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簡振國去世,簡優的神情就懨懨的,大病了一場之後,雖然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可每晚依然會做夢,無論穆流雲怎麼勸解,她還是固執地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肩上。認爲是因爲她,簡振國纔會過世的。
穆流雲不忍心見她作繭自縛,她的精神越來越差,每天都恍恍惚惚的,有時候跟她說話,她都沒聽見。
他既心疼又自責。他知道小優前世經歷過什麼,也知道她心中的結,可他想幫忙,卻發現那個結越來越緊。她前世已經過得夠苦了,年紀輕輕就喪命,這一輩子,由他來呵護她,守護她,他希望小優無憂無慮,與他白頭偕老。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小優,他喜歡那個活潑開朗,狡黠又靈動的女孩。即便面對仇人,也能一笑了之,然後再想方設法報仇。
“小優,別躺牀上了,我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簡優揉揉眉心,“我頭有點疼,不太想出去,而且外面太陽好大。”
“我們不是去散步,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你願意陪我去嗎?”現在他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觸碰到她心裡脆弱的一點。
簡優抿着玫瑰色的脣瓣,說實話,她不太想出門。
可看到穆流雲殷切期盼的眼神,還有這幾天他一直都儘量抽空來陪她,爲了不讓她做噩夢,睡覺之前都會給她講笑話,就爲了緩解她心中的憂鬱。
她知道他做了很多,也很辛苦。她也不希望自己得憂鬱症,可她一時真的難以釋懷。
“小優,你好幾天都不曾笑過了,就陪我出去走走好嗎?你看你的臉,都僵硬了。”
簡優咬着脣,“讓魁影陪你去吧。”
“不,就要你陪我。你冷落了我好幾天,難道你忍心嗎?”穆流雲露出哀怨的神色。
簡優眉毛動了動,突然沉默下來。
她捏了捏拳頭,她知道,這幾天他也並不好過。除了要照顧她,還要忍受她的任性和壞脾氣。一個男人能爲她做到這些,說實話,真的很不容易。
穆流雲知道她在鬆?耍俳釉倮鰨靶∮牛瘓媚憔鴕ザ潦榱耍頤欠指嫋降兀隳訓啦?想趁着這次機會好好跟我在一起?”
穆流雲抱着她,很卑鄙地用感情牽制她,“到時候我想你了怎麼了?你忍心讓我忍受相思之苦麼?”
簡優猶豫了一下,終於鬆口了,“好吧,那我就陪你出去走走。”
穆流雲點頭,“那我先出去外面等着,你收拾一下。還是,要我幫忙?”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我身體沒有弱不禁風到那種地步。”
他有點遺憾,“你身體還很虛弱,要是實在不行,就讓魁影贏幫你。”
他再看了她一眼,這才依依不捨地走了出去。
簡優臉色還是有些不太好,可既然答應了他,就不會食言。
她簡單梳洗了一下,從衣櫃裡拿出一套草綠色的裙子,換好了之後,坐到鏡子前準備塗抹保養品。
當她看到水晶鑲邊的鏡子倒影出那個皮膚蠟黃,面容憔悴的人影時,她頓時嚇了一大跳。老天,這個人真的是她嗎?
不過是病了幾天,臉色就那麼難看。那穆流雲每天都看着這張臉是什麼心態?
虧她還想繼續賴在牀上,再繼續這樣下去,真的會變醜女。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瓶瓶罐罐,開始折騰起自己的臉來。二十分鐘後,原本憔悴無血色的臉頓時煥然一新,容光煥發。
看來有句話說的很對,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她抑鬱的這幾天,自己心裡不好受,連帶的讓親近的人也跟着受罪。
特別是穆流雲還要兩邊跑,公事已經夠忙的了,竟然還要抽空來看她,開解她。
再仔細查看了自己的儀容着裝,確定一切妥當了這才走了出去。
守在門口的魁影看了她一眼,單就這一眼,她就鬆了一口氣。
簡小姐終於恢復正常了,這幾天看她憔悴的病容,一顆心都懸了起來。
“魁影,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你也去補個眠,我等會兒要跟穆流雲出去走走。”
穆流雲坐在客廳裡等,看到她下樓,忍不住朝她走去,仔細觀察她的容顏,“嗯,氣色好了些,憋在房裡悶壞了吧?以後沒事多出來走動走動,別讓我擔心。”
簡優挽着他的手臂,“知道啦,你真是越來越囉嗦。不是要出門嗎?現在就走吧。”
穆流雲牽着她的手往外走,“走吧,去一個你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穆流雲所說的地方,竟然是陶瓷博物館,而且還是市裡最大的一家。
簡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雲,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來看陶瓷展嗎?”
“我們先進去再說。”穆流雲牽着她柔軟的小手,剛進博物館就有人跟他打招呼,看樣子是有備而來的。
博物館分爲好幾個展廳,每個展廳的主題不一樣,有傳統的製陶技術,還有陶瓷的發展史,以及現代陶藝工藝等。
他說得興致勃勃,不時地指着畫面講解給簡優聽。
簡優一開始沒多大興趣,可經過他的解說之後,慢慢勾起了她的興致。偶爾她還會指着某一樣陶瓷詢問他,他也耐心地解答。
半個小時下來,簡優的第一反應就是,“你怎麼懂得這麼多?我記得穆氏沒有投資陶瓷工藝生產吧。”
“來之前我做了點功課,以前跟辰來過一次,還有點印象。”
“好像蠻有意思的,不知道能不能自己試做陶瓷?手怪癢癢的。”
“可以。帶你來主要就是爲了這個。那邊有DIY工藝室,還有講解的一些步驟,我們可以自己動手燒陶。走,今天給你燒個豬筆筒。”
簡優皺了皺鼻子,“留着你自己好了,那我給你燒個豬頭。”
穆流雲哈哈大笑,“豬筆筒和豬頭都是豬,我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簡優滴汗,幾天沒聽見他講笑話了,都忘了這人擅長冷幽默。
工藝室有個專門講解的老師,裡頭有不少人,他們都跟着老師一起做,興致勃勃地討論,還不時地傳來嬉笑聲。
簡優覺得很有意思,就湊了過去。
穆流雲招手把一旁的年輕小夥子喊來,讓他傳授燒陶的訣竅。
簡優拿起一塊粘土,開始動手在上面塗塗畫畫。雖然她畫工不太好,但是要畫豬鼻子豬眼睛還是難不倒的。然後她按照騷年所說的,輕輕把粘土拉出豬頭的造型。
她玩得不亦樂乎,想着一會兒真燒出一個豬頭來,穆流雲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穆流雲見她玩得高興,也不去打擾,自己動手製陶。
“雲,我已經做好了,現在是不是要燒陶?我看看你畫的什麼?”
穆流雲挑眉,“我在馬克杯,紅色的是你的,藍色的是我的。”他還在杯子上畫了富有喜感的動漫人物,藍色的是櫻桃小丸子,紅色的畫着越前龍馬。
“挺好看的,沒想到你的畫工這麼好,竟然連卡通人物都畫出來了。”
他一臉的得意,“那是自然。我本來還想畫你的樣子,但是等會兒要放到火裡去燒,我不忍心。”
簡優噗嗤一聲笑了,“那隻手燒陶,又不是燒我,有什麼不忍心的。”
“要是在你的杯子上畫上我的頭像,你捨得扔進去燒麼?”他反過來問。
“額,好像是有點過分,感覺好像是拿屍體火化一樣。”說完她拼命憋着笑。
“好啊,你竟然說我是屍體,看我不變成殭屍咬你一口。”他露出猙獰的臉色。
簡優再也忍不住爆笑,“哈哈,我只是比喻,比喻而已,別那麼認真嘛。再說,這也是你先提起的,我根本就沒往那方面去想好嗎?”
穆流雲也笑了,“好了,別鬧了,等會兒肚子又該疼了。來,我們燒陶吧。”
雖說燒陶不難,還有工作人員在旁邊指導,可簡優還是想親自來,她把豬頭丟進去,差點被燙到手,嚇得穆流雲抓着她的手就含在嘴裡。
簡優羞得滿臉通紅,現場還有其他人在呢,他怎麼能醬紫?
穆流雲沒管這麼多,直到確定燙得不嚴重才鬆了一口氣,“還是我來吧,你在旁邊看着。”
看着他認真的神色,簡優心裡涌起一股暖流,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知道,穆流雲今天準備的一切,都是爲了要讓她開心,不再想過去的事。逝者已逝,就算她再自責,爺爺也不會復生。還白白讓爸爸擔心,讓穆流雲操心。
有時候她在想,是不是這半年多來,她過得太安逸,太過理所當然地享受家人的呵護和穆流雲的寵愛,所以她的危機意識削弱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陶瓷終於燒好了,穆流雲拿着冷卻後的馬克對杯,興高采烈地說,“這是我們共同擁有的第二件情侶物件,這個給你,以後在學校的時候,看到這個杯子就會想起我。”
簡優抿嘴笑了,“你是故意的吧。每天洗漱都要用到杯子,所以你纔會做這個給我?你心機可真夠重的。”
他咧嘴一笑,笑得好不得意,“這都被你看穿了,沒錯,這就是我的目的。以後你看到越前龍馬,就會想起我。”
“好吧,我收下了。”簡優甜滋滋的,心裡暖暖的,一個衝動之下,她快速地在他脣邊親了一下,“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她把豬頭遞給他,“喏,不許嫌棄,我親手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