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國用摩托車把劉向東帶到鎮上,這個時候有一輛摩托車,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澱粉廠的大門關着,不過劉向國帶着劉向東從小門進去,守門的大叔連問也不問一下。
廠裡靜悄悄的,劉向國在一處宿舍找到管設備的曾哥。
“老表,這是我堂弟向東,他在東華理工大學讀機械的,明年就畢業了。”劉向國向曾哥介紹劉向東。
把劉向東直接說成大三的學生,這是劉向東事先與堂哥說好的。如果介紹說劉向東只是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學生,誰敢讓他碰設備呢。
曾哥看着劉向東,對他大學生的身份並沒懷疑,他只是不明白劉向國爲何將一個大學生介紹給他認識,難道劉向國這個堂弟畢業後會回到這個小鎮上班嗎?這好像不可能。
“曾哥,我在大二和大三都跟着導師在B市各大工廠實習過,到過XX廠、XX廠、XX廠。這些廠裡的設備我都摸過、拆過,還修過一部分。我聽說咱廠裡設備壞了,就請我堂哥帶我來看看。”劉向東自信地說道。
跟着導師在B市各大工廠實習過,廠裡的設備我都摸過、拆過,還修過一部分。曾哥聽起來,就有一股高大上的感覺,心想,不愧是名牌大學生,見識不凡啊。
“阿東,你是想幫周老闆修機子?”曾哥問。
“是,曾哥能不能先帶我去看看機子。如果能修,我就試一下。如果不能修,我不會動的,絕不給曾哥你帶來麻煩。”劉向東的話很老到,曾哥聽了無話可說。
“阿東,看你說的。你一個名牌大學生能來幫我們,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就帶你去看看去。如果你真能幫上我們,我非得讓那設備廠的兩人看看,別看不起我們鄉下人。”看來曾哥對設備廠的那兩人恨之入骨。
三人一起來到廠房,曾哥指着一臺設備說道:“阿東,就是這臺機子,那天最後一班通電只轉了一圈,就咔一聲響,不動了。我初步判斷是裡邊傳動箱的一個齒斷了。設備廠家來的那個售後服務也是這麼說的。那人還說,修起來很麻煩,而且修好之後也用不了多久,不如買新的。我總覺得這傢伙騙人,可我又說不過他,我沒他熟悉這機子。”
劉向東讓曾哥給機器通電,耳朵貼着機子聽了聽電機的聲音,然後又拿起一個扳手,在傳動齒輪箱的地方輕輕敲擊兩下。
“阿東,你看怎麼樣?真的能修?”曾哥有些緊張地問,劉向國也有些緊張,他怕的是劉向東不懂裝懂,因爲只有他知道劉向東不是就要畢業的大學生,而只是一名剛畢業的高中生。
劉向東輕鬆一笑說道:“曾哥放心,機子的問題我心裡有數了。這種傳動齒輪箱,我在B市XX廠拆過幾次,也修過兩次,應該還是有把握的。曾哥你看,傳動齒輪箱四組齒輪是這樣聯接的。最受力的是這一組齒輪,斷齒的就是這最受力的一面中的一齒。這種機器在設計的時候就會考慮受力不均衡情況,所以,這組齒輪是可以左右互換的。我們只要把齒輪箱拆開,把斷齒焊上去,再左右互換,機器應該還能用兩三年。”
劉向東邊說邊用一根粉筆在地上畫着,曾哥一看劉向東畫的齒輪組,就知道劉向東是真的非常熟悉這種機器,這麼精密的內部結構劉向東隨手畫來,毫不費力。
“就這麼簡單?”曾哥問道。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就算焊回斷齒,再左右互換之後,最重要和最關鍵的就是得新裝回時,將四組齒輪組調到受力均衡,否則不用一個月,這一面的齒還得斷。去年,我可是隻用一包煙就從B市XX廠的老師傅嘴裡掏出他的壓箱絕技,才學會如何調好四組齒輪組。”
“你真的只花了一包煙就學到了絕活?”邊上一個聲音突然問道。
劉向東、劉向國、曾哥三人轉頭看去,只見邊上站着一名中年胖子,他就是廠老闆周百萬。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在邊上聽了多久。
“老闆。”劉向國、曾哥喊道。
“表叔。”劉向東不是廠裡工人,只能喊表叔。
“向國,這是你們村裡的人?”周百萬問道。
“老闆,阿東是我堂弟,他爸是我啓原叔。阿東是東華理工大學生,學的是機械。”
“是啓原老表家的孩子啊,不錯,學得很好啊。”
“老闆,阿東說這機子他能修。”曾哥馬上說道。
周百萬沒有馬上表態,而是繼續問:“阿東你真的只花一包煙就學到絕活?”
劉向東不好意思地答道:“我跟我師兄一起請那老師傅吃了一餐好的,還送了一條煙。”
周百萬點頭道:“現在的學生都了不得啊,我還以爲都是書呆子呢。阿東,你能不能說說,怎樣才能將四組齒輪組調均衡?”
劉向東也沒保守,直接答道:“關鍵是在對角三組螺栓處,最後還得用壓紙法檢查,只要壓痕一致,就能確認。”
“你真有把握將機子修好?”周百萬又問。
“表叔,我有九成把握。”
“好,機子就交給你了,修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劉向東沒想到這麼順利就得到了周老闆的點頭。
周百萬離開之後,在曾哥和劉向國的幫助下,劉向東就開始拆機器。
拆開傳動齒輪箱一看,果然如劉向東所說,其中受力最強的一組有一齒斷開。
就在這時,廠房裡又進來兩人,其中一人見劉向東三人拆了機器,老遠就怒喝道:“你們是誰,怎麼能隨便拆開機器。”
曾哥擡頭看一眼,然後低聲對劉向東說:“阿東,別理他們,這兩人就是設備廠的,一個是銷售員,另一個是售後服務,這兩都不是好東西。”
見三人不爲所動,那兩人走近後,其中一人對曾哥威脅道:“你們自己拆的,這臺機器我們廠就不能再保修了。裝不回去,或裝不好,你們只能買我們新機器了。”
曾哥連頭也不擡,對劉向東說道:“他是售後技術員徐工。”
“徐工,你們廠的銷售合同裡,是不是有用戶不得自行拆開這一條?”劉向東也沒擡頭,直接問道。
“雖然沒這一條,但這可是業內行規。”徐工冷冷地答道。
“業內行規是否大於國家法規。”劉向東又問。
徐工無語以對,另一位姓馬的銷售員只好說道:“徐工,讓他們修去,修不好就知道只能買新機子了。”
“你怎麼知道我們修不好。”曾哥不服地問。
“昨天你們不是請了一位老師傅麼,他連機子都不敢拆。今天這位倒是年輕牛犢不怕虎,別以爲拆開機子再裝回去就行,我敢保證,不出一星期,機器還得停。”馬銷售傲氣地說道,這個時候機械行業競爭還沒十幾年後那麼激烈,設備廠家對客戶,還沒有對上帝那種熱情。
“不就是三點定位,壓紙檢查麼。”劉向東淡淡地說道。
徐工聽了一驚,他沒想到眼前這位年輕的技工還懂這秘招。
“就算你聽說過這方法,但你會麼?”徐工不相信年紀輕輕的劉向東會那個絕活。
“如果你想知道,那就在邊上看着吧。”劉向東反擊道。
徐工和那馬銷售果然一直在邊上看着,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