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有定時,耕種有時,收穫有時,歡樂有時,歌唱有時……所羅門傳道書裡的句子。”董言言拿着林風的筆記本,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就是宿命,執着是沒有用的,該放手時就得放手。”
“生命也是這樣,執着是沒有用的,不捨也是沒有用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到了盡頭。”林風輕笑道,“回頭想想,這一生能留下什麼呢?”
“我不覺得死亡就是終點,都說是生死有命,誰知道一腳踏出輪迴以後,又將踏上怎樣的旅程?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一生一世,誰說人一輩子只能活一生一世?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真實的,我們覺得存在的,就是真實的。”董言言隨口笑道,“生命只是一場感覺,只要你存在過,就不會沒有痕跡。”
林風有些愕然地看着她,隨後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向窗外,低聲說道,“是啊,至少在我們的記憶裡,有風吹過。”
“呃?”董言言也轉頭看向窗外,隨即恍然大悟地對着前排叫道,“寧寧,你把窗戶關上!我說怎麼這麼冷呢?大冷天的開什麼窗戶啊?風都灌進來了!”
“哎呀我去!董言言你終於正常點兒了!”冷昊陽一邊站起身關窗戶一邊沒正經地對她笑道,“這麼說話多好,一天天輕聲細語的跟要斷氣兒了似的,我們看着都壓抑。”
董言言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有點兒大了哈,她平時都刻意的跟男生保持距離的,於是又默不作聲地低下頭,隨手翻看着林風的筆記本:每當她滿腦子塞滿了算計,沒有靈感字斟句酌的時候,就看看他的隨筆。找找感覺。
“受不了了!”冷昊陽誇張地喊道,“看着沒?又半死不活了!”
“冷昊陽你給我出來!”宋明誠黑着臉,幾步走到前排薅着冷昊陽的胳膊把他拽出了教室。
“宋明誠你幹嗎呀?”冷昊陽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捱了重重的一拳,他立馬急了,揮起拳頭就回了一拳。
林風在教室裡聽到冷昊陽罵罵咧咧的聲音。才發現大事不好,趕緊衝出去一看。這兩個貨居然在走廊裡就打起來了,他想也沒想就衝上去拉開宋明誠,“老四,你幹什麼呢?給我住手!”
冷昊陽不依不饒的還要動手,林風趕緊擋在中間,把他們兩個拉回教室。
宋明誠見他這麼緊張的樣子,甩了甩手腕。不以爲然地笑道,“沒事兒,就是拿他練練手,還急眼了。”
“你他媽有病吧?你想拿我練手我他媽還不樂意呢!”冷昊陽憤怒地指着他,轉頭對董言言喊道,“你不管是不?她看着他打我也不管是不?我不就是跟你多說了一句話嗎?他至於這樣嗎?”
董言言也不知道宋明誠是抽的哪門子風,但是她覺得他發飆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於是她看看宋明誠,宋明誠冷着臉說道,“跟你沒關係。”
“那你就是對我不滿唄!”冷昊陽說着攥起拳頭又要往他身上撲。林風趕緊拉住他,急急地說道:“對不起,他是因爲我,我最近感冒了。不能吹冷風。大家都是同學,因爲這點兒事傷了感情不值得,萬一讓老師看到就不好了。”
“他們兩個一個嘴欠,一個手欠!要欠你們回家欠去,我們可沒義務讓你們練手!”白羽從教室後面走進來,白了他們一眼,面帶不屑地說道。
董言言看見許程也跟在白羽的身後進來了,許程看到她,勉強對她笑笑。
“許程,對不起,今天中午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她看着他,很誠懇的說道。
許程沉默了一下,臉色忽然黯然,半晌才說道,“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好,應該道歉的是我,是我媽過分了。”
董言言本來想說幾句客套話,這事兒就算輕描淡寫的過去了,那樣多好。可是,十幾年了,這是他第一次替他媽媽向她道歉,哪怕是她挑釁在先。
她扁扁嘴,努力的想壓抑住忽然在心裡洶涌而上的情緒,可是終於失敗了,下一刻,她扭頭衝出了教室,眼裡的淚水洶涌而下,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哭,是因爲委屈還是因爲釋然。
可是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哭了,否則又解釋不清了。
許程愣在了當場,見她哭着跑了出去,下意識地就要追出去,宋明誠一把拉住了他。
許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宋明誠撓撓頭,苦苦一笑,“跟你說不明白。我想我們倆今天是肯定是撞着什麼了,否則怎麼會這麼失常?”說着回到座位上坐下,一言不發的埋頭看書,好像剛剛發生的事都只是一場幻覺。
“本來就是她不對,她還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白羽不滿地瞪了許程一眼。
許程好脾氣地笑笑,心事重重地拿起書本,看書。
宋明誠心事重重地看了他一眼,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此時,播音班的張小林正在教室裡添油加醋地傳着剛剛看到的新聞。
“剛纔廣電班那羅圈兒仗打得太熱鬧了。家宣,董言言剛纔怎麼沒過來找你呢?我看她哭着跑出去了。”她坐在桌子上,看着任家宣,滿臉看好戲的神情。
任家宣不以爲然地笑笑,“人沒過來,電話早過來了。宋明誠他們打架跟她沒關係,她鬱悶是因爲白羽這個二百五。”
別人看不出來,可是李哲看得出來,他已經很不高興了,於是順着他的話茬說道,“可不是,白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跟言言就是互相看不順眼。據說,她最經典的一句名言就是:只要董言言不高興,我就高興了。這心理得陰暗到什麼程度啊?家宣,你真的不用過去看看?”
“家宣,咱們可說好了今天晚上去滾石玩兒的!你不能再說話不算數了!”賀靖軒搭上任家宣的肩膀笑道,“快下自習了,咱們走吧!”
WWW▪ттkan▪℃O
“一起去一起去!今天晚上我請客!”任家宣大手一揮,豪爽地笑道。
他帶頭這麼一走,班裡的男生頓時少了一半。
董言言回到家裡,哭夠了,忽然就釋然了,那些委屈和怨恨都在他說對不起的那一瞬間恍若撥雲見日般煙消雲散了,心裡像是卸下了千斤大石似的,無比的輕鬆和釋然。這些年,自己被心裡的執念糾纏着,怨恨着,原來就是在任性地等着這一聲道歉,或者說是體諒。有什麼深仇大恨呢?自己和前世的婆婆都是被生活磨礪得面目全非的女人,也都是因爲對方不給能自己想要的生活才彼此怨恨,想起來自己真傻。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是爲了執念而活,爲了執念而辛苦,爲了愛,爲了恨,甚至爲了自己都覺得不值得的堅持,苦苦掙扎在自己給自己設下的牢籠裡不得解脫。
今天,自己終於解脫了,過去的如煙往事,早已隨着前世的湮滅而煙消雲散了。
她打開隨身聽,一邊想着一邊聽着,就這麼聽了一宿的音樂,早晨起來發現耳機把耳朵硌得生疼,隨身聽已經沒電了。
外面有嘩嘩的聲音,好像是下雨了,她擡頭往窗外一看,果然下起了大雨,她哆嗦了一下,爬出被窩,找出一件薄毛衣套上,一場秋雨一場寒啊,秋天的尾巴都要結束了,馬上就要入冬了。
冷月從洗手間裡洗漱出來,一看她把自己捂得這麼嚴實,不禁笑道,“天才剛冷,你就把毛衣換上了?那你冬天穿什麼?”
“冬天穿厚毛衣唄!”董言言笑道,“你也多穿點兒吧,真的到了冬天,天冷透了倒還差一些,剛剛變天的時候最容易感冒。”說着說着,她忽然鼻子一癢癢,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完了完了又要感冒了!趕緊吃點兒藥預防着!”她大驚小怪地翻箱倒櫃找感冒藥,吃了兩片感冒丸兒,又逼着冷月喝了一袋板藍根,兩個人在快餐店吃了頓早餐,纔打着雨傘往學校晃悠。
剛走到校門口,身後傳來了一陣汽車的鳴笛聲,兩個人趕緊躲到一邊,轎車拐了個彎兒,在教學樓門口停下,九七播音班的幾個男生從車裡跳下來,說說笑笑地走進了樓門。
董言言這次看清,那是家宣的車,看他們那麼高興的樣子,昨晚,不是又玩兒了一個通宵吧?
她一邊想着一邊推開樓門,卻發現任家宣在門口等她,見她進來了,一把攬過她笑道,“剛纔就看到你了,你怎麼不跟我打招呼呢?”
他的身上有濃重的菸酒味兒,俊秀的眉眼間帶着掩飾不住的慵懶疲憊和那麼一絲春色,這讓董言言有些不舒服,再一看,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肩膀上已經被雨水打溼了一大片。
她擡起頭,對他笑笑:“變天了,趕緊回去多穿點兒,別凍感冒了。”
“那我先走了!”任家宣眯着半醉的眼,親暱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下了第二節課去找我!”
董言言正在納悶爲什麼要下了第二節課去找他呢,剛下課楊莉莉就先來找她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