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後,寧採臣看見許宣臉色有點蒼白,眼光閃爍,遊離不定,彷彿一個被人抓現行的小偷。。
寧採臣心裡大奇,這種神情在許宣臉上浮現,端是古怪,便問道:“許兄,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許宣連忙擺手,額頭卻有冷汗流下,一副肯定有事的樣子。
寧採臣內心一格,警醒起來,表面不動聲色,只淡淡哦了聲,把一隻烤兔子遞了過來。
許宣早就飢腸轆轆,接過就開始撕咬吞食。
寧採臣四下打量,假裝不在意地問:“許兄,你在這裡住得好吧。”
許宣滿嘴油膩,回答:“挺好的,此地環境清幽安靜,又不怕官府緝捕,對我而言,不亞於世外桃源。”
“嘿,這一天來,你可曾碰到什麼古怪的事情?”
許宣猛然擡頭,盯着寧採臣,心想中午之時倒看見你腦後有古怪……不過此事太過詭異,很可能是一時眼花,當不得真。
他說道:“哪裡有什麼古怪,老鼠都看不到一隻。”
寧採臣忽然咦了聲,手指窗外,大喊:“那不就有一隻大老鼠!”
許宣回頭去看,見窗臺之上,果然有一隻大老鼠——只是這老鼠也太大了吧,體型居然有貓那麼大,尖耳長嘴。更可怕的是,它竟人立而起,站在窗臺上,猛地對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嘴森森利齒。
“啊!”
這一驚非同小可,許宣幾乎蹦起三尺高,下意識地把手裡的烤兔丟掉,飛快地繞躲到寧採臣身後。
哐啷。
重物落地的聲響,卻是許宣這一番逃避的動作過大,震動之下,先前揣在懷裡的那錠金元寶掉落到地上,金光燦爛,引人注目。
“這錠金子?”
寧採臣神色一變。
說也奇怪,金元寶離身後,許宣精神一抖,好像酒醒一般,搔搔頭,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茫然問:“什麼金子?”
寧採臣手指地上。
許宣俯首一看,見到那金元寶,頓時似想起了什麼,他彷彿被蛇咬了一口,急忙跳開,大喊:“寧兄小心,那金元寶有古怪。”
寧採臣巍然不動,吃吃冷笑:“蘭若寺的金元寶,當然有古怪。只是這一錠,又略有不同,卻不是吃人心的羅剎鬼骨,反像一種能矇昧本心的東西。”
許宣不知深淺,聽得滿頭霧水,疑問:“寧兄,你說什麼?”
寧採臣不多加解釋,喝道:“許兄,你先出去。”
“嗯?”
許宣丈二金剛莫不着頭腦,愣在當場。
“吱吱!”
窗臺上的巨鼠猛然發威,張牙舞爪,跳入房間。
許宣大驚失色,喊一聲“寧兄快走”,反身狂奔出門,這速度明顯是練過的,看來其在逃忙流離的過程中“筋骨勞動”多矣。
這巨鼠嘿嘿怪笑,也不追趕,立在寧採臣腳邊。
“鼠妖,表現不錯。”
巨鼠正是“度假”歸來的通洞老祖。
通洞老祖走近金元寶邊上,鼻子一嗅,立刻聞到一陣濃郁的血腥味,腥味薰心,幾欲作嘔。嗖的,它反應迅猛,竟然和先前許宣的表現一樣,躲到了寧採臣的身後,吱吱大叫,驚恐不已。
寧採臣悠然道:“鼠妖,你也出去吧,到門口把風。”
通洞老祖如蒙大赦,連蹦帶跳,出到門外,卻見到許宣不知從哪裡尋來一根大木棒,舉在手裡,叫得比殺豬還吵,要衝來打老鼠。
“就你會叫?老祖叫得比你大聲多了。”
鼠妖咿呀巨吼,使出拿手本事道藏變身。
“妖、妖怪!”
看見巨鼠猛然變得如同牛犢般大,利角紅眼,血盆大嘴。許宣驚得魂飛魄散,手中棍棒跌落地,人仰天就倒,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太不經嚇了,沒勁!”
鼠妖得了便宜還賣乖,恢復原身,回頭瞅了一眼,趕緊跑遠些,生怕寧採臣在房間內使出正氣神通,會把它波及到。
房間內,寧採臣正冷眼打量那錠金元寶,夜叉則寸步不離地守在身邊。
意念發動,兵胎激發,一股至大至剛的氣息風捲而出。不同往時,如今的寧採臣已然能控制住這股氣息,可大可小,可進可退,甚至能變化出不同的形狀,就像耍弄一把順手的兵器一樣。
——立定志向,寫出“士不可不弘毅”六個大字後,寧採臣福至心靈,幡然明悟;《麟經養兵訣》再次進階,凝練出了一顆“文心”。
人無心則爲行屍走肉,文無心則是一盤散沙。文心的存在,和正氣一樣,都屬於飄渺的傳聞。但在《麟經養兵訣》裡,文心的作用至關重要,是讓“兵胎”活過來的一枚鑰匙,一個竅門。若無文心,兵胎就是死胎,永遠無法進階,更遑論步入“兵變”階段。
生出文心後,兵胎全盤皆活,擁有了變化靈動的本質,不再是死物,距離鯉魚躍龍門,變化爲龍的“兵變”境界更近一步。到“兵變”那時,正氣成勢,神兵出鞘,可斬盡奸佞,真正達到“小人難養,誅之;奸佞不爽,殺之”這種隨心所欲卻又不逾矩的超然境界。
嗡!
兵胎一出,那錠金元寶立刻產生反應,遍體泛紅,流出一股濃郁的黑血,漸漸變成一個大血塊,拳頭大小,血液翻涌,腥味逼人。
那些詭異的血液不停翻動着,最後竟變幻出一副人的五官來——一張畸形的人的五官,臉長如馬,眉粗似掃,一對死魚眼白多黑少。整體看上去,煞是可怖。
“寧採臣,又是你壞我好事!”
血臉張口嘶叫,那聲音十分怪特,半句男聲,半句女聲,讓人一聽,就覺得寒毛直豎。
“樹妖姥姥?”
寧採臣頗感意外,想不到這金元寶竟然是姥姥變幻出來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禁嘿嘿冷笑起來。
“你想怎麼樣?”
這一縷樹妖姥姥的元神分身感覺不妙,急忙發聲質問。
“殺!”
寧採臣廢話不多說,直接吐出這麼一個殺字。
“你敢,你就不怕聶小倩會……啊!”
寧採臣根本不讓它說完,驅動兵胎氣息席捲而去,把血團籠罩住。滋滋,猶如滾湯潑雪,登時把血團蝕化消滅。
“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寧採臣喃喃說着,手裡已經翻出那塊山神令牌,手指一點,把消息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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