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孟奔回了家,宋二笙站在石板上,有點糾結。二師父的話也不無道理。老爹真正大怒的樣子,確實挺恐怖的。失控之下,確實難免手上沒個輕重。要真的傷了人或者被人傷了,那自己就是罪人了。
可宋欣欣爺爺和爸爸明顯是得寸進尺的欺負人呢。不讓他們嚐到一點苦頭,這口氣她真是咽不下去。
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誰一直不痛快!!更別說現在他們是在欺負她老爹,讓她老爹不痛快......真想弄一個炸彈扔過去.......
怎麼才能在不牽扯到老爹的情況下,給宋欣欣家裡一個大教訓呢?宋欣欣的爸爸敢那麼說道自己的老爹,就必須爲他說出的話付出代價!!
那父子倆完全戳了宋二笙的逆鱗了。嫉妒我爹是你的事,讓我知道了,就是我的事了!!
踩踩石板,宋二笙看看自己一指多長的小腳丫,她要是大點有點力氣就好了,拿了大鐵錘,直接捶碎了這石板。東邊那個也捶碎了,就留西邊一個。反正老爹也要去上班了,出不出車的,以後再說。左不這石板被拉來拉去的,出車也不方便。索性就捶碎了它,露點狠勁讓宋欣欣家瞅瞅.......
這種佔便宜欺負人又背後心懷嫉妒說小話的傢伙,大多數都是欺軟怕硬的,慫蛋一個。真正的狠人,從來不會爲自己做的壞事找藉口。就比如她,壞就是壞........
宋二笙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熱了,但一想大概是自己太生氣了,就沒在意。
祝媽媽出來找老兒子,就看見她低頭站在石板上,不知道在看什麼。笑着走過去,“你瞅什麼?你爸等着你呢,還不換了你的小雨鞋去?”伸手抱住老兒子的第一時間,祝媽媽就感覺不對勁了。
宋二笙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被老媽抱進懷裡了,她剛要開口就是一陣頭暈目眩。心頭驟然一緊,完蛋了......
這是宋二笙眼前一黑之前,最後一個念頭。
她自來就知道,自己的身體,真的特別不好。比林妹妹都差了好多好多。她是真的極其容易在鬼門關前打轉的人。所以她捨棄了以前的尊嚴潔癖和矯情,一點不挑食,真的是什麼都吃。好好睡覺,早睡早起,鍛鍊身體,迷信拜乾孃之外,還唸經拜佛,只求自己可以好好活下去,長大成人。
就爲這個,家裡爺爺留下五大櫃子的書,她都不敢去看。她這麼嗜書如命的人,生生忍得吐血,也在忍着。電視都極少看,就怕勞心費神。因爲她有次忍不住去翻了書櫃,結果就是吊針都打到了腦門上。她惜命又捨不得家裡爲她花錢。
就算擔心老爹的未來,擔心老媽的身體,擔心姐姐們的心理健康,急的她滿嘴起泡,她都不敢思考太多,費了腦子的結果,就是高燒不退。
宋二笙自從察覺到自己的弱不禁風,就這麼小心翼翼的活着。可誰想,不過從從東廟回家,在宋欣欣家裡耽誤了一會的功夫,就讓她又一腳踏進了鬼門關裡.......她承認,這點時間裡,甚至回家之後的這段時間裡,她確實想了很多,但她真的沒怎麼費腦子啊......
老天爺,何必這麼嚴格呢.......大不了,她以後再也不動腦了,直接上手,好不好?拜託了!!
拜託,讓她睜開眼吧......她一直聽見媽媽和姐姐們的哭聲啊,拜託了.....
拜託了......老天爺,拜託了......求求你啊......我真的不想死了.......求求你......
宋貴林一手提着飯盒一手提着湯桶,身後跟着提着一兜水果的兒子宋華楠。他按照昨天的路線,很順利的找到了北區這邊隔離出來的兒童病房,和看門的老護士打了聲招呼,就看了眼宋華楠。宋華楠趕緊掏出一個蘋果直接放在了老護士身前的小桌子上,“給您解解渴,這秋老虎還挺猛的......”
老護士擺擺手,沒動那個蘋果,笑着說,“醫院裡從來不覺得熱.....你們是來看十五牀小三千的吧?趕緊進去吧,孩子醒啦.....”
宋貴林一聽,喜出望外,連說了幾聲謝謝,就加快腳步往病房裡走。
宋華楠又和護士說了幾句,才往裡走。看着前面幾乎都在小跑的父親,也是沒脾氣的很。
他對二大爺的印象,至今都是深刻的,但後來二大爺突然去世,他參加完了葬禮追悼會之後,就再也沒去過那個偏僻的小鄉村了。對於二大爺的孩子,他的那幾個堂兄堂姐妹們,現在,只有陌生而已。不但他,他親姐親妹對他們就更陌生的。
他們不是不知道,父親對老家的感情,也不是不知道父親偏疼二大爺唯一的兒子。他們也是想親近老家那些親戚的,但沒時間回去是一回事,心裡那微乎其微的敏感小心思是另外一回事,畢竟十幾歲的時候,接觸過的記憶,不算好......而唯一那些美好的回憶裡的那個哥哥,現在也不是他記憶裡的樣子了......
以前年輕不懂事,有點小爭端小脾氣,現在看來都是冒傻氣的事,早就過去了。可就是因爲早先這麼一點子傻事,讓彼此有了心結,誰都不肯先開口說句話,就這麼一拖再拖的,拖到現在......讓時間磨光了彼此僅有一點情意。
現在,大家都年紀大了,再想親熱的聚在一起,他們這邊覺得陌生且彆扭,老家那邊大概覺得他們看不起人,也賭着一口氣,不想搭理他們,每次老家來電話,只要他們接的,那邊就客客氣氣的,什麼話都不說就掛了。幾次下來,他們也有氣了。
弄成現在,互相都彆扭生疏的樣子。
宋華楠想起前幾天時隔十多年,再次見到宋華鬆時的情景,也是心裡酸澀莫名。
他老了很多,以前那種意氣風發完全不見了。從裡到外,就是一個普通甚至卑微的,爲了閨女難受的農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