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這個死德性，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還過成這樣呢，她這樣的，還出國，那不等着餓死嗎？你小笗姐出國有獎學金，她有什麼？咱家哪來的錢？”
宋爸爸擺手，“必須復讀！！咱們家的孩子，上不了帝大，也不能上個私立學校啊，太丟人了！！”
宋二笙知道自己勸不動了，就不言語了。
宋爸爸轉而問起今天週六沒回來的宋一笛，“你姐怎樣？感冒好了嗎？”
宋二笙點頭，“昨天打電話聽着好多了，明天我去看她，再好好瞅瞅.......”
宋爸爸嗯了聲，嘆口氣，總歸還有個能放心的.......可這個想法還沒涼呢，電話就響了。
宋二笙接起來之後，聽了一句就愣住了，“好，我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掛上電話對宋爸爸說，“姐暈倒了，在研究所醫院裡，老師讓把她接回來.......”
宋爸爸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宋二笙直接跑出來，找孟爺爺和孟奔，“孟爺爺，車能借我家用一下嗎？我姐暈倒了，在醫院。”
雖然都是孟奔做主了現在，但是宋二笙依舊是該如何就如何。孟奔也很配合。
孟家的車就是一般轎車，孟爺爺把鑰匙給了跑出來的宋爸爸，宋二笙讓孟奔去東林院和祝媽媽說一聲，姐姐沒在屋裡，應該是去東林院了，也找到她和她說一聲。
宋爸爸早幾年就拿到駕照了，一直開東林院的車子，家裡沒買。雖然公器私用這種事很常見，但宋爸爸不想佔這種便宜，更不想讓別人覺得他們宋家的人沒有風骨。所以家裡一直都是自行車。
一路奔馳，宋爸爸忽然說，“還是買輛車吧，我聽沈總說了，買車走東林院這邊的路子，可以便宜不少。咱家的錢，還是夠買一輛車的，好的買不了，二手的也行.......”
現在的汽車雖然沒有以前貴了，但也不便宜啊，宋二笙想了想，“小富康吧，比夏利強點兒......”先開兩年再換。一下子就買貴的，太扎眼。
宋爸爸心裡想買捷達，但也想省錢低調，就點頭，“我回頭去看看.......”嘆口氣，終究是心裡擔心，“你姐這是感冒嚴重了嗎？”這話說完，宋爸爸自己都心虛。
宋二笙直接說，“姐應該是心理壓力太大了........”上次她發現親姐有很多白頭髮，原本還想問一句可等她再看，親姐染了頭髮，白頭髮都沒了........那時她就知道，親姐壓力太大了。
宋家的孩子都是要上帝大的。這句話說出來驕傲，可在親姐耳朵裡，大概是詛咒一般吧。
姐姐學習不行，兩次模擬成績一次比一次低，縣裡大排名，一百都進不去。甭說帝大，二類本都夠嗆。那麼這個帝大的詛咒，就壓在了親姐頭上，她雖然嘴上不屑，可心裡，肯定比誰都在意.......
親姐從小就口是心非。更是從小就逼着自己成熟老道，因爲父母的軟弱不可靠，她逼着自己迅速成長，逼着自己成爲家裡可以依靠的那個人。雖然自己幫她分擔了很大一部分的家庭壓力，可這也只是沒讓親姐變得偏執而已，並不能讓她捨棄自己的剛硬和責任心。
宋二笙想到這，真的都要哭出來了。
“爸爸，帝大我來上就好了。我姐她想當老師，讓她去師範學校好不好？娜娜已經是帝大的研究生了，以後，我來考帝大的大學.......我一定會考上的.......”宋二笙看着前面，哽噎的開口，“我姐壓力真的太大了.......”
宋爸爸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接話。
沉默的，到了附中這邊研究所的醫院，他們進不去。後來門衛打了電話，宋一笛的老師親自把他們帶了進去。
路上，老師走的很慢，斟酌半天，纔對宋爸爸說，“一笛從高二分班成了我的學生之後，就一直都在問我一個問題，怎麼才能考上帝大。我第一次回答她，好好學習，吃透書本之外，還要有更高遠的視角。後來她問我，我說一半靠努力，一半靠運氣，古代書生上京趕考，也是要先順利過了好幾關之後，還要拼天時地利人和呢......”
宋爸爸默默聽着。
“到現在，她還在問我，怎麼才能一定的考上帝大。我和她說，這個國家，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個比帝大更好的學校，甚至就算有些學校不如帝大，可只要你努力了，在任何一個學校，都能活的精彩。這話說起來，有點酸，但卻是我的心裡話。可那孩子完全沒聽進去.......”
這個帶着金絲眼鏡的女老師，溫柔和藹，眼神裡彷彿帶着暖陽一樣，可她現在卻帶着一絲鄙夷的看着宋爸爸，“我知道你們家是個老式舊派家族，學校誰都知道，宋一笛不談戀愛，是因爲她家教特別嚴格.......我雖然高興於她這麼堅定，卻也替她可惜.......我不知道你們這種舊派家族對於孩子，有什麼樣的期許，我只想說，放孩子一馬，世界這麼遼闊，爲何要用您的眼光，去衡量她的人生的？她的人生，纔剛剛起步啊.......”
“這剛剛起步的人生，現在眼看就要斷送了.......”女老師嘆口氣，“一笛精神方便出了點問題，這邊的醫生不算好，您之後一定要帶她去專業的精神科看一看.......”
宋爸爸呆愣的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傻了。
“您說什麼？”宋二笙也是難以置信，“精神出了問題？！！”這是說，我姐瘋了嗎？
女老師艱難的點點頭，“自來高考前，就容易有心理素質不好的孩子出現各種或重或輕的精神問題，這並不奇怪。這邊只是一個初步的猜測，具體的診斷，還是要到專業的醫院去。”
“這不可能。”宋二笙斷然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