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大宅裡一片寂靜。
在大宅客廳沙發上,宋雲強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我本以爲她會死在那裡。”
受邀而來的趙陽周建也是一臉複雜。
趙陽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嘆息:“我也是老了,竟然看不出這個丫頭小小的年紀居然有這樣的能耐。”
周建也附和:“小丫頭是有幾分能耐,關鍵還是她身邊有楚少,若是沒有楚少從旁幫他,她哪裡來的能耐在港城活着回來。”
趙陽點點頭,臉色沉沉的:“恐怕,雲強,你妹妹就要回來了。”
宋雲強的臉上一片鐵青,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自然知道不能讓妹妹回來。
趙陽生怕他聽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係,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既然她能港城活着回來就是有幾分手腕的,若是雲強你不能將她留在港城,這個宋家……恐怕是要被她攪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寧。”
天翻地覆是必然,不得安寧的人恐怕就只有宋雲強這邊的人。
趙陽周建早早的站隊戰到了宋雲強這邊,如今自然是要拼盡全力的幫助宋雲強。
宋雲強卻是心裡一片惱怒,又發不出來。
“霍家本來是對雲萱有敵意的,只可惜霍家人辦事太差,又開始內鬥,如今霍家已經是霍霆掌權,霍霆是幫着雲萱的。”周建娓娓道出如今的形勢,“而且,從肖家兄弟被逐往國外來看,肖家也不會插手阻攔雲萱回雲城,剩下一個陸家是什麼都幫不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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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斜他一眼,似乎是想要說什麼。
但是看見周建衝他使了個眼色之後,便閉上嘴,什麼都不說了。
宋雲強愁眉不展:“兩位叔叔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若是雲萱回來了,攪得宋氏不好受,兩位叔叔也是要操心的。”
此話一出,趙陽跟周建臉上的表情就同時凝了凝。
宋雲強自然沒有說錯,若是宋雲萱回來收拾宋雲強,他趙陽周建是跟宋雲強穿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倒黴的事情自然是跑不了的。
趙陽周建都同時想到這一層關係,卻是沒有什麼好法子。
客廳內的氣氛都因爲幾個人的沉默而驀然低冷了幾度。
就在這冷凝的氣氛之中,客廳裡的電話突然響了一聲。
宋雲強轉頭看了一眼,有些煩躁:“王媽接電話。”
“是。”
廚房裡候着的王媽聽見宋雲強叫她,立刻從廚房裡走出來,看了一眼在坐的三個人之後,走到座機旁邊,將無線電話接通。
“喂,您好,這裡是宋家,請問您找誰。”
電話那邊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說出口的話卻帶着一股幽幽的冷意:“宋雲強。”
這三個字一吐出來,就像是帶着凍人的冰一樣。
王媽愣怔了一下。
那邊宋雲強見她遲遲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道:“是誰?”
王媽轉過身來:“大少爺,找您的。”
宋雲強不耐煩:“我問是誰?”
“那邊沒說……”
宋家每天接到的電話那麼多,多數是一被問到就會自報家門,這次卻沒說是誰,有些蹊蹺。
宋雲強想了想,才示意王媽將電話拿過來。
王媽將電話遞過去。
宋雲強聲音冷淡:“請問您是哪位?”
“肖家。”
這兩個字一說出來,宋雲強就瞬間愣住了。
肖家。
“港城?”他後知後覺,有些不可置信。
那邊應聲:“是,港城肖家。”
此言一出,宋雲強整個人都有點發懵,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趙陽跟周建。
趙陽周建都是老狐狸,看宋雲強的眼神就知道打這通電話來的人不簡單。
周建看向在旁邊候着的王媽:“給我換杯茶。”
“好。”王媽帶走了還熱的茶,進了廚房。
支走了王媽,外面趙陽周建才盯着宋雲強接電話。
宋雲強擡手捂住話筒,小聲的說了一句:“肖家。”
趙陽馬上就意識到了什麼一樣,雙眼亮了亮。
周建則是示意他穩住,好好聽聽電話那頭的人要說什麼話。
宋雲強這纔開口:“請問,您找我什麼事?”
“只是通知你們一聲,雲萱小姐可能要在肖家長住一段時間,希望你們放心。”
很簡短禮貌的一句話,就像是別人家的孩子留宿在自己的家裡,打電話通知她的家長一聲一樣平常簡單。
但是這樣的話放在宋家跟肖家這樣特殊的商業家族裡,卻是包含着很多不能擺上桌面明說的信息。
肖家要留住雲萱在肖家長住一段時間?
至於這個長住的時間是多久?
不好說,也不好問。
不過,宋雲強倒是覺得這是個喜訊。
肖家願意留住宋雲萱在港城?
好啊,他恨不得她一輩子留在港城,永遠永遠都不要回來!!!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宋雲強就回應道:“好啊,好。”
這個回答讓在場的趙陽周建都有些不悅,商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大家都講究一個喜怒不形於色。
偏偏雲強就不是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把什麼表情都擺在了臉上,將來可怎麼成大器?
兩人對視一眼,那邊宋雲強的電話也在客套幾句之後掛斷。
“港城肖家打來的電話,說是要留雲萱在肖家長住,真是救了命。”
宋雲強一臉喜色。
趙陽周建都點點頭,周建先開口:“既然是肖家打來的電話,那麼稍後的事情就由不得我們擔心了。”
趙陽也有些幸災樂禍:“希望這孩子不是得罪了肖家的人才被人家留下。”
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恨不得讓宋雲萱死在那裡的。
宋雲強因爲宋雲萱就要回來而焦躁了整天,如今有了肖家的這通電話,反而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整個人都平靜了許多。
趙陽周建年紀大了,紛紛起身告辭,然後離開宋家。
只不過在兩人的專車從宋家大門出去之後不遠,趙陽就換車坐在了周建的車上,兩人在宋氏都待了幾十年。
宋巖已經死了,他的兒女什麼模樣兩人都在心裡掂量。
周建對宋雲萱此次的港城之行有幾分讚賞:“想不到這個宋家的小女兒,小小年紀的竟然這麼有手段。”
“可不是,能在港城得罪了霍家還活着回來的,數數是真不多。”
“那這次的肖家?”周建轉頭看趙陽。
趙陽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不管是因爲什麼,肖家留她長住都是大問題,說不定這一留就一輩子都回不來了也不一定。”
周建嘆口氣,看向窗外:“那就只能讓宋小姐自求多福了。”
夜色深黑,遠去的車輛漸漸湮滅在黑暗之中。
雲城看起來還是一片風平浪靜。
宋雲萱臨行之前刻意去了一趟天藏坊的臧家。
臧家那位小姐從古色古香的老宅後花園裡搭了一個高臺。
臺子是仿照古代戲臺的構造搭建的,樑上彩繪栩栩如生。
她穿了一身霓裳羽衣,臉上脂粉未施,手中執了一把白羽摺扇,顏面含笑,微擡眸。
那一督裡帶着九分的傾城風華,遠遠的,就讓人覺得有種清冷孤高的模樣。
宋雲萱站在戲臺下面看她唱戲。
夜燈初上,飄雪細細的灑落下來。
睫毛上都沾了晶瑩的雪花。
那邊的臧家小姐唱完一段貴妃醉酒,收了架勢朝她看過來:“宋小姐。”
“臧小姐京戲唱的真好。”
臧家小姐柔軟的脣角揚起:“聽說,我外祖父家是晚清貴族。”
“臧小姐不是港城人麼?”
臧寶兒將摺扇一合,從戲臺的側面走出來:“我六歲前都是跟着母親生活的,母親死後纔來臧家的。”
臧家有一段秘傳,在港城曾經傳的沸沸揚揚。
近幾年已經沒有人再說,但是顧長歌卻對這段秘傳知悉的一清二楚。
眼前這位臧家小姐從小便生的很漂亮,但她母親卻是個出身並不好的女人,爲了家計在夜店上班。
六歲的時候,臧家小姐的母親從夜店猝死。
她這個避孕失敗後的產物才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臧家的當家,並且被哭着從母親的屍體邊第一時間接走。
父親將她接回來之後沒過兩年就死了,海外留學的年輕叔叔回來當家,並且承擔起了撫養她的重任。
奇特的是,在她十六歲的時候,他的叔叔爲他做了三次親子鑑定。
每一次,都證明她跟臧家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但是顧長歌在聽邵天澤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卻是想都沒有想就回答:“臧家小姐這輩子不會嫁人了。”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
臧家小姐這三份親子鑑定書的鑑定結果被小道消息傳出去之後,她就在臧家閉門謝客,常年不出門。
至於這些年,臧家小姐爲何成了臧家的當家,又爲什麼壓下了親自鑑定這件事,外界一無所知。
而顧長歌卻隱隱約約能猜到其中的緣由。
叔叔想要將侄女趕出門,卻不幸被侄女設計了。
“我聽說,藏小姐曾經做過三份親子鑑定。”
藏寶兒一愣,頓了頓,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從哪裡聽來的謠言?”
“天藏坊仿製的東西向來真假難辨,而我正是需要這樣的幫助。”
臧寶兒的摺扇握在手中:“這玩意兒一造出來,可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不是毀了你,就是毀了他。”
宋雲萱點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來找我?”臧寶兒挑眉。
宋雲萱微笑:“臧小姐是個成功的例子。”
聞言,藏寶兒反而愉悅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