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艾德琳的父親都來了,切瑞也幫不上什麼,臨走前,她望着艾德琳,猶豫再猶豫,還是欲言又止的離開了,
沒有了外人,艾德琳凝視喬恩的目光更加毫不掩飾,她早就與他說開了,不是嗎,
兩年多的風霜非但沒有讓喬恩憔悴枯老,反而使他充滿了年輕人,甚至是同齡人永遠都不會擁有的堅韌的溫柔,
即使他的皮膚被曬的略微發糙而黑黃,但那雙灰卡色的眼裡依舊如昏昏霧靄,卻奇異的清晰,只倒映着艾德琳的影子,
走之時,艾德琳還只到他的臂彎,而現在已然及他的肩旁,他竟感到些許悵然,難道是自己錯過了艾德琳從女孩到少女成長最重要的時光麼,即使只有短短兩年半,
而喬恩與艾德琳從未分開過如此長的時間,
寬厚的手掌撫過艾德琳尖尖的下巴,光滑的觸感讓喬恩擔心手心的老繭會不會傷着她,
艾德琳眷戀般的用兩隻手包住喬恩的手掌,靠在他懷裡,輕輕閉上眼睛,
柔軟的觸感,偏偏有一處冰冷的不和諧,喬恩盯着艾德琳左手手指上昂貴的戒指,
在一瞬間,他便能想到是誰用它套住艾德琳,除了諾南?肯特,還有誰敢,
艾德琳注意不到,在這一刻,喬恩臉色有多麼糟糕,
“向我保證,你不會再丟下我,”
女孩聲音輕而低,敲擊着喬恩的胸腔,
也讓喬恩的心思從戒指上回過來,他不會在這個場合質問艾德琳什麼,或許他心底想徹底忽略它,
喬恩自以爲時間與空間拉伸與擴大,能減少艾德琳對自己的迷戀與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他忘了艾德琳的性格有多麼的倔強,認定了,一頭走到底,而此刻他愈發感覺到她對自己的依戀,
可笑而荒謬的是,他竟捨不得放開這近在咫尺的異樣甜美,是太想念孩子了嗎,還是……
喬恩止住了自己丑惡的畸想,沒有那種如果,令他們粉身碎骨的如果,
這輩子,艾德琳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大難題了吧,喬恩輕嘆,他單手環住艾德琳,在她額上輕柔吻下,然後說道,“我不會走了,我保證,”
喬恩的迴應,讓艾德琳有了勇氣,她又說
“答應永遠陪着我,”她並非得寸進尺,而是因爲如今這是她日思夜想的‘夢想’罷,
“我……”喬恩剛開了口,門外有牀來敲門聲,打斷了一屋的溫馨,也打斷了喬恩的話,
來的是桑切爾老師與伊德羅校長,
校長高興的與喬恩抱在一起,重重拍了拍他的背,儼然就是老朋友的架勢,
“你總算願意回來露一面了,”
艾德琳站在一旁,此刻她已經恢復平時沉靜的摸樣,彷彿跟在自己父親旁邊的普通孩子,
哪裡還有方纔的嬌柔與情迷,
三位長輩做了一回搬家工人,把艾德琳重量可觀的行李運到了她與喬恩的新家,
作爲另一個驚喜,喬恩早前月便在市區買了一棟兩層高的房子,再加上院落,不大不小,
而這亦是表示在將來的一段時間,喬恩會與她住在一起嗎,艾德琳看着忙着擺放行李的男人,如是想着,
“這裡離學校近,每天你都可以回來住,不用住校了,”喬恩把亞瑟文的畫掛在空白的牆上,室內瞬時增色了不少,
艾德琳壓根沒把兩個月後的大學生活放在心上,尤其在見到喬恩之後,
“噢,”她應了一聲,“公司呢,你是不是不用再去管他們了,”
喬恩手裡的動作頓了頓,才說道,“不,我後天就要去一趟倫敦,”
他的話剛說完,艾德琳臉上的笑就暗下了,
對女兒的心思掌握通透的喬恩,怎能不知艾德琳所想,即使明知無可奈何的現實,他還是說道,“我們一起去,”
喬恩爲了能在趕回來見艾德琳,提前兩天上了飛機,而公司其他員工明天才出發,
晚餐自然是豐盛的,長長的木桌上擺滿了可口的食物,喬恩與艾德琳,還有桑切爾老師與校長分立而坐,共同慶祝‘喬遷之喜’,讓本有些冷清的新屋多了許多人氣,
那一夜,艾德琳與喬恩聊到很晚,似乎是想把沒有對方的兩年補回來,直到睏乏的哈欠連連,眼淚直流,
兩天之後,喬恩帶着艾德琳來到倫敦,一下飛機,他們直奔塔格利鋼鐵公司的大樓,
同樣的季節,同樣的地點,艾德琳再次踏進這座用銀色鋼鐵鑄造的大廳,可是心境變了又變,而環境也完全不同,
她看到佈雷與一排穿着正式的男女站在地毯另一頭,在喬恩進來之後,佈雷激動的走上前,擁抱了自己的哥哥,
塔格利從瀕臨破產的邊緣起死回生,在業界早已傳爲奇蹟,艾德琳的‘惡意搗亂’只不過是導引,若沒有喬恩親身到西非最危險的勘礦中心,又與翡翠谷遠洋簽下了長達五年的合作合約,塔格利恐怕已經被其他公司吞併,
更不提喬恩與艾德琳曾受到的困苦,
“對不起,艾德琳,”
艾德琳被充滿歉意的突然一聲拉回了神,佈雷不是一直在和喬恩兄弟情深麼,什麼時候走到她旁邊?
在幾乎全公司中高層的注視下,艾德琳點頭,理所應當的接受了佈雷的道歉,
讓佈雷有些尷尬,好在有喬恩調和,
爲了這個本與他們沒有關係的塔格利,她的命運,亞瑟文的命運全部改變了,
艾德琳對塔格利家上上下下怎能沒有怨氣,
員工中,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低低的議論聲也響起來,話題的主人公除了將成爲公司最大股東的喬恩,便只有他名不見經傳的女兒艾德琳,
歡迎儀式只是過場,接下來又是冗雜繁複的會議,處理公司業務重組,安排新的西非總經理以及喬恩接下來在公司的職務,
“我就在樓下等你,不上去了,”艾德琳對喬恩擺手,這樣的金融貿易會議,她不懂更插不上手,與其在上面乾坐着,還不如在大廳門口吹吹風,
喬恩當然順着艾德琳的意思,“不要像上次那樣走遠了,”
“我已經長大了,還當我是小孩子,”平素冷冷淡淡的女孩撒起嬌來,真讓佈雷開了眼,不由佩服還是喬恩有本事,
艾德琳坐在前臺邊的椅子上,與兩年前的位置一模一樣,但前臺的服務小姐換了,老實的保安也不在了,
佈雷的秘書爲她泡了一杯咖啡,
“蘭斯洛特小姐,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我爲您效勞的嗎?”秘書小姐打量着面前女孩的臉,原來不僅遠觀飄然美麗,近看更是足以讓人沉迷,並不常見的纖弱身姿,透着一股子安靜與淡然,讓秘書小姐難以相信她還未滿十五歲,
“謝謝,沒有了,”艾德琳說着又問,“你知道公司裡一個叫約翰的保安嗎?”
約翰被炸斷了手臂,艾德琳與他在塞拉利昂的飛機場分別,再無這個男人的音訊,
秘書小姐想了想,搖頭說,“財務部的部員有叫約翰的,但保安,……”
“噢,算了,沒事,”艾德琳以爲約翰會回到公司,此刻想來,擁有那麼一大筆賠償金,誰還願意做保安呢,
當初與艾德琳一起冒着危險回來的那羣人,沒有一個繼續在公司裡幹下去,姍拉娜,蒙奧……他們都辭職了,
……
由於喬恩完成了繼父的遺願,按照遺囑,他將獲得塔格利家百分之五十的財產,包括一座位於科特迪瓦的小鑽石礦,這也就是他會成爲公司第一大股東的原因,
遺產分割轉移手續即刻便進行,
艾德琳跟着喬恩,回到塔格利家,
這個疏散的家庭,總在喬恩歸來的時候,變得由衷的和睦而團結,
除了喬恩,另外三個孩子早就搬了出去,尤蘭達與管家傭人們平時便守着空蕩蕩的豪宅,
佈雷與赫拉已經結婚,而他們的孩子都一歲了,佩姬也有了男朋友,矜持在一旁,沒再像小時候那樣撲到大哥懷裡,
至於雪莉,她似乎恢復了健康,圓潤的臉龐與熱情的微笑,就如艾德琳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
她站在布蘭達身後,沒有主動與喬恩說話,但視線卻若有若無的追隨着他,
“艾德琳,”布蘭達叫了坐得最遠的女孩一聲,“來,來,”她朝她招手,以前所未有和善的語氣,蒼老的神情裡,少了早些年的跋扈與陰毒,
人老了,丈夫也走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喬恩對艾德琳點了點頭,
她這才願意走近曾經被她成爲老巫婆的女人,
“我知道在那種地方,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尤蘭達佈滿老人斑的枯手,握住艾德琳的手腕,年輕與老邁的交握,讓見者不由動容,
“太瘦了,太瘦了,”尤蘭達徑自低喃道,她哆嗦着左手,對管家瑪琪說,“把盒子拿過來,”
被老太太抓着,艾德琳感到不自在,她擡眼看了看喬恩,後者微微搖手,表示沒事,
幾分鐘以後,瑪琪端着一支精緻的褐黃木盒走過來,剝落的花紋與鏽蝕的銅釦,說明着它厚重的歷史,
尤蘭達鬆開艾德琳,小心的打開了木盒,一串美的驚人的手鍊引入大家的眼簾,
頭頂水晶吊燈照在銀色的細鏈上光亮奪目,在鏈尾正中鑲嵌着一小顆綠色的寶石,瑰麗的墨綠仿若流動,
“好漂亮,”佩姬驚呼道,赫拉也望着手鍊,眼睛一眨不眨,連雪莉的主意都被它從喬恩身上引開,
恐怕沒有那個女人不愛精美的首飾罷,
艾德琳同樣被手鍊吸引了,因爲她覺得這顆小小的寶石似曾相識,
“喜歡嗎?”尤蘭達問艾德琳,神態間頗爲和藹,好像艾德琳真是她最愛的孫女,
艾德琳點頭,
“這是我的祖母送給我的‘陪嫁’,我唯一從法國帶過來的屬於自己的東西,”老太太褶皺着外皮的手指拂過寶石表面,似乎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裡,
“祖母告訴我,那時候我們家族在邊境線上趁着戰亂倒賣皮毛製品,有一天,一個穿得破爛的乞丐抱着一個白頭髮孩子,”尤蘭達說着看了看艾德琳的頭髮,說了一句題外話,“我想應該就是你這樣的頭髮吧,”
艾德琳一愣,尤蘭達笑了笑,接着說,
“乞丐那這條手鍊換一些錢與糧食,我的曾祖父非常爽快的答應了,後來家族破敗,這條鏈子卻一直傳了下來,現在,我把它送給你,等你結婚的那天,我希望能看到你戴上它,”尤蘭達還沒有老眼昏花,艾德琳手指上的戒指太耀目,她想忽視都難,
老太太想起自己的初戀,也是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年輕的時光多麼美好,
尤蘭達把盒子放到艾德琳手上,
大家似乎都不約而同的喜歡把手鍊作爲給艾德琳的禮物,可這個,艾德琳不敢收,
“謝謝,但是……”艾德琳覺得自己拿着一塊燙手山芋,不論手鍊的價值如何,它屬於尤蘭達家族的傳家寶,而她與尤蘭達沒有任何關係,最有資格得到它的應該是佩姬,
更何況這還是‘嫁妝’,
但尤蘭達根本不給艾德琳拒絕的機會,她築着柺杖站起來說,“人老了,這麼一會兒就累了,”
說完瑪琪便扶着她上了樓,
艾德琳只得求助喬恩,
“收下吧,這也是她的心意,”
喬恩都這樣說了,艾德琳不能不識擡舉,而喬恩的親人更不會爲了小小的手鍊跟艾德琳計較,
“喬恩,明天能與我到老地方喝一杯嗎,”雪莉強裝大方的笑着說,
艾德琳垂眼,立刻走到沙發另一側,
“你身體還沒好全,不要沾酒,”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卻透着拒絕的冷漠,
雪莉眼裡的酸意涌上來,她望着喬恩,試圖解釋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關於……”
一旁的佩姬看不下去,插進來,“親愛的大哥,能跟我說說在非洲你是怎麼過的吧,”
“當然可以,”喬恩笑道,
如此,雪莉只能作罷,可她眼裡的複雜,誰也看不透,尤其是當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艾德琳身上時,
若有其他人看到了,一定會詫異罷,因爲她在憐憫這個在外人看來生活在蜜裡的幸福的女孩,
“戒指是諾南?肯特送給你的,”赫拉的聲音從艾德琳背後傳來,
多蘿西家族一年不如一年,前年,喬恩曾經的未婚妻蕾黛斯終於結婚了,與一個比她大二十一歲的男人,同屬於家族聯姻,赫拉真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不用驚訝,”赫拉坐在艾德琳旁邊,“去年藝術展上,諾南?肯特爲一個小女孩一擲千金已經在圈子裡傳遍了,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你,”
她可是親眼見到過諾南?肯特如何溫柔的對待艾德琳,那樣的小心翼翼,簡直就是捧在手心裡,
艾德琳聞言,蹙了蹙眉頭,這種屬於抗拒的反應讓赫拉很意外,
“說真的,我們女人一輩子,圖什麼,不就是嫁一個好男人嗎,我不誇張的說諾南肯特是整個上流圈子裡最頂尖的白馬王子,我真不懂,你居然不樂意,太幸福的女孩,果然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還沒成年,”赫拉談論的話題,讓艾德琳想逃避,她搬出了自己本來最排斥的,
“從我記事起,我母親就這麼教導我,再說如果我記得沒錯,你馬上就到十五歲的生日了,你真覺得自己是一個孩子?”赫拉反問,她從不認爲艾德琳天真單純,相反過深的城府比她見過的任何高階貴族都可怕,
……
一晃在塔格利家與公司之間兩頭走動,艾德琳的暑假也到了頭,喬恩最後一次到公司裡辦理交接手續,之後公司裡的業務與他再無關係,這同樣是遺囑中規定的,喬恩的繼父給了喬恩足夠多的財富,可並不想把整座公司都送給他,
與往常一樣,艾德琳與喬恩下車,並排走進公司,突然一個人影猛的衝過來,攔在他們前面,
“爲什麼不願意見我,”保養得當的手指,抓住喬恩的肩側,指甲上鮮紅的顏色,讓艾德琳掃了好幾眼,
過於‘保守’的打扮讓艾德琳立馬認出了來人,
阿曼達,喬恩大學時代的女朋友,
她依然彷彿不能見人般戴着巨大的墨鏡,頭巾把頭髮包的嚴嚴實實,除了嘴脣,艾德琳什麼也看不到,
喬恩皺眉,甩開女人的‘鉗制’,“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冷漠,
冷漠的連艾德琳都感到不對勁,哪怕是前女友,昔日的情分應該還有,就像對雪莉那樣,況且喬恩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
喬恩拉起艾德琳的手,不理阿曼達,徑直往電梯口走,女人的糾纏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墨鏡的後面是阿曼達被淚水佈滿的眼睛,“喬恩,你還在恨我,都已經過了十七年,難道不能原諒我?”
喬恩停下,背對着她,
“我沒有恨過你,我只是厭惡騙過我的人,任何人,”
無情的話語不僅讓阿曼達痛苦失態,艾德琳也猶如被人從頂上澆了一桶冷水,
她騙喬恩的,還少嗎,
“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阿曼達視線透過墨鏡直直落在艾德琳身上,泛着一股令人不適的怪異,“喬恩,知道麼,你最大的弱點是責任心,我在十七年前就看透了,”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阿曼達踏着高跟鞋離開,
電梯裡,喬恩的話一直迴盪在艾德琳腦海裡,她緊緊握住喬恩的手,猶豫再三,還是低聲問道,“你不能容忍欺騙,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欺騙了你,你是不是會再也……”
艾德琳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爲喬恩止住了她,
“只有你是例外,艾德琳,你是我生命裡的例外,”
艾德琳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從喬恩那兒得到了多少優待,恐怕喬恩至今都不明白自己爲何對她無限寵愛,
……
艾德琳甫一回巴黎,就被切瑞約出去,
“叔叔,你好,”大方直率的切瑞在面對艾德琳的‘家人’時,總會變得拘謹,“在十點以前,我會準時把艾德琳送回來的,”
報告式的語氣,讓艾德琳與喬恩同時笑起來,
“喬恩脾氣很好,你不用怕他,”艾德琳和切瑞走在人來人往的商業街上,
“我沒有怕他,”切瑞好面子的立刻反駁道,“對了,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有戀父情節,”
這個問題在切瑞心裡憋了一個暑假,可算問出來了,
而艾德琳慣有的沉默證實了切瑞的猜測,
不過她非但沒有鄙薄她,反而大笑着攬住艾德琳,“真有你的,文文靜靜的小模樣,骨子裡的叛逆勁兒我喜歡,不愧是我的朋友,”
話雖這麼說,切瑞看向艾德琳的目光卻很複雜,愛上自己的父親,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切瑞並不知道喬恩與艾德琳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人這輩子一晃就過去了,不暢快的活過,豈不留遺言,”生命時間的易逝,沒有誰比艾德琳更能體會,
“不過你還是要注意點兒,畢竟……”切瑞說着,“不談這個了,追求真摯的愛情是每個人的自由,”她又壓低聲音,突兀的笑起來,“艾德琳,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準告訴別人,”
“你覺得我會和誰說?”艾德琳反問,
“也是,我可掌握着你最大的秘密,”切瑞得意一笑,沒想到艾德琳根本沒把她所謂的秘密放在心上,
“是先去購物中心還是先到冰淇淋店?”艾德琳指着兩邊問道,
“你可真沒勁兒,就不能表現出一點點好奇嗎?”切瑞不高興的說,
“好吧,什麼秘密?”艾德琳平淡的語氣實在配合的不好,讓切瑞直翻白眼,
“先去吃冰淇淋,我一定要見到你吃驚的表情,”
而結果勉強如切瑞所願,
“你什麼時候和託尼勾搭上的?”艾德琳剛把一口冰淇淋放進嘴裡,切瑞就給了她一個重磅消息,讓她連連直呼冷氣,
“你辦的慶祝派對上,他請我跳舞,”切瑞終歸是一個小女孩,臉上起了些粉色,有些羞澀,“然後暑假他經常約我出去玩,上週五,他帶我去他家,他家裡沒人,所以……”
沒錯,切瑞在上週正式告別了她的處女生涯,與艾德琳跳級後班上的一位男同學戀愛並且上牀了,
“你還小,不該……”艾德琳吶吶的說,
“別忘了我可比你大半歲,你都可以愛上‘親生’父親,我和託尼上牀又算什麼,再說班上還有哪個女孩沒有嘗過男孩的滋味,”切瑞說完突然想到什麼,環視了四周,才湊近艾德琳,“老實告訴我,你和你爸爸,恩?”
艾德琳的臉唰的紅了一片,連手上的勺子都掉在了盤子裡,窘迫的只能低頭,
“看來沒有,”切瑞煞有其事的點頭,“還是一顆嫩嫩的小草莓,”切瑞忍不住摸了摸艾德琳通紅的臉,感嘆於手感的同時,還想思量誰有幸能得到艾德琳的第一次,”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切瑞跟艾德琳詳細描述她破第一次的過程,艾德琳前世沒有與如此開放的青春期少女交往過,因爲她完全被切瑞言詞中露骨的話語驚住了,
“狗屁的有經驗,疼死我了,”切瑞咬着勺子,“那小子一定是處男,還敢在我面前賣弄威風,”
這樣的內容,艾德琳真不知如何接話,
“如果換成你爸爸,那麼迷人的叔叔,”切瑞徑自幻想,“艾德琳,你好幸福,”
切瑞的話似乎讓艾德琳開了竅,她出神的想着,
上牀,
與喬恩嗎,
……
在大學開學之前,艾德琳十五歲的生日先到來了,
這天一大早,艾德琳去了理髮店,
“蘭斯洛特小姐,您終於願意過來做一次頭髮了,”有哪個理髮顧客被店員盼望着求着過來理髮,還是全額免費的,
兩位女理髮師都站在她身後,“您想剪一個什麼樣的髮型,還是燙卷染色?”
“你們會盤頭髮嗎,那種複雜的,”艾德琳比劃着從網上看到的樣式,那是一種最成熟的造型,
“當然,不要小看我們,”理髮師表示沒問題,“您要參加舞會嗎,這種蘿型頭比較適合年輕的貴婦人,您的年齡應該梳比較自然清新的蓮型,”
理髮師的意見是中肯的,但艾德琳就是要把自己往老裡打扮,
“顧客是上帝,只要完成之後,您不怪我們就好,”理髮師如實說,
美人不管髮型多古怪依舊是美人,艾德琳白色的頭髮被高高梳起,在後面結成了粗而緊的麻花,越發顯得高挑,年齡也果然被拉大了好幾歲,
之後,她還去隔壁的造型美容院裡畫了淡妝,仍然是爲了掩蓋她的年齡,
喬恩爲艾德琳辦理好入學手續,提着大蛋糕回來,見到的就是這樣的艾德琳,
她穿着絲質的白色短裙與淺黃的襯衫,一向隨意紮起的白色長髮,被細緻的梳起,趁着臉愈發小,嘴脣塗着誘人的桃紅色,臉頰上還蓋了些腮紅,最令人驚豔的是她的眼睛,暗銀色眼線從內眼角一直勾勒之外,末端華麗上揚,完全蓋住了艾德琳青澀的稚氣,
而她慣常的淺笑也帶上了些許嫵媚,猶如暗夜憶草上的小妖精,清純而充滿魅惑,
“好看嗎?”艾德琳走到喬恩跟前,仿若討賞般說着,
喬恩放下手裡的食材與蛋糕,“自己化的?”他伸手想觸碰艾德琳眼瞼上的顏色,
艾德琳立刻後退一步,“別弄花了,我在美容院折騰了兩個多小時,”
“以後不要化這種妝,”喬恩眼底一沉,語氣有幾分斥責,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現實與艾德琳本期待的反差太大,她一時適應不了,“我想在自己生日這天漂亮些,難道不行嗎?”
艾德琳說完轉頭就往樓上跑,
“艾德琳,我收回下午的話,”喬恩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
艾德琳抱膝坐在椅子上,寬大的裙襬遮住了她的腳,她望着窗外夜色降臨的街道發呆,
女爲悅己者容,她只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給喬恩,他有什麼理由衝自己發火,又憑什麼對她發火,
艾德琳越想越委屈,陷入愛情裡的女人總是這麼惶惶不可終日,她付出,想得到希望的回報,然而現實往往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艾德琳,晚餐要涼了,你想餓着肚子迎接十五歲的到來嗎,”喬恩自覺不對,放下身段,哄勸着她,
“門沒有鎖,”
艾德琳的話音剛落,喬恩便進來了,
“你可真是傻蛋,在外面‘嚷’了半小時,不知道扭動把手試試看嗎?”艾德琳的鼻音很重,
蜷縮在靠椅上,就像一隻受驚受涼的貓,
怎能不讓他人心生憐愛,
“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重話,”
“嗯,”艾德琳偏低着頭應道,就是不看喬恩,她以爲喬恩嫌他的妝容難看,骨子裡的自卑心又開始了,
艾德琳從小早熟懂事,難得鬧小脾氣,但是這一旦真鬧起來,讓喬恩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摟住艾德琳的肩,輕擡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女孩美麗的眼睛佈滿了紅絲,讓喬恩既心疼又自責,
“有什麼好看,反正你嫌我難看,”艾德琳推開喬恩的手,她的臉真的被氣的鼓起來了,
“誰說我嫌你難看?”艾德琳炸毛的表情,讓喬恩在兩人鬧彆扭的情況下還想笑,
“還說我是傻蛋,真是傻姑娘,”喬恩一把抱住艾德琳,“太漂亮不見得是好的,在家裡化着玩可以,不要到外面給其他人看到,”
喬恩這麼說,何嘗不是爲了自己的私心,介於稚嫩與成熟之見只最頂級的誘惑,
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抗的了這樣的勾引,
“也就是說,你喜歡我現在的樣子,”艾德琳從喬恩懷裡掙出,嘴脣恰恰對着喬恩的眼睛,完美的弧形與性感的顏色,再加上傍晚幽暗的襯托,簡直就是在邀人品嚐,
夜晚是最引人墮落的,
喬恩不知自己怎麼了,爲什麼控制不了心中想的,更控制不了自己的動作,
他就好像被惡毒的魔女施展了魔咒,順從便會跌入深淵地域,
少女的沁香就傍在身旁,
喬恩的眼睛慢慢變得晦深,他在艾德琳背後的手擡起,又放下,最後緊緊握成拳,
直到柔軟的觸碰驚醒他的理智,艾德琳主動把自己的脣印上喬恩的,很輕,她閉上雙眼,喬恩甚至能感覺到她的緊張與顫抖,
但下一秒,艾德琳就被喬恩重重推開,跌倒在地毯上,
而喬恩腳步凌亂不堪,逃似的走出了她的房間,
艾德琳呆坐着,麻木的任由眼淚下落,
果然還是不行嗎,喬恩不愛她,一點也不,
淚水一滴滴的由小匯大,彷彿在祭奠艾德琳從未開始便夭折的愛情,
“我出去了,”艾德琳走過客廳,客廳黑洞洞的,喬恩沒有開燈,
艾德琳能看到香菸的火光一點點燃起,刺鼻的煙味佈滿了整個空間,
喬恩居然在吸菸,他戒菸十幾年,今天卻爲艾德琳破了戒,
“這麼晚去哪兒,”喬恩的聲音含了煙氣,聽起來很沙啞,
“到切瑞家住一晚,她就在外面,”艾德琳洗乾淨了無用的妝容,換上了最普通的長袖T恤,又回到了那個素面朝天的中學生形象,
喬恩沒有說話,
艾德琳悶着頭打開門,然後輕輕關上,“注意安全……”
街道斜對面,一輛黑色的汽車在這裡已經停留了三個多小時,艾德琳的生日,當然還有人放在心裡,
“艾德琳小姐出來了,少爺您……”
“她一定和喬恩吵架了,”諾南脣角微微勾起,“跟上前面那輛車,”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怎麼看起來很不高興?”切瑞仔細一看,“天,你哭過了,”
“切瑞,有什麼能讓我短暫失去記憶,”艾德琳輕聲問,
街邊的小酒館,
不分男女老少的酒鬼們最愛的就是在夜晚聚集在這裡,喝得醉醺醺,然後聊着沒有邊際的笑話,
而今天多了兩位‘新鮮人’,
“我,嗝,失敗了,”艾德琳舉着酒瓶就往嘴裡灌,酒水濺到衣領裡也不在意,“他心裡,嗝,根本,嗝,沒有我,”
喝完瓶,艾德琳就枕在酒臺上,喘着粗氣,臉頰紅的不正常,雙眼也迷濛一片,她徹底醉了,
可手卻還在夠着另外一瓶,
“不能再喝了,”切瑞連忙攔住她,“會出事的,”她無比後悔把艾德琳帶到這種地方,
從來沒有喝過酒的人,醉起來無法收場,
“別管我,”艾德琳用力甩開切瑞的手,剛拿起酒瓶,手腕就被抓住,“我說了,別管我,”
“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艾德琳眼前晃了半天,纔看清楚,“諾南,你,嗝,”她打了個響嗝,“你怎麼來了?”接着徑自傻笑起來,
“我送她回家,”諾南半摟半抱起艾德琳,對切瑞說,
切瑞沒注意到車駛向了另一個方向,那是諾南在巴黎的居所,
喬恩以爲艾德琳在切瑞家,而切瑞又以爲艾德琳被諾南送了回去,命運的軌跡註定朝着無法預知的未來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