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槐在審訊室裡,很快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交待了個清清楚楚。
原來,爲了這起劫機案他的確是策劃了許多。自從人過中年,事業無成之後,他在內心一直怨恨廠裡的班組長壓制着他。自認爲手藝高超的他,卻始終得不到廠裡的重用。
有一天,他看到廠長開着豪華的轎車,喝得醉熏熏地從車上下來,懷裡還摟着一個大約只比他自家女兒大不了幾歲的嬌豔的小姑娘時,陳二槐這才徹底明白,人家廠裡從來沒有把象他這樣默默幹事的人當一回事。
他算什麼呀?只不過是人家腳下的一塊鋪路石,想要就要,不想要時就一腳踢開。他的人生,在廠長這樣的人心裡,比一根草還不如。至少比他懷裡摟的露了胸前一大塊白花花的肉的小姑娘不如。
人生的鬱積總會因爲一個契機而爆發出來。廠長那點醉得直晃盪、手還在那小姑娘身上亂抓的舉動讓他性情大變,回到家裡,他喝醉了就打老婆出氣。雖然酒醒了也覺得不應該,但一喝醉了他又會再度發作,把老婆痛揍一頓。
人家都說沒本事的男人才打老婆。這話終於應驗在了陳二槐身上。家暴是會成癮的,對社會的不公和現實的不滿讓他最終選擇了在他面前惟一的弱者,他的老婆爲終極發泄對象。
陳二槐在一次酒後失手把老婆打成重傷之後,被派出所抓去拘留了15天之後,短暫夾起了尾巴做人。
不過。在派出所裡見到警察的槍械卻讓他受到了啓發。
格老子的,你們不就仗着有幾個錢有權利來耍威風嗎?我就弄把槍來玩死你們。
陳二槐最初的想法是去雲南邊境買把槍,然後擊斃廠長等一干他痛恨的人。但是,後來他發現。在嚴格的火車和汽車安檢制度面前,他如果身上帶着一把槍,根本沒辦法回到林上縣。於是。他腦子一轉,就想到了用自已特長的手藝來製造槍械。
你們不是看不起我的工作嗎?我就是用自已的手藝造出來的槍要了你們的命。
還別說,經過他一番苦苦的研究,還真憑着高超的手藝製造出了槍的模型。爲了試驗這把槍能不能使用,有沒有殺傷力,陳二槐買了條小狗,對着狗腦袋開了一槍。小狗被打死了。
就在陳二槐興致勃勃拿着槍把玩的時候,聽到響聲的老婆進來察看。一看到他手裡拿着槍,當時就嚷嚷開了。陳二槐火了,對準老婆不假思索地就來了一槍。等老婆癱倒在地上,陳二槐才傻了眼。想要殺死的人沒殺死。不想殺的卻死在自已手裡。
陳二槐左思右想,既然手上沾了血,那就乾脆幹一票大的。於是把老婆肢解部份棄屍之後,還有一部份埋入地下室,他就開始構思劫機的計劃。
陳二槐知道飛機上的安檢比火車等更嚴格,但是他終於想出一個辦法來破解。
他把槍械化解爲柺杖的一部份,那些相關的零件可以拆解下來,只要組裝起來就能成爲一枝可以發射子彈的槍械。然後,又找在民政局工作的二表哥混了一張殘疾人證。他告訴二表哥,這是爲了坐公交可以優惠。二表哥收了他一條“乘風”香菸,便隨手扔了張證給他,並給他貼了相片的證件上加蓋了民政局的鋼印。
憑着這張殘疾人證,陳二槐把手槍的零件化整爲零,變成了一支柺杖。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登上了飛機。然後,又在飛機上假裝要睡覺,在毛毯的遮蓋下,把柺杖上的零件旋了下來,組裝成了手槍。
這一手,陳二槐已經在家裡練了許久,一直練到閉着眼睛也能組裝好槍。
事後,得知自已廠裡的工人陳二槐出了這種事,並且還抱着要殺掉他們的心理,廠裡的廠長等一干人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從此倒是有所收斂,對廠裡的工人也不敢再欠薪,拖拉,還適當提高了福利待遇。這倒是讓陳二槐廠裡的兄弟們一陣唏噓,感念起他的好來。
所以,不同的人在不同職務和身份和社會角色不同的人眼裡,總會有不同的看法。
彼之罪犯,我之英雄。
看的就是代表誰的利益。
不過,陳二槐倒是對陳強十分佩服,說到最後,他道:“如果我們廠長象陳書記那樣,我就不會走上這條路了。”
話到此,那麼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陳二槐在飛機上是如何被制服的呢?
原來,陳強在被陳二槐頂替那名空姐充當人質之後,陳二槐害怕陳二強反抗,便把他的手腳都用皮鞋帶子綁上了。不過,陳二槐慌亂之下,並沒有檢查空姐綁縛陳強的情況。誰都知道空姐是受過反恐訓練的,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要製造一切可能得到反擊的機會。她只是給陳強打了一個水手結,這種結只要輕輕一拉就鬆開了。
在綁結的最後,空姐用力按了一下陳強的手,這暗示給的夠明顯。陳強看了下,當下就明白了。
師帥的功夫,陳強是知道的。只要能把陳二槐的槍械卡掉,師帥就一定能制服劫機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二槐終於有所察覺,他大吼道:
“爲什麼小島還不到?”
“稍安勿躁,我去問問機長。”漂亮的空姐雖然解除了陳二槐人質的身份,但仍是十分盡職盡責。
陳二槐對着空姐繼續大吼道:“快去,兩分鐘內給我回復。”
就在陳二槐轉頭一楞神的當口,陳強已經鬆開了自已雙手的鞋帶,一把搶下了陳二槐手裡的槍。而一直關注着陳強和陳二槐一舉一動的師帥,立即衝上前來,一把將陳二槐從座位上扯了出來。
正欲一把將陳二槐壓在地下,陳二槐沒想到就這麼一走神就被人制服了,他自然不甘心,不過,他早就做好了第二手準備,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瓶子,然後將瓶子裡的液體倒在了飛機的廊道上。
“不好,是汽油。”師帥作爲司機,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立即明白這是什麼。
“嘿嘿,一起死吧。”陳二槐掙扎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白色的東西,就往地上扔在。
“不好,是白磷。”師帥趕緊大喝一聲,不過他壓制着陳二槐,一時無法脫身。
彭佳正好欲衝上前來助陣,她耳裡已經聽到了師帥的大喝。不假思索中,她向前一衝,在空中用力躍起,腳尖將那塊顏色漸變的白磷高高挑起,有於力度控制得好,白磷在空中筆直飛起,但並沒有超過行李架的高度。
就在彭佳身形下落之時,一個利落的身影從斜刺裡飛起,一手不偏不倚正好接住白磷,然後隨手塞進手中一個空的飲料杯裡……
彭佳見白磷被收起,心中這才後怕起來。因爲白磷是一種易自燃的物質,其着火點爲40c,但其也可因摩擦或緩慢氧化而產生的熱量有可能使局部溫度達到40c而燃燒。如果白磷掉到汽油裡,就可能使整個飛機着火,機毀人亡的事故就會立馬發生。
白磷的燃點低,人的手溫就容易使它燃燒,剛纔飛起的那個人影身手並不遜於師帥,他將收到的白磷放入飲料杯後,立即從身邊旅客小桌板上放的飲料倒入杯中,隔絕白磷與空氣的接觸。
而這些汽油和白磷,據陳二槐事後交待,汽油是裝在他身上帶的扁形的玻璃酒瓶裡的。而白磷也是他裝在柺杖裡帶上來的。
當然,自從這起劫機事件之後,飛機安檢規定:各種液體都不能帶上飛機,殘疾人身上的柺杖等物也要經過嚴格的審查。
陳二槐民政局的二表哥此次也因爲收了一條“乘風”給表弟開了一張殘疾人證,而被開除公職。經過審查,他的確不知道陳二槐的劫機計劃之後,被無罪釋放,但公職卻是保不住了。這也成爲上林縣受賄額最小而處分最大的一名公務員。要知道,一條“乘風”煙才10元。
此爲後話。
“怎麼樣?你沒事吧?”就在彭佳陪着陳強到專案組錄口供時,一個身形高大的年輕人問她。
“沒事。你呢?燒傷了沒有?”彭佳一楞神,不過隨即就想起,眼前的年輕人正是飛機上勇搶白磷的人。也虧得他的常識豐富,不然如果只是傻傻地把白磷拿在手裡,那麼自已的手恐怕就會被灼傷了,並且仍可能引起失火的危險。
“那就好。”年輕人衝着她微微一笑,帥氣的臉上,對這位勇敢的女生露出了由衷的讚賞。
隨後他向彭佳點點頭,和她擦身而過。
“剛纔那位是?”彭佳問專案組的工作人員。
“哦,你說他呀,是機上的安全員。”專案組人員反正案也結了,見彭佳只是一位普通乘客,便不在意地回答道。
經過這件事的折騰,彭佳一家又耽誤了大半天,只好換乘第二天的飛機再往都城。
不過,這次的飛機安檢,如臨大敵。不到一會功夫,機場安檢人員便收繳了大量的洗頭水等放在乘客揹包裡的液狀物體。
而彭佳也看到,一名拄着柺杖的殘疾人士被一羣安檢團團圍住,如臨大敵……
彭佳不禁搖搖頭,知道這樣的緊張狀態還要維持好一陣。
不過,當飛機在都城的飛機場平安降落時,就連陳強也鬆了口氣,這趟門,出得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