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寬敞的室內, 杯子被砸了一個又一個, 楚大帥坐在那裡，整個人怒火中燒, 彷彿下一刻就能將所有人都殺了。
副官站在一旁，動也不敢動，只是安靜的等着, 這樣的時候總歸是多說無益的。
好半響，楚大帥道：“安排人去看小姐了麼？”
副官立刻道：“已經安排人過去了, 大夫說沒有大礙。”
聽了這話，楚大帥分外不滿，他道：“沒有大礙？什麼叫沒有大礙？大過年的, 她受了這樣的委屈哪裡能夠過得來？就算是身體沒有大礙，心裡也是難受的。更何況，好端端的皮膚上多了傷口, 她怎麼能不介懷？”
楚大帥對這個女兒還是疼愛的, 想到這裡，越發的惱火。
他微微眯眼, 眼神十分的銳利兇狠：“顧庭昀，他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我的女兒, 也不想想, 這世上欺負我女兒的早就已經死透了。”
副官立刻道：“那您看, 我們要不要……？”
比了一個動手的姿勢，楚大帥沉吟下來，倒是沒有立刻應了。
副官跟了楚大帥多年, 只一個小動作一個小眼神兒就已經瞭然他的心思，他立刻道：“其實我倒是覺得，咱們不好立刻動手。畢竟霍家也不是那麼好惹。而且……整個北平城的人都知道顧庭昀爲什麼動手。我們若是下手，其實也很難看的。”
平心而論，副官是很不喜歡大小姐的，她那個跋扈的性子當真的十分讓人厭惡。若不是有大帥撐在這裡，早就讓人弄死無數次了。
不要說旁人，像是自己就是。
自己跟了大帥二十多年，出生入死，一同打下江山，可是她呢？一個什麼也沒有的姑娘，僅僅是靠着有個好爹，竟然就敢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是個土包子。
她又憑什麼呢？
若沒有這些人，她哪裡能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裡能有今天的一切？
真當別人是怕她了不是？
不過不管多麼的厭惡，副官倒是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的，他整個人十分的淡定。
“還有一件事，現在除卻北平，連奉天都再傳，說是您想要吞了霍家，這才鼓動霍子期殺霍孝，結果人家根本就沒有中計。”
他們確實有這個想法，畢竟霍家家大業大，錢財更是多的數不清。
若是能夠得到霍家，那麼真是事半功倍。
要知道養兵是最需要錢的。
可是若說直接吞掉霍家，那也是並沒有的。想也知道這件事兒不是想的那麼簡單，就算是真的要做大抵也要籌謀個幾年的。
而小姐如若嫁到霍家，裡應外合，總歸很好。
可是結果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副官想，若是大帥有一天衰敗，那麼必然是小姐那個掃把星帶累的。好端端不能幫忙也就罷了，竟然還將殺人的事兒說了出來。霍家說，他們還能找些理由搪塞過去，遮着世人的眼光。
但是他們小姐自己說出來，這可不就被霍家拿出來做文章了麼！
真是頂頂的一個賤人。
副官心中腹誹甚多，但是卻不敢多言一分，只安靜的等着楚大帥的吩咐。
楚大帥心中也是惱火的，除卻女兒受傷的事情，他更是惱火現在的發展。
惱火她嘴賤去招惹顧庭昀，他不知道顧庭昀是個什麼樣的性格，但是這個人相當不簡單的，他這樣做不是給自己惹麻煩，而是給他這個當爹的惹來麻煩。
而事實上也確實就是如此。
他並非沒有腦子，沒有腦子走不到今日。
他道：“霍家的人有沒有去醫院賠禮道歉？”
他問了起來。
只是問道此事，副官倒是有幾分尷尬了。
楚大帥一愣，微微眯眼，他道：“他們沒去？”
副官道：“對，霍家沒有一個人去。”
“砰！”
楚大帥一拳砸在桌上，怒道：“我看他們真是不知死活！”
“大帥，您息怒。我曉得您心裡難受，更曉得您想給大小姐找回場子，但是現在北平並不是我們的勢力範圍內。還有大小姐，當時大小姐的話是人人都聽到的，茶館兒那樣的地方，消息傳的十分的寬廣。我們哪裡能控制住大家的嘴？現在天下已經再傳我們軍費吃緊，看中了人家霍家是肥羊有錢，想要咬一口呢！若是我們貿貿然動手，只怕是也給了旁人機會討伐我們。”
他們不過是一方之霸，可天下間能人多了，大家都不動，這是爲了互相牽制，而且沒有由頭的動，總是不好看的。
他們若是有一點小差錯，指不定別人就揪着這個引頭，要幹掉他們了。
所以說來說起，還是大小姐是個喪門星。
楚大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道：“這個顧庭昀真是處處和我作對。在上海的時候已經殺掉了朱秀萍，現在又傷了我的女兒。我看他是全然不將我放在眼裡了。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弄死這個小混蛋，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雖說朱秀萍已經被他丟掉了，但是她到底是跟過自己，這些人竟然全然都不放在眼裡。
洪門這些人……真的很該死了。
“行了，你先下去，大小姐那邊好好派人照看着。若是稍微有些好轉就將她帶回奉天。北平畢竟不是我們的地方。”
說到這裡，又道：“還有一件事兒！”
副官道：“大帥請講。”
楚大帥沉默一下，擺擺手，說道：“算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副官下去，他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是霍二爺的聲音。
霍二爺似乎也不奇怪楚大帥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這是必然該爲之的。
而楚大帥也開門見山，他氣勢不小：“我看二爺心情倒是不錯，倒是我心情很是一般了。”
霍二爺已經猜到此人是來興師問罪，直白道：“大帥心情若是不好，我給大帥安排幾個水靈靈的小姑娘送過去，我想大帥所有的不快可就煙消雲散了。”
楚大帥呵笑了一聲，說道：“小姑娘倒是沒什麼用，我親閨女都出了事兒，我哪裡能放鬆下來？”
他終於轉到了重點，說道：“二爺，這可和咱們當初協議好的不同。當初我們說好了聯姻，現在結果鬧成這樣。你連一個交代也沒有，未免有些不厚道了吧？”
楚大帥不是省油的燈，霍二爺也是一樣。
他淡定道：“說起這件事兒，大帥可就冤枉我了。我安排了我親兒子和楚小姐相親，我自認爲誠意十足。可是真正沒有誠意的恐怕是您家的楚小姐吧？她處處刁難子期也就罷了。竟是還安排子期殺霍孝。如此未免有些惡毒了吧？”
並不給楚大帥解釋的機會，他繼續道：“咱們說好的是聯姻，可不是讓你們楚家吞了我們家。而且楚小姐這樣大庭廣衆的羞辱我們家庭昀，爲的又是什麼呢？大帥，咱們是聯姻，可不是我們霍家賣給你們楚家，這點，我想您也是明白的吧？”
霍二爺淡定的笑，語氣也不是那麼中聽。
楚大帥的手指已經攥出了青筋，他道：“小女孩兒胡說，難爲您也相信。”
霍二爺道：“我相信是因爲我有腦子。”
二人的談話一度僵硬起來。
楚大帥沉默一下，他道：“但是事實上，小女說的那些都是小女孩兒自己的胡言亂語。倒是您家的大少爺可真是威風，一點都不客氣，直接對女孩子動手。倒是個能人了。”
他緩緩道：“我這個人向來講究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閨女現在躺在醫院，我們纔是真的吃虧那一方。”
霍二爺沒有應答。
嗤笑一聲，楚大帥感覺到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他繼續道：“我要顧庭昀一隻腿，這樣也不算讓你們吃虧吧？他打傷了我閨女的腿，我要他一隻腿，很公平。我想，你也不至於爲了一個侄子就把霍家放在火上烤吧？我想你該是清楚，我們楚家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我閨女這樣被人欺負，我這個做爹的如果不出頭。怕是別人就要以爲我是一個軟蛋了。能輕鬆的解決掉這件事兒，不是很好嗎？”
霍二爺笑了出來，笑聲漸漸的變大，彷彿是帶着幾分嘲諷。
他緩緩道：“你覺得，可能嗎？”
楚大帥冷了下來：“這麼說，你是不願意了。”
霍二爺吐了一口眼圈，磕磕手上的菸斗，緩緩道：“你維護你的女兒，我自然也是維護我的……”
頓了一下，笑了起來：“兒子罷了！”
此言一出，楚大帥一愣。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顧庭昀竟然不是已經過世的霍老大的兒子，反而是霍二爺的兒子。
他和他的大嫂有一腿？
他緩緩道：“竟是沒有想到，原來是這樣！”
霍二爺很平靜：“這件事兒您就不用多想了，不可能的！若是您敢動他一下，那麼我們霍家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他狠厲起來，不是以往的樣子：“您該知道我是什麼人，更該知道，我們霍家別的不多，就是錢多。大不了，我們就看看是您殺人的動作快，還是我們的動作快。我想您走到這個位置上一定很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楚大帥冷下聲音：“那就是沒得談了？”
霍二爺冷笑：“若我不願意，你從北平帶不走你那個蠢貨閨女！”
這個時候，倒是也不顧及什麼臉面了。
“姓霍的！”楚大帥目光如炬：“你不要太過分了。”
霍二爺道：“這句話，恰恰是我要跟您說的！”
似乎是聽到門口有人低聲說話的聲音，隱約可聽是霍孝過來。
霍二爺冷然道：“不管是我的親兒子顧庭昀還是我的養子霍孝，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想要他們死，也要看看我願不願意。若是你對他們動手。就算是搭上霍家，我也會讓你們楚家斷子絕孫。不然，你可以試一試！”
楚大帥聽到他這話，冷笑：“那麼我看我們倒是沒有什麼可談得了。”
“你閨女都要殺霍孝，侮辱我兒子庭昀了，我難道還會跟你有可談的？”霍二爺道：“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霍家都不會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