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遲來的道歉。
聽着韋春露的話。
周遭幾個女生也附和了起來。
“是啊，這人是誰啊。爲什麼會在這裡。”
“不是我們班的來摻和什麼。”
一陣議論。
跟女生的態度不一樣的是，男生並沒有表態，只是時不時膈應幾句，防止那些女的口無遮攔，話說得太過分了。
蘇楠無奈的搖了搖頭，既然把矛盾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想裝無辜，肯定是沒有辦法的了。
“我是蘇楠啊。”
蘇楠輕聲開了口，說着，一邊還縷了縷長髮，那已經及肩的髮絲現在鑽進了厚厚的羊毛衫裡，有些發癢。
只是這一句話一出，一下子場面上就有些安靜。
目瞪口呆。
蘇楠擡起頭，只見一桌子圍着一圈的同學們，全在用一種看到UFO嗡嗡嗡漫天飛舞一般的神情，注視着她。
“怎麼了？”
“你說的是，哪個蘇楠？”韋春露開了口，只是那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蘇楠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八班能有幾個蘇楠？前兩天你不還打電話到我家通知我嗎？”
繼續的寂靜。
“四大美女的那個蘇楠？”呂彭江不敢置信，又問了一次。
蘇楠輕輕點了點頭。
鴉雀無聲。
也許在蘇楠的回憶裡，那幾乎沒什麼好事兒的初中生活回憶已經逐漸被淡望。
但在這一批同班了三年的同學面前，蘇楠那一副形象，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
“讀書無用論那一套還是收一收吧，這東西，實在太誤導人了。”蘇楠輕輕嘆了口氣，也許有的人因爲自己的問題而放棄了這一條求學之路，這也是無可厚非，但刻意去宣揚這種理論，到底有些害人。
韋春露終於忍不住，惱羞成怒的拍桌而起：“蘇楠你這什麼意思？”
蘇楠嘆了口氣，她總歸跟這個時期的孩子們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交流起來，大抵有些麻煩。
“讀書也許沒別的用處，但能讓你看到外面的世界，多大，多廣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井觀天。”
這一句話，蘇楠卻是加重了語氣。她不喜歡惹人，但也不至於讓這麼一個小女生就這樣無端端的騎在自己頭上。
“反了你了！”韋春露眉毛一挑，上了脾氣的樣子。
兩個人針鋒相對，卻是有些劍拔弩張。
正在僵持着，卻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帶着一副矜持的笑容，推門而入。
“小江啊，吃得怎麼樣了？”
蘇楠微怔。
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擡頭看去的時候，那個男的也正巧把目光望了過來……
“這麼漂亮的女同學，怎麼不給舅舅介紹介紹……蘇楠？你是蘇楠？”
來人，正是那天一起從百林回來的，跟周科長同車時，坐在副駕駛上的那位老盧。
說起來，衡縣確實是小，一個圈子裡的，繞上三繞，總會扯上一兩個認識的人。
蘇楠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叫了聲：“盧叔。”
算是打了招呼。
這不請自來的舅舅更是在一票同學越發越拘束，話都不敢大聲說。
對方卻是來了興趣，一邊招呼着服務加了張椅子一邊在坐下，看向自家侄子的時候，就有些責怪：“小江啊，你認識蘇楠，怎麼不跟舅舅說一聲呢？你看這？”
“我和蘇楠是同學……”呂彭江放低了聲音，就是現在，他怕是也不相信，眼前這個少女，到底是哪裡能跟大半年前的蘇楠扯上關係？
“聽周丫頭說，你在百林裡的模考，你總能考到一百多名，是不是真的？”
周家丫頭？周沫吧？
想起那個小虎牙丫頭，蘇楠心裡就是一暖。
“還好。也有掉下200名的時候。”
“喲！那可不得了哦。”盧叔眯着個眼，那表情，要多誇張有多誇張：“百林高中的前200，那也不一般了吧，我聽那裡的老師說，只要穩定在前300名，那是肯定上一本了。”
準一本線！？
衆人愕然，聽說過百林高中的升本率異常恐怖，但沒想到這麼可怕，300多名的學生上一本，那就是百分之三十的一本率，衡縣的高中，不要說一本率了，就是本科率，也才堪堪百分之三十。
“哎。“盧叔嘆了一口氣：“要我說啊，還是蘇楠懂事，像我家那個侄子啊，高中都沒讀，就鬧着出來要給我打下手，你說嘛，這身份證都沒給你辦呢，能做成什麼事？”
被着自己的親舅舅這份數落，呂彭江那份刻意裝出來的成熟一下子就蕩然無存，滿眼的茫然，不知所措。
盧叔還在不停的嘮叨：“你啊，就不能懂點事？你看人家蘇楠……”
韋春露已經怔在了一旁。
在這一場微妙的戰爭中，蘇楠卻已經不戰而勝了。
————
一餐飯吃得並不能說是愉快。
散場的時候，才堪堪八點。
劉明康遠遠跟在身後，推着他的那部心愛的山地車。
蘇楠還和初中的時候一樣，不管在什麼樣的班級活動中，最後離去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
安安靜靜的走着。
冬天的天黑得特別快，整片天空都是灰濛濛的，不見一絲星月。
劉明康咬了咬呀，蹬上了自行車，加速上去。
“我送你。”劉明康望着正前方，假裝不經意的說着。
“你這怎麼送。”蘇楠站定住身子。
山地車的後座一向不會放座位，這樣光溜溜的後座，蘇楠實在想不到她可以坐到哪裡。
劉明康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這是一部捷安特的自行車，他磨了很久，才讓他父親給他買的，這段時間來，他一直把它當寶看。
只是現在，他第一次有些懷念，那部他爸說要給他騎，卻被他嫌棄樣式老舊的三角架單車。
起碼那部車的後座上，有個可以坐人的鐵支架。
“對不起……”劉明康忽然有些難受，他低下頭，輕聲說道。
蘇楠有些詫異：“這點小事，沒必要道歉啊。”
“我……我是說，以前欺負你的事。”
蘇楠停住了腳步。
“對不起。”劉明康有些慌亂，蘇楠望過來的時候，眼睛錚亮，讓人有些無處遁形的錯覺。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蘇楠輕說說道：“如果真要道歉，就好好學習吧。”
“至少不要去相信，那所謂的讀書無用論。”
說完，少女轉了一個身，颯然一笑，隨後快步走向前。
留着劉明康一個人，依舊呆滯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