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渡沉沉的看着他道:“皇上既無大礙,那爲何禁軍頻繁出現在臣等府邸周圍,榮軒私調禁軍,這是想要做什麼”
“京中有反賊出入,榮相此舉也是爲了諸位大人安全着想。”一道沙啞的聲音在衆人身後響起。
大家紛紛回頭去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只見齊浩然正目若寒星的盯着他們。
雖然衣襟之下滿是污泥,腳上的靴子甚至被污泥染得不見了原來的樣子,頭髮散亂,面容憔悴,但一雙眼睛卻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們,叫他們不寒而慄。
齊浩然大踏步走來,直接站在榮軒身邊,對嚴渡微微點頭道:“嚴相既然心有疑慮,不如到刑部與大理寺去問詢,最近京中細作活動猖獗,本王正想將他們一網打盡。榮相本是想以自身爲餌引出他們,因擔心他們衝撞了幾位大人,這纔派禁軍對諸位的府邸多加留意,既然諸位大人不懼,不如替榮相分擔一二,以自身爲餌”
齊浩然信口胡說,衆臣卻不能當假,他們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哪敢以自身爲餌將反賊引出來
因此全部吶吶不得語。
齊浩然心急大哥的情況,沒心情與他們多說,大手一揮道:“此事就交由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與你們商議吧,榮相,本王還有些事要與你商議。”
榮軒忙與衆人作別,引着齊浩然往後宮走。
嚴渡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們離開,低聲道:“榮親王如此狼狽急切的趕回來,皇上一定是出事了。”
雖是低語,卻叫在場的官員都聽到了。
官員們有的心中一動,腦中的迴路奇蹟般的與嚴渡對上了,但也有安心慶幸的,他們拍着胸膛道:“不管怎麼樣,榮親王回來了,那朝中就亂不起來。”
“是啊,是啊,榮親王雖霸道不講理,但於國卻是棟樑,太子殿下雖年幼,但才華品德都有,有榮親王扶持那大齊就亂不了。”
嚴渡身子一僵,不動聲色的掃了那幾位朝臣一眼,心中暗諷。
起了別的心思的大臣們也瞥了那幾個人一眼,心中暗道一聲“蠢貨”。
大齊還是第一代帝王,建國不過十四年,人家王朝傳承了多少代,臨到帝王更替時依然混亂,何況大齊
雖然太子賢德能幹,但他畢竟才十五歲,他底下還有五個弟弟呢,變化起來實在是太容易了。
從龍之功的機會不是時時都有的。
想想榮相,他不就是因爲跟了當今,有了從龍之功,不僅當了十四年的左相,還得了國公的爵位,可恩蔭子嗣五代
這一刻,不少臣子的心都火熱起來了,特別是有女兒生了皇子的臣子,那心幾乎都飄到了天上。
嚴渡想的卻比他們更深一些。
雖說皇上登基後就啓用了他,但這十多年來他也一直被榮軒壓着,太子殿下因爲皇上的緣故對榮軒也很親近,何況還有範子衿呢,一旦太子即位,他更無出頭之日。
而嚴氏在前朝時被秦芳與景炎帝打壓,後又因父親“賣國”的冤案,讓嚴氏被世人打壓,雖然這十多年來他不斷扶持家族,但與別的世家和新貴比起來嚴家依然差了一層。
如今就是一個機會。
齊浩然和榮軒並不知道嚴渡等人的心思,就算知道他們也不會往心裡去的。
西山大營的兵符在皇帝手裡,而齊浩然雖然被罷職,卻依然指揮得動裡面的將領,只憑手中的兵權他就不怕朝臣作亂。
齊浩然如今唯一擔心的就是大哥的毒。
齊修遠一直未曾清醒,齊浩然滿心擔憂的看了他一眼,轉頭問榮軒,“皇上是如何中毒的,可查出來了”
萬公公立刻跪下道:“回王爺,是御花園的花匠在皇上最常去的那個涼亭附近放了幾盆曳蘭花,這花迎風而立搖曳生姿很是漂亮,因此皇上常駐足賞花,誰知道有人在這蘭花根部埋了與它花香相近的香料,皇上近觀時就吸進了不少香,如此一月有餘,這才引出了皇上體內的毒。”
“那花匠呢”
萬公公沉痛道:“皇上朝會上暈倒後就投井自盡了,也正是因爲他死了我們才查出那幾盆花的。”
不然這皇宮這麼大,他們怎麼可能找得到御花園那幾盆花
那香料埋得如此隱秘更不要說發現了。
皇帝出事後他們一直往聖上的吃食和穿戴上找原因,卻沒料到對方會把局布在蘭花上。
而花匠一死,所有的線索都斷了,現在他們只能從蘭花進宮的途徑以及那花匠身邊的人查起,但收效甚微。
齊浩然臉色沉凝,看向圓慧,問道:“還是沒找到可匹配的人”
圓慧搖頭,正要說話,李菁華就道:“你們出去外殿說吧。”
圓慧看了他一眼,轉身出去,榮軒與萬公公等忙跟上,等所有人都退出去,齊浩然才輕聲安撫她道:“皇嫂放心,我不會讓大哥有事的。”
李菁華的眼淚幾乎落下來,她哽咽道:“四叔,皇上雖未醒卻一直都有知覺,我只是不想他們當着皇上的面討論這些。”
齊浩然一驚,忙蹲下去看齊修遠。
齊修遠的眼角慢慢地沁出一顆淚珠,李菁華一邊替他擦,一邊溫柔的對他道:“我知道,皇上心裡肯定很着急,着急醒來,但國師說皇上睡着更好,那樣毒素擴散的就慢些,”說到這兒,李菁華到底忍不住眼淚啪啪的落下,她擡頭看向齊浩然,“四叔,這已經是皇上昏迷的第四天了,朝中人心惶惶,還請您主持大局。”
齊浩然輕聲道:“皇嫂放心,我不會讓大齊有事的。”
齊浩然看了齊修遠一眼,轉身大步往外走。
範子衿趕來時看到的就依然是滿身狼狽的他,上前一摸他的衣服,立即皺眉道:“不是說都回來半個時辰了嗎,怎麼還穿着溼衣服大表哥已經倒下了,你要是再生病怎麼辦”
又去罵身邊伺候的人,“榮親王不上心,難不成你們也是沒眼睛的不知道去準備熱水和乾淨的衣服鞋子伺候”
齊浩然一邊往側殿走,一邊道:“行了,你就別怪他們了,我一進宮就去看大哥了,他們總不能到聖上跟前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