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副書記,有意見,自然是可以提的,這本來就是會議嘛。我黨歷來都是講究明煮的。有不同的意見,都擺到檯面上來,開誠佈公,認真考慮,這樣,才能爲人民羣衆選出合適的領導幹部。”聶振邦微笑着說了起來,而且,還揮手示意了一下。
文寶貴點了點頭,此時此刻,整個常委會,大部分人都沒有發現,整個會議,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進入了聶振邦的時間內,而且,在常委之中的威信,也在逐步的提高。
整個會場內,只有柳勇一個人看到了,但是,柳勇卻不會說。柳勇雖然對聶振邦不怎麼感冒。可是,卻也不會傻到去點破這事情,如今,之所以別人看不懂,他能看懂,最主要的,還是他快要退了,已經無慾無求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自然比別人看得更清楚。
柳勇此時很清楚,假如,自己也是賀玉笙或者文寶貴這種狀態,恐怕,自己也會不知不覺深入其中,這就是書記的權力,書記的位置所帶來的優勢。
不點破,自然有不點破的道理,自己是退了,雖然和聶振邦的關係很平淡,但是,也犯不着得罪聶振邦這個如曰中天的年輕人,自己是退了,可自己還有後代子女,他們還要在這個社會上煎熬。
文寶貴此刻,醞釀了一下,咳嗽一聲,道:“聶書記,我覺得,廣漢同志在三個人事問題上的考察,還是略有欠缺了一點。據我說知,現任袁州市市委副書記樊國成同志就很不錯……”
接下來,文寶貴在三個人事問題上,一一提出了自己的人選看法。而且,各個方面,分析得頭頭是道。從能力上、資歷上、級別上,以及自身的道德水準,等等各個方面,都進行了一番講解,其目的,無非就是說,組織部的考察是比較輕率的,連這麼合適的人選都沒有看出來。
實際上,大家都聽得出來,文寶貴所說的三個人選上,除去第一個人選,還略微靠譜一點,後面兩個,那就完全是爲了反對而反對了。都是倉促之間搞上來的。這在體制內也很正常。一些矛盾比較深刻的人,歷來都是這樣,但凡是你反對的,我就支持,你支持的,我必然是反對。
等文寶貴說完之後,聶振邦擡頭一掃,環視衆人道:“大家對文副書記和秦部長的提議,有什麼看法沒有?”
“我既然說了,明煮會議嘛。那就暢所欲言,都不要有什麼顧忌和包袱,爭論也好,堅持也罷,都是在爲國家、爲地方、爲廣大的人民羣衆負責嘛。”
話音落下,賀玉笙就接過了話題道:“聶書記,我談幾點看法吧。”
頓了一下,賀玉笙的目光環視一圈,最後,落在了文寶貴身上,緩緩道:“剛纔,聽了文副書記和秦部長的話語,我是深有感觸,整體來說,都是很不錯的同志,都是符合組織任用條例原則的。但是,我要說的是,中央一直提倡領導幹部隊伍年輕化的問題,我覺得,這是很正確的,不能什麼事情都論資排輩嘛。那這樣的話,是不是說,一頭豬,在體制內工作三五十年,也能升遷上來?”
這個比如,極其粗俗,頓時就讓文寶貴臉色一變,賀玉笙的意圖直指他,這是在變相的諷刺他推薦的人是豬。
可是,賀玉笙繼續道:“我覺得,資歷,只能作爲一個片面的條件,最主要的,還是在能力上,能者上,庸者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用在我們體制內,也是如此,有能力的同志,要大用,要重用。在反貪、反腐的同時,我覺得,極有必要,反庸,現實中,庸官,昏官,往往比貪官更可怕,更可恨。”
話音落下,旁邊,紅城市委書記姚定國也舉手道:“聶書記,我也想說幾句。”
姚定國別看只是一個省會城市的市委書記,掛省委常委牌子,但是,姚定國在省委常委的排名並不低。看到聶振邦點頭,姚定國隨即道:“賀副省長的意見很中肯,我個人也很認可,在這個問題上,是一定要慎重行事,組織部門也要擦亮眼睛,不能讓一些庸官、昏官混入革命隊伍。”
在這一個層次,說話做事都不一樣了,要是在下面,賀玉笙說完之後,說不定,就會直接站出來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樣的話,無形之中,就落了下乘了。給人的感覺就是,自己推選的人,似乎真的是沒有能力的庸官。可是,這麼說的話,意思還是差不多,但是,卻隱晦的把苗頭對準了對方。倒打一耙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基本上,已經達到了聶振邦的預想了。此刻,聶振邦的嘴角,帶起了一絲角度,微微的笑容。咳嗽了一聲,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隨即道:“我來講幾句。”
這句話,頓時讓所有人都愣了,唯獨陳樂和柳勇,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心態,柳勇是旁觀者清,陳樂是已經深知老領導的手腕和能力。
而文寶貴和賀玉笙的眉頭頓時一皺,有種不祥的感覺,似乎,今天還真是沒有把聶書記給放在眼裡了。
聶振邦帶着微笑,緩聲道:“剛纔,我聽了不少同志的爭論,分歧不小。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很好,這也充分的說明了,我們紅江省委的明煮氣氛很濃厚,對於剛纔大家所討論的這些同志,我都不甚瞭解,這也難怪,我剛剛上任,對紅江的情況有些不熟悉。我看這樣,人事的問題,暫時擱置,等下一次的常委會議,再行商議。”
說着,聶振邦卻是沒有再理會文寶貴和賀玉笙,繼續道:“下面,接着下一個議題,關於省委省政斧的搬遷問題。這個問題,我有一些想法。”
此刻,文寶貴和賀玉笙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似乎,他們已經忘記了,在他們的頭頂上,還有一位一把手的存在。
他們也忘記了,身爲一把手,在不能確切掌控的時候,卻是有權力將問題暫時擱置下來,以後再議。
當然,擱置的前提是,在某些問題上,比如人事問題上,常委班子裡面,意見分歧比較大的時候,作爲書記,作爲一把手,就有這個權力暫且擱置。但是,如果意見比較統一的情況之下,就不能這麼做了,要想否決,那就只能行使一票否決權了。
這種權力,就如同是核武器,只能起到震懾作用,不能輕易的使用,用多了,書記的威信就沒有了,你一個一把手,老是靠這個來掌控常委會,這是一種能力不足的體現。
而現在,恰好,文寶貴和賀玉笙爭得興起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給了聶振邦這樣一個機會。此刻,這兩人,就如同是吃了蒼蠅一般噁心。這就好比什麼。別人要打你,你倒好,眼巴巴的把臉蛋湊了上去,這還不夠,還非得說一聲請。
文寶貴和賀玉笙此刻都有些垂頭喪氣,預想之中的下馬威沒有給到聶振邦臉上,反而,讓聶振邦藉着機會反擊了一下,歸根結底,這還是心態的問題,張天越時期,他們的心已經騰空了,慾望在剎那間被放大了,現在,聶振邦上任,一時之間,兩人都刻意忽略了。得意忘形了,這就是咎由自取。
兩人的心態,聶振邦沒有去理會,環視衆人,聶振邦顯得很嚴肅,道:“關於省委省政斧搬遷的問題,我覺得,在這個時候提出來,是很不合時宜的。這幾天,我也看了一下我們紅江的各項數據,很不好,經濟產值,在全國排名倒數,僅僅比雪域、甘州、青湖等幾個省份強一點,以我們紅江所處的位置,北接江南,東靠閩省,南下粵東,這是不相符合的,如此大好的地理位置,優越的自然環境,很顯然,這是一份不合格的成績。俗話說得好,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我看,現在紅江的辦公條件,不是太差了,而是太好了,好到我們在坐的各位,都能夠安然處之,都能夠泰然自若。我個人認爲,當前,最主要的工作,不是流於表面,不是什麼省委省政斧的搬遷,而是如何把紅江的經濟建設搞上去。到時候,人民羣衆生活富裕,全省經濟發展屢創新高,屆時,不需要大家來說,我親自向中央,向上級彙報請示,一定建一個人民羣衆歡迎的,全省都期待的新的省委省政斧大樓。至於現在,我的意見是,關於搬遷的事情,暫時不談了。”
聶振邦的話語言辭犀利,沒有任何一點遮掩的地方,也沒有給紅江省的這一干頭頭腦腦們留任何的面子。
頓了一下,旁邊,柳勇卻是突然開口道:“我贊同聶書記的意見。如今的人心變了,社會進步了。這麼好的房子,就覺得不能用了,我贊同聶書記的那句話,要想搬遷,還是先把紅江搞好了再說,否則,我們沒這個資格,沒這個臉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