨率，更先進的激光頭纔能有了用武之地。
而華夏有很多產業的領先，甚至佔據大部分的市場份額，都是靠這種技術停滯發展的方法獲得的。
畢竟大家都是一個嘴巴，兩個鼻孔是人，憑什麼人家已經領先你二百米了，你還有超越其的可能。
自然是因爲，對方不得不停下來了。
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打什麼激光頭自研的主意。
甚至可以說，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促成華夏自己生產的激光頭能夠滿足影碟機自身使用這件事的成功，而不是爲了超越索尼。
這也是爲什麼他會讓何胖子這樣的供應商，承接激光頭研發和生產製造的原因；
之前，他把小霸王之前辛辛苦苦研究出的技術，拱手讓給何胖子，並且還向何胖子注資，持股了何胖子公司。
沒辦法，雖說擎天很強大，他方辰在華夏，乃至於全世界也算是能量不小，但擎天需要改變，超越對手的科技創新，技術進步實在是太多了，他方辰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比如，他能請到一位院士幫擎天研發一樣產品或者關鍵技術，可是他能給擎天所有需要研發的新技術，新科技都配上一個院士嗎？
顯然這種可能性，幾乎等於零，並且方辰也沒這麼大的臉面。
這時候，就顯現出何胖子他們的能量了。
何胖子一接手激光頭的研究資料，何胖子立馬就動用自己的關係和能量，從中山大學請來了物理系的幾位著名光學教授成爲小霸王激光頭的研究人員。
甚至沒過多久，何胖子還從燕京請過來了一位，在華夏物理光學稱之爲泰斗的院士來，自己的廠親自光臨指導。
這位院士在何胖子的廠裡足足待了三天，看的方辰都有些眼熱了。
且不說這位院士方辰能不能請的動，願不願意付出一些代價，就說他即便能請的動，願意付出代價，大概率也不會將這樣的人情浪費在激光頭上。
沒辦法，誰讓擎天現在所需要研究的技術太多了，僅僅小霸王實驗室和擎天通信實驗室裡就有一堆。
將院士浪費在，一年半到兩年內就必然能做出來的產品上面，這麼富裕的仗，他大概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打了。
利用何胖子他們的能量，促進擎天需要的關鍵技術和核心零部件的進步，使擎天不會受制於人，這就是方辰所希望看到的效果。
說個不好聽的，只要讓擎天不被索尼和飛利浦等國際巨頭卡脖子，方辰覺得付出個把技術讓給何胖子公司，然後再給其公司投資點錢，佔據一部分股份，簡直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代價。
要不是因爲激光頭和機芯能卡住他的脖子，索尼和飛利浦敢給他發這醉翁之意不在酒，近乎於鴻門宴的邀請函嗎？
再者說了，何胖子公司研製出合格激光頭，還對他有一個很重要的貢獻，那就是何胖子的價格顯然可以比索尼低得多，低成本就是利潤和競爭力，而且還是核心競爭力。
甚至要不是，大量的國內激光頭生產製造企業的出現，前世，VCD在九十年代末期的價格也不會降到均價一千塊錢還不到。
而何胖子的公司通過這樣辛苦研發和投入，自然也能在激光頭上獲得巨大的報酬，畢竟這也是獨一份了。
那麼擎天之前爲了支持何胖子公司發展而投的股份，則會反哺給擎天帶來的一部分收益的。
相當於擎天給何胖子公司得錢，又有一部分回到擎天自身了。
可以說，這簡直就是三贏，而唯一的輸家就是索尼了。
所以方辰衷心的希望，他的這些供應商們能變得更加強大，更加註重科研創新。
畢竟只有這些配套供應商也強大了，擎天的日子，他的日子才能越過越好，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就是這麼個道理。
這世間從沒有獨勝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