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賣身爲奴,趙氏也不願意再留在這裡了,她求小寶把他們帶出村莊。
小熊頂着一身的露水跑進來,巴巴的看着小寶,小寶就點頭道:“趙嬸放心,這次我們也正是要去縣城,我願捎帶你們一路,我即刻叫人去報官,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日我們就走。”
小熊在一旁轉悠道:“他們心思不良,只怕不好叫他們知道,在官差來之前不如悄悄行事。”
趙氏磕頭道:“多謝兩位小公子,民婦知道要保密,在官差到來之前一定不會露出口風。”
不然整個村子的人怕是會他們給圍了。
三人計劃完畢,小寶叮囑了趙氏兩句,這纔開門出去。
此時朝霞已起,天邊被染紅一片,冷冽清新的空氣涌入胸中,小寶覺得憋了一晚上的鬱氣總算是消散了些。
村長很快帶着張族長上門來要人。
小寶並不攔着他們見趙氏母女,只是擔憂的道:“妞妞還沒醒,大夫說此時還不宜移動,一會兒還要扎針吃藥,不如先留在這裡,等她醒了再移動。”隻字不提妞妞窒息的原因。
村長鬆了一口氣,忙應下,又旁敲側擊的問他離開的時間。
小寶不好意思的道:“昨夜一夜未眠,所以打算再叨擾一天,明天再啓程離開,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侍衛長忙掏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塞村長手裡,笑道:“這是我們的住資,請村長收下,我們的一日三餐還得麻煩您。”
村長的眼睛都直了,縣城最好的客棧最上等的房間一天也不過八十文,一斤五花肉二十文,他們家就是天天吃一斤肉也才六百文,對方纔借住兩天卻給了他們五兩銀子……
村長捧着銀子,點頭哈腰道:“您只管住着,有什麼吩咐告訴我們,我們給您辦。”
張族長的眼睛也不停的瞄向那銀子,也沒多少心情去勸趙氏回去了。
張母和張二柱一家見族長沒把趙氏帶回來臉色頓時一變,急忙道:“那些外鄉人不願意放人?”
“胡說些什麼呢?”張族長瞪了他們一眼,喝了一口水道:“他們明天就走,我看他們的意思並不太想管這事,只要把人救活就行,村長的意思是沒必要這時候得罪他們,就讓趙氏和妞妞先在他們那裡呆一天。”
張母嘟囔道:“那是我兒媳,她呆在一羣男人中間算怎麼回事?”
“把妞妞送回來你們有錢給她請大夫買藥嗎?”張族長沒好氣的道:“我先把話撂下,趙氏可以改嫁,但妞妞必須活着,她是大柱的血脈,再讓我知道你們要害妞妞,我開祠堂把你們都沉塘!”
張母臉色一變,不敢再說話。
張族長冷哼一聲,起身就要離開,到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問道:“大柱不是留下二十多兩銀子嗎?儘快走出來,總不能讓趙氏帶着我張家的產業改嫁。”
張母連連點頭,道:“趙氏不在家也好,我帶着二柱他們找找。”
趙氏正猶豫着要不要回家收拾東西,一個侍衛就回來道:“張家正到處翻東西呢,好像是要找錢,趙嫂子,我看你還是別回去了,不然有去無回。”
小熊豎眉看向趙氏,“你把錢藏哪兒了?我去幫你拿。”
趙氏臉色蒼白的道:“相公沒藏在家裡,藏在了地裡……”
錢是張大柱藏的,自藏下去後趙氏就沒動用過,所以現在她屋裡只有零星的幾百個銅板,是自己賣雞蛋賣鞋墊賺的錢,還有就是張大柱以前送的兩根銀簪,金鐲子和金耳環還戴在她身上,所以算起來她屋裡還真沒多少值錢的東西。
小熊昨天晚上聽了好幾家的牆腳,已經將張家的事摸得差不多了,說起來趙氏還挺可憐的。
她十三歲就嫁給了張大柱,但才嫁進來張大柱就被抓去服兵役了,因爲沒有孩子,在張家一直是被當牲口使的。
但張大柱運氣不錯,進軍隊沒兩年齊修遠就反了,大周變成了大齊,他所在的那支軍隊壓根沒跟齊軍交手就直接投降了。
後來被拉到戰場上與西夏打了一場,算起來他還是齊浩然的兵呢,雖然是千千萬萬中的一員,但也是自個父親的手下,因着這一點,小熊對趙氏母女很有好感。
張大柱在抗西夏的戰爭中立了不大不小的功,沒夠上升職,卻能得到些賞錢,加上大齊成立後他也能拿到軍餉了,存下來後也是一筆不少的錢。
因爲時逢亂世,他的族人早已流亡出去,並不在原來的村子裡,他是在太康三年才找到母親妻子的。
所以說他運氣好,多少親人因爲亂世生離死別,活着的,也許終其一生都找不到彼此,但他才花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就找到了人。
後來齊修遠下詔免除一些人的兵役,只要年齡達標,或是負有傷自願退役的都能拿到一定的錢離開軍隊。
放爲良民,永業田與良民的一樣,每人可得二十畝,而且地方上對退役回家的老兵傷兵有優惠,可酌情免除五年甚至更長時間的賦稅。
張大柱的賞賜,軍餉,加上退役拿到的補償金就將近百兩了,加上他在戰場上拿到的戰利品,回家時足有一百二十多兩的銀子。
因爲長時間不在家,張大柱對母親很是愧疚,一回家就拿出銀子給家裡蓋了青磚大瓦房,好在他不傻,錢一直握在自己手裡,哪怕是趙氏,一開始都不知道他手裡到底是有多少錢。
離家近六年的兒子回來,張母卻已經對他沒多少感情了,再溫馨,在張大柱再也拿不出銀子來時母子兄弟間的這種溫馨也維持不下去了,而張大柱也知道了趙氏這些年過得並不好。
畢竟是爲自己守了六年的妻子,加上趙氏很快爲他生了第一個孩子,所以張大柱很偏向妻子這邊。
據小熊偷聽到的各種情報揉合起來分析,兩家矛盾徹底爆發是張母不小心弄掉了趙氏的一個男胎開始。
那是張大柱盼了許多年的兒子,卻因爲母親不小心而死了,所以兩家徹底分家。
張大柱在族中很說得上話,不僅願意分出房子的一半,還一次性支付了二十兩銀子的贍養費與張氏斷了關係。
據村裡人和張氏分析,張大柱手裡應該還有二十多兩銀子,因爲他當年回來時就說有一百兩,建房子加上這麼多年花銷去的,再給出二十兩,他手裡最多也只有這麼多。
但這麼多錢大家也沒見過。
一年到頭的種地,納稅完後除去日常花銷的,能存下三四兩銀子已是頂天了。
這還是因爲大齊吏治分明,輕徭薄賦,糧種高產,換在大周,人能不餓死已算是不錯了。
因此張母和張二柱等人盯着張大柱偷偷藏起來的銀子眼睛都綠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