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一彎月亮掛在樹梢,皎潔的月光傾瀉大地,爲漆黑的夜籠罩着了一層薄薄的煙紗。打開窗戶朝外看去,鬼魅斑駁的樹影,參差不齊。
臥室裡瀰漫着一股濃郁的酒味,就好像是剛揭開蓋子的酒罈,濃郁的味道迎面撲來,薰的人的眼睛都睜不開。
寂靜的夜,孤獨寂寥,誰能瞭解他心裡的痛?
“阿詢,你在做什麼?瘋了嗎?你幹嘛把自己弄得爛醉?”
畢騰把鑰匙扔到桌上,銳利的眼神掃向表弟的背影,“你從來都不嗜酒的,今天到底怎麼了?”
那抹頎長的背影卻不開口,只默默地看着黢黑的夜空,希望能夠看到流星,指引他迷茫的方向。
畢騰的皺眉,今天跟表弟分開之後,他就回了寢室,後來又去處理了工傷事件,這才趕了過來。
在學校寢室找不到他,他就知道這個表弟肯定是又在外頭這棟公寓裡。他看了一眼隔壁緊閉的門,他進去過一次,裡面都是跟簡優有關的東西,照片、畫像、她曾經給他寫過的情書。
他就知道,表弟外表雖然看起來很隨意不在乎,可內心卻是熱情如火。感情濃烈,一旦愛上了對方,勢必會全心全意。
只可惜這個人是簡優。
那個時候,他也很遺憾,簡優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孩子,她聰慧敏銳,俏皮活潑,只是她卻已經跟穆流雲有了婚約。他也曾經勸過表弟,讓他看開些,不要想太多,可每次都只是笑笑不說話,轉身又陷入漫無邊際的思念中。
思念是最折磨人心的,尤其是對方還是別人的未婚妻,沒有了一點期待,抹滅了內心的激情。
畢騰拍拍樑詢的肩膀,“以前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都不至於如此,跟哥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樑詢搖搖頭,“哥,你別問了行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畢騰卻堅持,“不行,你這個樣子我怎麼能放得下心?你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
“你幫不了。”
畢騰有點動怒,“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是你自己不敢說吧?”
樑詢轉過頭,畢騰看到他的樣子不由得嚇了一跳。
猩紅佈滿血絲的眼睛,瞳孔晦暗,沒有一絲光亮。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不振,下巴大片拉雜的鬍渣。
“阿詢,才一天不見,你就成了這個樣子,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跟我說,是想急死我?”
樑詢雙手插着口袋,皺眉說道,“表哥,你就別問了,行嗎?”
畢騰頓時來火了,“我怎麼能不問,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要是姨媽知道了肯定會傷心死。你不是說你轉學來是爲了簡優嗎?現在搞成這樣又爲哪樣?”
一提到簡優的名字,他心裡更是苦澀晦暗,心臟狠狠揪成一團,痛楚在胸口蔓延。
“你不是很喜歡她嗎?那就去追啊。以前顧及她是穆流雲的未婚妻,你只能把愛埋在心裡,不敢面對她。可是現在她已經是單身了,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難道要等別人把她追走你才頓悟?”
一口氣說完,他粗喘着氣,實在是太氣憤了纔會如此。不然以他的好脾氣,是極少發怒的。
樑詢苦笑不語。
他也想用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意思,簡優也明白,可是他不敢急躁,就怕嚇到了她。可現在,他還有追求她的資格嗎?
畢騰抓狂的揪頭髮,“你到底怎麼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今天就成了這副死樣。”
“表哥,真的不要問了,好嗎?或許等哪天我想開了我就告訴你。”
畢騰揪起他的衣領,“看着我,阿詢你看着我。你愛不愛簡優?老實回答。”
愛不愛?這個問題縈繞在心間已經好久了。
“你很愛她是不是?”其實不用他說畢騰也明白,否則也不會要他關注簡優甚至予以幫忙。
“既然你愛她,爲什麼就不能用行動來表明?她現在是受傷癒合期,你更是要趁虛而入,雖然有點卑鄙,但是君子所爲就能追到喜歡的人嗎?愛情是自私的,你要把她搶到手,你明不明白!”
換做以往,樑詢可能會眼睛一亮,然後點頭。可是今天,無論他說什麼,他都是一副死樣。
畢騰鬆開了手,“行行行,我不管了,你愛咋樣就咋樣吧,真搞不懂你。”
樑詢突然把臉埋入雙手間,肩膀一抖一抖。
畢騰啞口無言,坐在沙發上默默的看着他。
阿詢是哭了?
真是搞不懂,簡優既然已經單身了,她心裡可能還愛着穆流雲,但是感情會隨着時光的流逝慢慢變淡。只要阿詢一直陪在她身邊,總有一天他的誠信會打動她。驀然回首,說不定阿詢就是簡優尋尋覓覓要找的那個人。
之前阿詢也說過這樣的話,他說不要求簡優喜歡他,只要能守在她身邊,他就知足了。
難道昨天他不在的時候,小兩口吵架了?不然阿詢怎麼會大受打擊,要死不活的?
持續了許久的靜默,樑詢和畢騰都沒有再說話。
房間裡依舊是薰死人的酒味,畢騰嫌棄,打開了所有窗戶,還開了抽風,他最厭惡這樣的空氣。
神色複雜的看着表弟,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其實他們也就相差三個月,可是他們的個性卻是南轅北轍。他活潑好動,阿詢從小就是個斯文的孩子,還愛假裝正經。
姨父姨媽都是極爲理智的人,怎麼就生出這麼個榆木疙瘩的兒子?這個傢伙以前也愛裝酷,總擺出沉默寡言的模樣,不知騙倒了多少女生。他做夢都沒想到他會陷入感情的漩渦當中。
梁氏,卞城市第二大財團的公子哥,竟然爲情所困,實在有點丟臉。
樑詢擡起頭,眸光劃過一絲水光,原本腥紅的眼睛更加紅了,看得畢騰心裡一扯。
從昨天就一直壓抑,內心早已及驚濤駭浪,但是他已經習慣波瀾不驚了。小優當時也是六神無主,他更不能刺激到她,纔會擺出冷靜自持的模樣。
但是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尖銳的痛着。
簡優和穆流雲恩愛他也知道,也想過他們可能有了親密關係,但是每每想到這裡他就傷心欲絕,不敢繼續往下想。結果昨天果然證實了他的想法。
“表哥,你知道嗎?小優她有孕了。”
“納尼?”畢騰嚇得差點沒從沙發上摔下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是說真的?沒開玩笑?”
“哥,你要幫我保守秘密,不能告訴別人。我也是沒有辦法纔跟你說的,我的心好痛,撕裂了一樣。”
畢騰還沒從這個消息的衝擊中恢復過來。
“你說是不是很傻?”他笑了,笑容卻是充滿苦澀。
畢騰喃喃自語,“怪不得小優這些天精神恍惚,看到血還那麼激動,估計是被血腥味刺激的。有孩子了,那她才二十歲,那麼年輕,大學還要繼續念下去嗎?”
樑詢抓着頭髮,“她說過段時間就申請休學,把孩子生下來。”
“她要這個孩子?”畢騰皺眉,“可那不是穆流雲的嗎?那個混蛋搞大她的肚子又跟別的女人鬼混,簡直無恥!”
樑詢橫了他一眼,“表哥,注意你的措詞。”
“OK,OK,我不用那麼銼的詞來形容,不過穆流雲的確不負責任啊,現在小優要怎麼辦?”
同情看了一眼表弟,難怪他這麼難受,心愛的女人懷了別人的孩子,他怎麼受得了?
樑詢吐了吐氣,“表哥,千萬不要跟別人說這件事,不然小優會很難做人。”
畢騰理解,畢竟小優還是大學生,孩子的父親又拋棄了她,挺着個大肚子也怪不容易的。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碎嘴的八卦女人,小優也是我的學妹,我也不忍心看她陷入危難中。”
樑詢點燃了一根菸,畢騰差點沒跳起來揍他,“臭小子,你不僅嗜酒還抽菸,學壞了啊。臭死了。”
樑詢卻充耳不聞,腦海裡都是簡優的臉。
不得不說,她有孕這件事對他的衝擊真的很大,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似乎已經拉近的距離如今又遠了。
心臟一寸寸的痛着,似乎被人凌遲了一樣,從此他跟她還有以後嗎?
“阿詢,說實話,你是不是嫌棄她了?”
“怎麼可能?我只是心疼她受的苦。”他自然不會嫌棄她,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她,他也不會。
畢騰點點頭,“那你有什麼打算?放棄她?還是繼續守着她?”
看着兄弟深陷情網,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支持,“其實你把那孩子當成自己的也不是不行,穆流雲不要她,若是你也背棄了她,小優就是最可憐的。”
“不會,我不會像穆流雲忘恩負義。只是表哥,這樣做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我知道你牽掛她,放不下她,既然如此,還不如把她和孩子納入羽翼下。這個時候,如果你稍微露出一點猶豫,就會深深傷到她,你要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畢騰的想法其實已經算是很開明的了,樑詢也能明白,只不過要克服心裡障礙不太容易。
“不管你怎麼做,哥都會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