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安靜的令人尷尬，除了隔壁寇德旺的呼嚕聲竟是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寇溪等了半天，都要睡着了才聽見那邊王雅芝幽幽一聲：“我很傻是不是？”
“如果時光倒流，如果換成現在的你，還會選擇於大明麼？”寇溪聲音很淡，她心裡明白今天的王雅芝就像是從前的自己。根本不懂得感情爲何物，從前她以自己的喜好爲重覺得霍安哪裡都不好，而王雅芝以於大明對自己好爲由矇蔽自己的心。
“我不是勸你離婚，是勸你認清自己的感情。雖說越清楚心就越痛，但心再痛總比稀裡糊塗耽誤一輩子強。我們自幼一起長大，沒見過世面。兜裡沒錢腦袋空空，家裡窮父母給的疼愛也少。人家稍微關心一下，體貼一下，就能輕而易舉的感動。以爲那就是愛情，就可以奮不顧身了。”
王雅芝苦笑一聲：“說來說去，還是因爲我沒見識，被人隨便一鬨就跟着跑了。家裡窮，心更窮！”
“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不這樣討好你，讓你心甘情願的嫁過去，他的條件又能娶什麼樣的人呢？所以他必須對你好，也只能對你好。你婆婆也只敢對你好，生怕你聽了家裡人的話毀掉這段姻緣。”寇溪沒有說的那樣直白，王雅芝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像我這樣一分彩禮都不要，連身新衣服都不捨的讓她花錢，騎着一輛借來的自行車就娶進門的傻子又能有幾個？”
說到這裡，王雅芝心裡怨憤又多了幾分：“我付出了那麼多，我爲這個家付出的還不夠麼？我辛辛苦苦支撐着，他又想馬兒跑又不捨得給馬兒吃草。他們理所應當的看着我掙錢，又要污衊我打擊我來滿足他的那點自卑？”
“行了！”隔壁寇德旺突然開口吼了起來：“你還想怎麼地啊？爲了孩子將就着過吧，還能離婚咋地啊？不嫌磕磣啊？離婚了，你能留下啥啊？孩子不恨你麼？”
姐妹二人忽然禁聲起來，王雅芝反駁道：“離就離，反正我有手藝這個家也是我養的，我怕啥。害怕的是他們！”
“你爸你媽能讓你離婚？我這閨女成了寡婦就夠糟心的，於大明管他怎麼地也是當初你死活要嫁的。這才幾個年頭啊，你就鬧着離婚，你還講不講理了？”寇德旺又罵寇溪：“小兔崽子，我跟你說啥了？別老在你姐跟前瞎逼逼！你自己一個人領兩個孩子，日子過的多苦心裡沒數啊？還想拉一個下水？”
“難道眼睜睜的看着我姐變成第二個高麗曼？”寇溪聲音忽然拔高几聲：“你們做父母的是希望我們幸福還是希望我們給你們不丟臉？到底哪一個更重要？我姐一直都是家裡的頂樑柱，這幾年賺得還不夠多麼？得到了什麼了？是於大明一擲千金的豪賭，還理直氣壯對我姐動了手？是明知道我姐三伏天在店裡面烤蛋糕揮汗如雨，娘倆在家裡揮霍烤肉連個饅頭都不給她留？是明明手裡面有錢，卻還要讓我姐住在下雨就漏的房子裡！”
“現在我姐能賺錢，還得得到這樣的待遇呢。哪天我姐不賺錢了，賺的少了是不是要逼着我姐出去賣皮肉？”寇溪口不擇言，寇德旺勃然大怒：“別在那胡說八道，給他一百個膽子我看他敢？”
“霍魯長的像個癩蛤蟆，個子不高滿臉長包。就憑着一個破三輪車就能騙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心甘情願連個名分都沒有就敢生孩子。”
聽見她提霍魯這個前車之鑑，寇德旺又道：“那是老高家軟蛋，於大明要是敢這樣，別說你姨夫不管，就是我也不能繞過他。”
“對，我也不是高麗曼那個窩囊廢。我肯定撕了她！”王雅芝信誓旦旦道。
“高麗曼當初多厲害，把我欺負成啥樣？那時候我要是不找你，我媽給我傳下來的工作都得讓霍魯給搶去。她是善茬子？”寇溪怒極反笑。
“那是咋回事呢？”王雅芝聽見別人的八卦，剛纔心裡那點不快也消散了不少。
“她那個人在婆家沒地位在孃家更沒有地位，家裡孩子多父母也不在意她。可能從骨子裡她就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美好的東西吧，她覺得配不上任何的男人，所以就霍魯這種男人她都能扒着不放。且不說現在霍魯兜裡還有幾個錢，我都看不上。當年霍魯勾搭她未婚先孕進門的時候，兩個人結婚照上的樣子有多難看就不用我說了吧！”寇溪一臉嫌棄：“明明是自己站理的事兒，反倒得她又是下跪又是哀求又哭又鬧求人家回心轉意。她以爲她這樣求一求，霍魯可憐她李翠蓮也可憐她，人家就能回心轉意。”
“愛不是憐憫，愛是怦然心動！一個男人若是對女人但凡有丁點愛意，都不可能做傷害她的事情。愛是她那樣低三下四求來的嗎？求來的是憐憫，是一時半刻的同情心。我看對她更多的憐憫跟同情的是我那公公，至於李翠蓮，她腦子裡永遠沒有是非對錯。對於她來講，不花錢就能進門生兒子的女人就是好女人。能證明她兒子有本事！一個能冷眼看親女兒賣孩子的人，能容得下高麗曼，還不是因爲家裡可以多一個免費的長工！”
“噗！”王雅芝忽然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寇溪第一次聽見這種帶着悲鳴的笑聲，她不敢去看王雅芝的臉，想來她此時笑的越歡唱神色就越悲涼吧。
“真是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王雅芝恍然大悟：“娶我是因爲我性子倔強認準就一條路走到黑！我心疼他們，他們卻算計我。我是長工啊，我是他們老於家的長工！”
王雅芝一邊大哭一邊捶着心口：“我真是瞎了眼，我真是瞎了眼！”
臥室的燈忽然被打開，一股刺眼的光射進寇溪的眼睛裡。她本能地捂住眼睛，寇德旺拎着拖鞋打着赤腳氣鼓鼓的走到寇溪身邊。
衝着她的肩膀就輕輕地抽了一下：“火上澆油，挑撥離間的好手！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段婚。沒完沒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