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地一聲，邊強的口中涌出大股的鮮血，他呻-吟出聲，四肢垂掛着根本使不上力氣。
朦朧之間，他看到奔到身邊的羅雯，她將手按到他的胸口，一股能量注入體內，瞬間減緩了疼痛。
“咳咳這力量，太特麼神奇了。”咳出兩口鮮血，他試着動了動手腳，發現四肢已經幾盡麻木。
羅雯按住他，用石塊墊高他的身體，保持着心臟不被鋼筋繼續壓迫，“你現在不要動，邊強，我在想辦法。”
她的聲音帶着微微的粗喘，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髒污的小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不知道爲什麼，邊強覺得她心裡已經亂了，而這一刻的紊亂，卻令他感覺到了欣喜。
他艱難地扯開嘴角，也不管自己滿嘴鮮血多難看，從喉嚨裡擠出兩聲笑來，“呵呵，終於讓老子英雄救美了一次，感覺真特麼爽。”
這人到了疼痛難忍的時候，沒有香菸就會變得喜歡罵人。
羅雯卻再也沒有心情陪他一起開玩笑，她睜着大大的眼睛，眼底全都是紅血絲，再也沒有半點狡猾狐狸的味道，“現在你們兩個身上的鋼筋是同一根，都連接着心臟的位置，邊強，我並不希望你救我。”
這根鋼筋插在她的身上，好過刺進邊強的心臟，因爲這道難題，無解。
“啊”邊強低聲嘆息着，一下子就猜到了問題所在，“也就是說，動其中一端，另一端的人就會死，對嗎？”
羅雯凝視着他，輕輕地點頭。
“呵呵，這麼狗血的劇情都能遇到，不是我點背，就是你倒黴。”如果這是電視劇，他肯定要投訴電視臺，投訴編劇寫得太爛。
這種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一樣很狗血。
“邊強”羅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此時還能說什麼。
邊強卻擡着遍佈汗水臉看着她，口氣是從未有過的輕鬆，“二選一，羅雯，偶爾自私一次，不會有人怪你的。”
“別說了。”羅雯把臉撇向一邊，四處張望着，企圖找到解決的辦法。
胸口的力量不斷涌入，可邊強還是能感覺到自己體溫在一點點下降，他看着面前的羅雯，經過一路的奔波，她的精神也早已經到達了臨界點。
他牽起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羅雯，在我跟老白之間，你早就做了選擇，現在還在猶豫什麼。老白撐不住了，你看不出來嗎，再這麼婆婆媽媽，你救不回”
“我他-媽讓你閉嘴。”驀地一聲低吼，羅雯壓抑着的沙啞嗓音就像是即將剎不住的情緒，隨着這一聲怒吼，她麻木的臉上一顫，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眶中砸下來，原本晶瑩的眼眸氤氳成一片水霧光景。
“你，別哭”看見她的眼淚，邊強很想擡手把她抱進懷裡，卻又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不用逼着她面對這兩難的選擇，時間擱得越久，沈慕白的生命就越加難以保障，他動了動指尖，強迫自己將視線從她的臉上挪走，“羅雯，你這樣，我怎麼能忍住不去愛你。今天你救了我，這一輩子我得不到你，也是死不瞑目，何必呢？”
終是在這生命的最後關頭，邊強說出了藏在心底的這句話，這份情感日夜翻滾在心頭，就像是一杯酒灼燒心臟，令他夢寐不安。
羅雯咬着牙，狠狠閉上了眼睛，眼角滲出的淚水止也止不住。
邊強愛她。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在費城時候兩人的並肩作戰，生死相依，再到e國林彈雨，冰湖一吻，他們是最爲堅實的戰友，夥伴，信任到可以將生命交給對方。
可關於愛情，從來都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愛了便是愛了，她的心容不下兩個人，無論邊強是不是她的真命天子，這份上天註定的感情，她沒有辦法去迴應。
她做到了無愧無心，卻終究惹下了一身感情債。
現在，讓她親手犧牲邊強，她做不到，也下不去手。
這是屬於羅雯的脆弱。
“小雯”靜默之中，那邊沈慕白輕聲喚了她的名字。
羅雯蹣跚着腳步走到他的身邊，跪在地上俯着身子，輕聲應着，“慕白，我在。”
她不敢去看那根刺穿他身體的鋼筋，也不敢去看他逐漸渙散的瞳孔，只是用力睜大了眼睛，想努力看清楚他的樣子。
砸在他臉上的眼淚，沈慕白已經感覺不到了，他微微動了動眼珠子，似乎在尋找羅雯的方向，視線聚焦在迷糊一點的時候，他張着發白的脣角，輕聲呢喃，“在我左邊口袋，有一枚戒指，你拿出來。”
羅雯摸到他的口袋，從裡面拿出了保存完好的戒指，戒指中央有一顆藍色的水晶，尾部像是蠍子一樣微微翹起，這枚戒指沈慕白手上也帶着，可羅雯卻從未見過。
不知道其中的含義，她轉頭看向沈慕白，卻見他擡起手臂，將食指上的戒指抹上自己的血，聲音很輕，彷彿來自遠古的咒語，“我以自然神靈的力量起誓，感謝神明賜予我半生性命，如今，我自願放棄契約，剪斷命運共同體的血脈相依”
長時間思考處於緊繃的大腦此刻有些反應不過來，羅雯看着沈慕白指尖的藍色水晶一點點吸收了鮮血，變成了一片血紅，與此同時，羅雯掌心戒指也開始發燙，炙熱的溫度喚回她的神智，她猛地將戒指丟在了地上，伸手去奪沈慕白指尖的戒指。
“我不要，我不許，少了血脈相連，我一樣不會放棄你，想要我獨活，你想都別想。”她顫抖着聲音，嘶吼着將沈慕白手上的戒指奪走。在這一刻，她不再是冷靜從容，淡然如水的幫派老大，軍火巨頭，面對愛人朋友的死亡，走投無路之際，內心衍生出來的恐懼摧毀了她所有的堅強。
她緊緊握着發燙的戒指，將頭埋在沈慕白的懷裡，哭得就像是一個孩子。
如果沒有了沈慕白，這世界還有什麼值得留戀，如果未來沒有他的參與，她重活一世的意義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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