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芝並沒有像她說的那樣給於大明怎樣的難堪，但是一直板着臉不肯搭理他。
寇溪看着格外的尷尬出去看店，將一室清靜留給這對夫妻。看見周圍的人都走了，於大明斂了笑容提醒王雅芝：“人都走了，你差不多得了。你還能在人家呆一輩子啊？”
“我願意呆人家願意養，你以爲誰都跟你似的？”王雅芝怒看着於大明，氣勢洶洶的質問：“人都走了，面子給你留着。你說吧，那四十多塊錢哪兒來的？”
不等於大明解釋，王雅芝就冷笑一聲：“在家裡頭商量好了對策是吧？肯定是你自己私自攢的私房錢，這會兒得跟我說是你媽給你買啥東西的吧。”
於大明瞪大眼睛一副驚訝的表情：“你咋知道呢？這不是房子有點漏風，我媽給我錢讓我買點瀝青補補房頂。我還沒來得及買，過去打兩把麻將。我這不是尋思掙點錢麼，好給你買個好點的棉衣！”
若是從前王雅芝聽見這個理由，不信也信了。但是於大明今天來跟自己講這些，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那張臉卻覺得陌生極了。她真的想問問，那日在那麻將桌上他一副要弄死自己的模樣爲了哪般。那日在家裡面衝着自己嘶吼，讓自己滾蛋的時候想的是什麼。更想問問婆婆，看見她氣得要回孃家的時候，下意識的奪孩子又是怎麼想的。
可這些她不願意宣之於口，老姨夫曾經告誡過自己。過日子就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稀裡糊塗的過下去也就是了。若是太較真，扯出來的實情只會讓自己更難堪。
“媳婦兒，你跟我回家吧。”於大明捱到王雅芝身邊，肩膀不停的摩挲着她的肩膀：“咱媽在家給你包餃子呢，你最愛吃的油梭子酸菜餡兒的。昨天我把家裡的小雞兒都殺了，我跟咱媽連夜禿嚕好了，都放在缸裡頭了。今年冬天來的早又冷，你在這呆着也不是個事兒。”
於大明衝着自己的女兒擠擠眼睛，逗弄這孩子：“閨女，想不想你奶啊？一會兒爸領你媽買衣服去，你去不去啊？”
“行了！”王雅芝打斷於大明的話，板着臉道：“別裝了，留着那錢以後蓋房子吧。”
這是原諒自己的意思，於大明眼前一亮十分欣喜。連連點頭：“咱家那破房子都啥樣了，我看不蓋房子來年冬天也得倒。實在不行秋天就扒了得了，好好蓋五間房子，以後生了小子，倆孩子一人一個屋！”
王雅芝冷笑：“你就和稀泥吧。當着我的面你就說蓋房子，老房子這麼不好那麼不好。當着你媽的面又說老房子怎麼怎麼好了，於大明，我跟了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
“我......”於大明語塞，隨後耷拉着腦袋不吭聲起來。
“昨天我也想明白了，有兜兜在呢還得跟你過下去。要是沒有這個孩子啊，這日子我肯定不過了！”王雅芝懨懨的說道：“那個錢你媽拿着就拿着吧，以後家裡開銷就從那裡頭出，我啥也不管了。”
於大明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啥意思？你的意思是不管了，你要幹啥去？”
“幹啥去？賣魚去唄！”王雅芝沒好氣道：“我跟老姨夫說了，在他那個屋租個攤，以後我就在屋裡頭賣魚。先賣一冬天再說！”
“屋裡賣魚？”於大明蹙眉：“雜貨店裡賣？哪有地方啊？”
“不是，是隔壁那個屋。”王雅芝嗤笑一聲，回過頭看着於大明面露諷刺：“你們娘倆還總說以前是地主家庭，啥家庭啥好日子沒見過，至於死摳着我那點錢不撒手麼。還一天到晚逼叨對我多好拿我當親閨女怎麼怎麼滴。你看看人家是咋對親閨女的，老姨夫特意在院裡弄了個鍋爐。兩個門市連起來一起燒煤，就怕寇溪凍着。”
於大明瞠目結舌：“這特麼的，得燒多少噸煤啊？幹啥呀，煤不花錢啊？”
“老姨夫算了，一冬天最多八噸煤而已！”於大明眉毛直跳：“還八噸煤而已，你知道不一噸煤多少錢啊？”
“四十塊錢啊，老姨夫找人買煤能拿到三十五塊錢一頓。八噸煤一共兩百八十塊錢。其實也用不了那麼多的，上午不用燒那麼多光是燒炕就行了。外頭的暖氣溫乎一點，太陽能進屋根本就不冷。下午三點開始燒煤，晚上做一頓飯燒個炕，八點來鍾就不用再燒了。一冬天六噸煤撐死了！”王雅芝一臉鄙夷：“不過呢，人家就是燒煤的命，你活該燒苞米杆子。誰讓你一天就把一噸多的煤給輸出去了，那就別怪你媽大冬天吼了氣喘的，怨誰啊！”
於大明臉色十分的不好看：“咋地，你是嫌我窮唄。說白了，你就是嫌乎我！”
“於大明，我是嫌你窮麼？結婚之前你傢什麼樣我不知道麼？你們家窮的耗子都不進來。開倉子能看見三個餓死的大耗子，這事兒滿屯子我上哪打聽不着啊。”王雅芝氣的滿臉通紅，話都說不利索起來：“我是嫌棄你窮還不知道上進。”
“行行行，我不上進，我不上進。我不能讓你蓋房子，不能讓你燒煤，行了吧。你還想咋地！”於大明被王雅芝磨得沒了脾氣：“祖宗，你說吧，到底咋地能跟我回家！”
“以後你跟我一起賣魚，賣不完的就去趕集。”王雅芝盯着丈夫：“咱們租老姨夫家的地方，一個月給人家十塊錢。寇溪供咱們吃飯，這個事兒不虧吧？”
“還得給錢？”於大明不淡定了：“實在親戚給啥錢啊？再說你老姨夫那麼有錢，還差咱們這十塊錢？媽呀，十塊錢一個月，供啥好飯啊？那咱給他五塊錢一個月，不吃飯唄！”
寇溪跟郝紅梅就在前面雜貨鋪裡頭，一牆之隔有心聽肯定能聽的很清楚。王雅芝嫌棄丈夫丟人，氣的抓起一旁的枕頭往他臉上丟：“你去吃屎吧，滾回家去，滾！”
於大明一臉委屈更是一肚子火氣：“你屬狗啊，說翻臉就翻臉。我還不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