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7章 劇本

如果一個小號手,在暴風雨中遇到了一個人對他說“過來“,那麼這個小號手只會做一件事情,就是“去“。我跟在他後面。他在悠然信步。我則不太一樣,我可沒有他那麼端莊。就這樣,我們到了舞廳,東倒西歪地--當然是我,他的腳下卻彷彿是站臺,一直走到鋼琴的邊上。周圍沒有人,幾乎一片漆黑,只有幾絲微光,忽這忽那。一九零零指了指鋼琴的支腳:放開腳鉤。

這時的船兒像是跳着開心的舞一般,連站住腳都費勁,鬆開輪子上的掛鉤簡直是蠢事一件。

相信我的話,鬆開它。

他真是瘋了,我想,而後,鬆開了掛鉤。

現在到這邊來。

他接着說。

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真不知道。我停在那裡,扶住了開始滑動的鋼琴,滑得就像一塊巨大的肥皂。這情形可真是,我發誓,這要命的風暴,再加上這個瘋子,還有他坐的琴凳--簡直就是一塊肥皂!而他的手卻放在鍵盤上,紋絲不動。

你現在不上來就上不來啦。

那個瘋子笑着說

OK,我們把一切弄個稀巴爛,又有什麼呢?我跳上來了,就這樣,我已經跳上了你那個爛琴凳,現在呢?

現在?別怕。

他開始彈奏了。

現在,沒有人逼你相信這一切。而我,說白了,倘若有人跟我這麼說,我也不會信的。但事實是,那架鋼琴開始在木製地板上滑動起來,我們就跟在後面。一九零零彈奏着,目光從未離開過鍵盤,彷彿已經魂歸他處。鋼琴隨着浪潮飄來飄去,自己打着轉,忽而向玻璃門筆直滑去,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又忽而悠悠地滑了回來。我是說,大海好像是在搖動着搖籃中的鋼琴,也搖動着搖籃中的我們。我完全不知所措了,而一九零零仍在彈奏,一刻不停。顯然,他不是在彈那架鋼琴,而是在駕馭它。用鍵盤,用音符,隨心所欲地去驅使那架鋼琴,一切看似荒謬卻千真萬確。我們擦着吊燈和沙發,在桌子之間旋轉。

那一刻,我悟到我們是在做什麼了,我們究竟是在做什麼--我們在和海洋一起跳舞,我們和他,都是瘋狂的舞者,完美而親密,在一首曖昧的華爾茲舞曲中,在那樣的夜晚和那鍍金的法式地板上。

而大海咆哮着,船舞蹈着。鋼琴的音樂猶如一種華爾茲,隨着幾個強音時而加速,時而驟停,時而旋轉,卻總是在導演着這場宏大的舞蹈。可在一陣精彩表演之後,鋼琴失控,撞碎了大廳的玻璃,衝過走廊,直接撞開了船長的房門。

船長怒不可遏,激動地咆哮道:“你們兩個混蛋惡魔還是在鍋爐房裡待着吧!因爲我不想親手宰了你們,當然你們要賠償,賠光到最後一個子兒爲止!你們要工作一輩子!這船叫“弗吉尼亞人號“,真是名副其實,因爲你們是兩個從沒有航過海的白癡!“

那天晚上,在鍋爐房下面,我和一九零零成了朋友。因爲船長那王八蛋,我們成了永遠的朋友。

也就是在那晚,我問他那個故事是不是真的。那個關於他和郵輪的故事,就是他生於斯長於斯云云,再就是他是否真的從來沒有下去過。他回答說:“是真的。“

的確是真的嗎?

他變得很嚴肅。

的確是真的。

我不理解,但在那一刻,我內心感到,在一瞬間,不由自主地,一陣顫抖:恐懼的顫抖。

恐懼。

有一次我問一九零零,他演奏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他總是目不轉睛地望着前方,在凝視着什麼。當他的雙手在鍵盤上前後飄忽的時候,他的心不知道究竟在什麼地方。他對我說:今天,我去了一個美輪美奐的國度,女人們秀髮芬芳,四處陽光洋溢,但卻猛虎遍地。

當然,劇本小說和電影有着太大的不同,而海上鋼琴師原本是舞臺劇來着,後面被改成小說,再然後託納多雷把這個故事搬上大熒幕,拍成時光三部曲的《海上鋼琴師》。秦放歌最早就是把舞臺劇的劇本或者說是小說拿出來的,作爲電影劇本的先行本,這可比電影劇本要簡略得多,完全可以看成是電影劇本的大綱。

像是穆齊奧和洪州這樣的副導演,也都是先看過小說了解大概,然後再看電影劇本的。雖然沒有對外發表,但劇組內部主創團隊中間卻是流傳得最廣的。

這部電影,最讓觀衆們津津樂道的經典場景有兩個,海上風暴時候,一九零零演奏鋼琴隨着波濤旋轉,跟他的好基友小號手麥克斯一起。另外一場景就是和黑人爵士樂發明者之間的鬥琴,完全可以看成是裝逼的典範,不過這對很多人來說,也是個毒點,覺得太商業化……

秦放歌自己倒是蠻喜歡的,鬥琴什麼的,說來並不稀罕,就跟鋼琴比賽差不多,總歸是要分出個勝負來的。

他自己在拿出來的時候,倒是沒有做太多的文采修飾,也是頗具翻譯體的風采。關於鬥琴這段,也特別有意思的。

那是個夏天,一九三一年的夏天,傑立·羅爾·莫頓登上了“弗吉尼亞人號“。一身白,連帽子也是白的。手上有一個巨大的鑽石,還鑲着幾顆金牙。

他是這樣一種人,在他音樂會的海報上寫着:今晚獻藝的是,傑立·羅爾·莫頓,爵士樂鼻祖。他這麼寫就是爲了表明:他很自信,是他發明了爵士樂。他愛坐在琴凳四分之三的地方,雙手如蝶,輕盈至極。他從青樓起家,在新奧爾良。他在那裡學會了撫摩鍵盤,愛撫音符:在琴音之下人們發泄肉慾,他們不喜歡吵鬧。他們需要的是一種飄逸在簾子裡和牀榻下的音樂,他們不喜歡被打攪。他的音樂正是如此。在那一方面,的確,他是巨擘。

一天,某人在某處和他說起了一九零零。他們大概這樣告訴他:那纔是最偉大的,世界上最偉大的鋼琴家。說來有點荒謬,但這件事也許就這樣發生了。一九零零,雖然以他的方式成名了,是一個小小的傳奇,但是,在“弗吉尼亞人號“之外,他從未演奏過一個音符。那些從船上下來的人們紛紛描述着一種奇特的音樂和一個彷彿有四隻手的鋼琴師,可以彈出諸多的音符。有時,還流傳着很多奇怪的故事,也有真的,比如美國議員威爾遜自願待在三等艙裡旅行的故事,因爲一九零零在那裡演奏。那些音符在他彈奏之前都是些普通的音符,從他那裡彈出來就異乎尋常了。在下面,有一架鋼琴,他下午或者深夜過去。他先是傾聽,他想聽人們唱那些他們熟悉的音樂,時常有人會拿出一把吉他,或是一個口琴之類開始吹奏,天知道那些音樂是從哪裡來的。一九零零在傾聽。然後他開始撫弄琴鍵,當他們或唱或吹的時候,那些對琴鍵的撫弄開始變成一種真正的彈奏,音符從鋼琴中流了出來:黑色的,直瀉而出。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音樂。一切盡在其中:一時間,凡間的所有音樂。實在令人瞠目結舌。威爾遜議員在聽了那音樂之後,瞠目結舌。且不說是在三等艙裡,他,衣冠楚楚地立在那種惡臭之中,一種名副其實的惡臭,放下臭不說,他到下面來本身就需要很多的勇氣。如果不是爲了一九零零,他應該在樓上度過他糟糕的餘生。真的。報紙上是這樣寫的,千真萬確。事情就是這樣的。

總之,有人去了傑立·羅爾·莫頓那裡,並對他說:那隻船上有一個可以在鋼琴上隨心所欲的人。在他願意的時候,他可以彈彈爵士樂,在他不願意的時候,他可以彈出一種好像十支爵士混在一起的東西。傑立·羅爾·莫頓有個小脾氣,所有人都知道。他說:“連走下那艘鳥船的勇氣都沒有,怎麼能彈好琴?“然後,這位爵士樂之祖就一陣大笑,瘋了一般。原本在那裡就可以打住了,只是某人在那時候說:“你笑得好,只要他決定下來,你就只能回妓院去演奏了,上帝作證,回妓院去。“傑立·羅爾·莫頓不笑了,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鑲着珍珠母的小手槍,對準那個說話傢伙的腦袋,卻沒有開槍,問:“那隻鳥船在哪裡?“

他在腦子裡構想着一場決鬥。這在當時很流行。憑藉一點勇氣相互挑戰,最後有一個贏家。音樂家式的。沒有血,只是頗有那麼一點仇恨,真正的仇恨。酒精下的音樂。在他的腦子裡縈繞了一夜的想法就是,結束這個海上鋼琴師的故事,和他所有的謊言。徹底結束。問題是,一九零零實際上在港口從不演奏,他不願意演奏。即使港口算是陸地,他也不願意。他只在願意演奏的地方演奏。那地方是大海的中央,當陸地只是遙遠的燈光,一種回憶,一種希望的時候。他生來如此。傑立·羅爾·莫頓咆哮了上千遍之後,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錢買了去歐洲的往返票,上了“弗吉尼亞人號“。在這之前,他只搭過去密西西比的輪船。“這是我一生中做過的最蠢的事。“在波士頓港的十四號碼頭上,面對來爲他送行的記者,他這樣說,夾雜着幾聲怒吼。然後他就把自己鎖在船艙裡,等待着陸地變成遙遠的燈光,變成記憶,變成希望。

他,一九零零,卻對這件事不怎麼感興趣。他甚至不太理解。決鬥?爲什麼?但他很好奇。他想聽聽爵士樂之祖能彈出些什麼玩意來。一定不是開玩笑的,他相信,那人一定是爵士樂的發明者。我想他一定是在想學點東西。一些新的東西。他天生如此。有點像老丹尼:毫無比賽的觀念,他根本不在乎誰是贏家。是別的東西讓他感興趣。完全是因爲那些別的東西。

在航行第二天的九點三十七分,“弗吉尼亞人號“行使到前往歐洲航線上第二十個航標的時候,傑立·羅爾·莫頓出現在了頭等艙的舞廳裡,優雅極了,一身黑。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做什麼。跳舞的人都停了下來,我們樂隊的人都把樂器放在一邊,酒吧侍者斟上一杯威士忌,人們鴉雀無聲。傑立·羅爾·莫頓取過威士忌,走近鋼琴,凝視着一九零零的眼睛。他什麼也沒有說,但人們聽見空氣中瀰漫着一個聲音:站起來!

一九零零站了起來。

您就是那位爵士樂的發明者,是嗎?

對。你就是那個只有屁股坐在海上才能演奏的傢伙?

對。

他們算是相互認識了。傑立·羅爾·莫頓點燃了一支菸,斜放在鋼琴的邊上,坐了下來,開始演奏。藍調爵士樂。但似乎是一種以前從沒聽過的東西。他不是在彈,是在滑。就好像一條絲制內衣從女人的身體上滑下來一樣,那音樂讓絲綢在跳舞。在音樂中,有全美洲的妓院,那些豪華的,連女侍者都很漂亮的妓院。傑立·羅爾·莫頓在結束的時候點綴了一些不起眼的小音符,很高很高,在鍵盤的盡頭,彷彿珍珠灑落在大理石地板上。那支菸一直在那裡,在鋼琴的邊緣上,燃了一半,但菸灰還掛在那裡。你也可以認爲,他不想菸灰落下發出聲音。傑立·羅爾·莫頓用手夾起煙,正如我所說,他的手如同蝴蝶一般,在拾起煙的時候,菸灰仍留在菸頭上,或許是不想讓菸灰飄落,或許是故意賣弄技巧,總之,菸灰沒有落下。爵士樂之祖站起身,走近一九零零,把香菸放在他的鼻子下,菸灰和菸蒂是那麼的整齊漂亮,他說道:輪到你了,水手。

一九零零微微笑了笑。他在玩呢。一點不錯。他坐在鋼琴邊上,開始做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他彈的是《老爸快回來》,一首蠢得掉渣的曲子,孩子唱的。幾年前從移民那裡聽來的,從那時起他便不可自拔,他是真的喜歡,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令他那麼喜歡,令他瘋狂地感動。那樣的東西當然不敢令人恭維。我都恨不得要上去彈了。他在彈奏的時候加上了一點低音技巧,加重了些什麼,又加入了兩三個他自己的修飾音,總之,就是很蠢,濫調一支。

傑立·羅爾·莫頓的表情就像是有人偷了他的聖誕禮物。他用狼一般的雙眼掃了一九零零一下,然後又坐在了鋼琴的前面。接着就涌出了一陣能讓德國機械師都落淚的藍調音樂,彷彿全世界黑人的辛酸經歷都在那裡,而他用那些音符娓娓道來。扣人心扉。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仰起鼻子來鼓掌。傑立·羅爾·莫頓甚至沒有鞠躬致意,什麼也沒有。看得出來,他對這該死的一切已經受夠了。

又輪到一九零零了。開始就很糟糕。在他坐下的時候,他眼中滾動着兩顆碩大的淚珠,看得出來,因爲那支藍調,他被感動了,這一點還可以理解。荒唐的是,如果腦子裡只想着剛纔的音樂,手上還能彈出什麼音樂來呢?都是因爲剛纔那支藍調。“真好聽,“第二天他還這樣辯白。你們想想看吧。他對決鬥連最基本的概念都沒有。根本沒有。他也彈那支藍調。不僅如此,他在腦中組成了一系列和絃,慢悠悠的,一個接着一個,排列在一起,是一種折磨人的單調。他自己裹在鍵盤裡演奏,自我欣賞着那一個一個的和絃,不僅奇怪,而且毫無韻律可言,而他卻樂此不疲。其他人呢,卻不怎麼欣賞。在結束的時候,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在這個時刻,傑立·羅爾·莫頓完全喪失了耐心。他走到鋼琴前,逼了上去。兩個人之間,雖然是寥寥幾句的竊竊私語,但卻擲地有聲,好讓所有人都聽見。

去你媽的吧,蠢蛋。

而後,他驟然開始了演奏。不是演奏,是魔術,是雜技。他讓八十八個琴鍵都發揮到了極至。以一種駭人的速度。一個錯誤音符都沒有。臉上的肌肉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那甚至不是音樂,是魔幻,是巫術,美麗而幽雅。一個奇蹟,毫不誇張。一個奇蹟。人們欣喜若狂。尖叫和掌聲,前所未見。熱烈得就像過新年。在這片混亂中,我站在了一九零零的面前:他的表情是全世界最失望的。而且還有點蠢。他望了我一眼,說:那人完全是個傻子。

我沒有回答他。沒什麼好說的。他轉過來對我說:

給我拿支菸來,去。

我惶惑地拿了一支遞給他。我是說,一九零零,他不吸菸。他以前從不吸菸。他接過煙,轉過身,坐到了鋼琴前。大廳裡,過了很久,人們才意識到他坐在了那裡,也許是要演奏吧。人羣中爆出一串刺耳的起鬨,一陣大笑,一陣口哨。人們就是這樣,對輸家很刻薄。一九零零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周圍出現了一種寂靜。他望了傑立·羅爾·莫頓一眼,他正站在吧檯邊上,品着高腳杯裡的香檳呢。一九零零幽幽地說:是你要這樣的,混蛋。

然後把那支菸擱在鋼琴的邊緣上,捻滅。

他開始了。一陣有活力的狂想曲起,彷彿是用四隻手彈出的一樣,快得只能看到殘影,根本不像人類能做到的,最後樂曲以激烈的和絃齊奏結束。

就是這樣。

人們屏住呼吸,貪婪使勁地吞噬着音符,目瞪口呆,好像一羣超級低能兒。所有人都保持着肅靜,在那最後的一陣彷彿有一百隻手演奏的超級和絃之後,鋼琴似乎在任何時刻都有可能爆裂,依舊悄無聲息。在這片令人發瘋的寂靜中,一九零零站起身,拾起那菸蒂,向前探出身子,越過鍵盤,把它貼在琴絃上。

嘶嘶的低鳴。

當菸蒂被抽出來的時候,已經着了。

千真完確。

很美地燃燒着。

一九零零將它握在手中,彷彿一根蠟燭。他不吸菸,也就不知道怎樣用手指去夾菸頭。他走了幾步,來到傑立·羅爾·莫頓的面前。把香菸遞給他,說:你抽吧,我不會。

這時人們才從魔法中醒來,迸發出一陣尖叫和掌聲,亂了套了。我不知道,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場面。叫嚷聲中,人人都想摸一九零零一下,像個大窯子,亂作一團。而我看見了他,傑立·羅爾·莫頓,在那中間,神經質地抽着那支倒黴的煙,想要找個合適的表情,但卻找不到。蝴蝶之手也突然開始顫抖,顫抖,我看得很清楚,而且永生難忘。他抖得如此厲害,以至於在某一刻,那菸灰突然斷了,落了下去,先是落在他那漂亮的黑色外套上,而後滑向他右腳的皮鞋,黑漆皮鞋,鋥亮鋥亮的,而那菸灰就像是一團白沫。他看了看,我清楚地記得,看了看鞋,看了看黑色的漆和白色的灰。他體會到了,那些該體會到的,他都體會到了。他轉過身,慢慢地走着,一步捱一步,緩緩地,連菸灰都沒有落下。穿過那寬敞的大廳,他消失了,連同那雙黑漆皮鞋,以及一隻鞋上落着的那一團白沫,他都帶走了,那上面鐫刻着贏家,但不是他。

傑立·羅爾·莫頓把自己反鎖在艙裡,度過了餘下的旅程。抵達南安普頓後,他下了船。第二天動身回了美國。但是,是乘另一條船。他再也不想知道一九零零和他的事情。只是想回去罷了,僅此而已。

從三等艙的艦橋上,靠在欄杆上,一九零零目送他下船,見他穿着純白的外套,帶着所有的行李,很漂亮,真牛皮的。我只記得他說:“去他媽的爵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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