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書記、陳縣長,你們先回大樓裡吧,現在羣衆情緒激動,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以現在的警力,無法保護你們周全啊。”
“不,越是這種時候,我才越是應該與人民羣衆站在一起,否則只會帶來更大的誤會。”
曹新民婉言謝絕之後,回身望向陳克斌,“陳縣長,你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先回去吧,這裡的事情由我來解釋、處理……哎呀!”
曹新民正說着話,卻不知人羣裡誰丟了一塊石子,由於曹新民背對着羣衆,根本沒有任何躲閃,所以石子準確無誤的打在了曹新民的後腦處,痛的叫了一聲,伸手一摸,竟是沾染了些許鮮紅血液。
“誰,誰仍的石頭?來人,來人,給我把扔石頭的抓起來,抓人……”
朱淳趕忙奪過曹新民手中的擴音喇叭,衝着周圍的防暴警察呵斥着下了命令,又強行將曹新民和陳克斌推回到了大樓裡。
“完了,這回事情鬧大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曹書記,你這……唉!”
陳克斌緊握着雙手來回踱步,他爲官多年,還未曾見到過今天這種場面,尤其是看見曹新民都受了傷,更是顯得手足無措,想要上前查看傷情,可他又不懂得醫術,越是着急,竟是手掌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
“皮外傷而已,不礙事的!”
曹新民忍着疼痛掏出電話,“喂,霍秘書嗎?我讓你去找天寧公司的雷賽,怎麼還沒回來?告訴他,我要了解情況……”
電話另一頭也傳來焦急的聲音,短暫沉默過後,曹新民失神的掛了電話,想要把電話揣進兜裡,卻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天寧公司那面怎麼樣了?雷賽人呢?”
陳克斌焦躁追問。
“外面的消息沒錯,天寧公司的雷賽跑了,工業園區的一期工程也停了……”
曹新民有氣無力的說着霍秘書查到的消息,連掉在地上的電話都未撿起,就一屁股坐在了牆邊的椅子上,好似精疲力竭,堆坐一團。
“這回是徹徹底底的完了……”
曹新民失神忘我的低聲呢喃:“好不容易把陳老拐和權津家抓回來,雷賽卻又跑了,工業園區的工程停了,老百姓又在爲爛尾樓而鬧事,這次又該怎樣才能解決啊?”
曹新民一個頭兩個大,這是所有的問題全都集中爆發了,腦袋已經徹徹底底陷入了混亂當中,根本無法再想出任何解決辦法……
申大鵬也聽到了消息,冷眼望着廠子不遠處光禿禿的工業園區工程,不由得嘆了口氣,自己這個老丈人還真是不讓人省心,也算知道曹新民爲什麼前世又在這裡窩了一屆,不然以曹新民的能力和背景,縱然不會成爲最高几個巨頭之一,但是一個委員的位置肯定是跑不了的,只是連這也沒能實現。
不過想想也是,曹新民現在所處的境地可不是小問題,若單純只是個爛尾樓還好解決,但如今涉及到整個工業園區的爛尾工程,那可就是個大麻煩了!
佔地面積太大,投入資金太多,可不是幾千萬就能搞定的。
申大鵬是想出手幫忙,但現在整個鵬瑩控股和鵬湖實業加起來,估計也就一兩千萬的流動資金,他自己都在玩空手套白狼,哪有實力顧及曹新民的危局。
與此同時,曹新民的家中也是煙霧繚繞,濛濛青煙中,曹新民正滿面愁容的坐在沙發上,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煙,巴掌大小的菸灰缸已經塞滿,每吐出一口煙氣,都夾帶着重重嘆息聲音。
“啪嗒啪嗒!”
曹新民要再點燃香菸,卻被從臥室裡跑出來的曹夢媛攔住了。
“爸,你別抽了,一會鄰居還不以爲咱家着火了?”
曹夢媛凝皺着眉,一手捂着口鼻,一手用力搶下了父親手中的打火機和香菸,“爸,工業園區的事也不怪你,你當初想要在青樹縣建立大型工業園區,完全是好意,誰也沒想到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要怪就怪那些貪圖利益的黑心商人,你又何必這般自責呢?”
“夢媛啊,爸爸是縣高官,從工業園區的規劃到招商,都是我親手或者親自督辦,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可知道對縣裡的影響有多大?就不說經濟損失有多少,單單是那些流離失所的老百姓,也足以讓我後半輩子良心不安啊。”
“這……”
曹夢媛無言以對,父親說的沒錯,整個工業園區的規劃建設進程中,政府會有財政收入,開發商會賺的盆滿鉢滿,就連那些小工程的包工頭也能得到相應的利益,唯獨老百姓,有可能落得無家可歸,想一想他們的苦日子,父親的自責也的確應該。
“或許這次,只能去求黃家了。”
曹新民呆愣了好一會,突然開口,說完便望向了女兒,眼中痛惜之色更濃,想要說句對不起,可又無法開口。
或許前世遇到如今境遇的時候,曹新民就是去求了黃家,所以曹夢媛纔會按照約定,毫無怨言的嫁給了黃彬,畢竟是曹家欠了黃家的,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看着父親滿是歉意的目光,曹夢媛心裡很不是滋味,父親這幾年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就是希望隨着仕途職位的提升,來提高在家族裡的地位,藉此解除她與黃家的婚約,父親從未說過,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如今,父親若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無路可走的境地,是絕對不會開口求黃家的,畢竟這次跟幫忙解決朱家破爛倉庫的小問題不同,這次先是有爛尾樓的一羣老百姓等着回家,後面還有工業園區的一期二期工程,那可不是幾百萬、幾千萬能夠解決的,動輒就得是幾個億的資金,才能把這個窟窿徹底補上。
“爸,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我是你的女兒,永遠都是。”
曹夢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上前深深抱了抱曹新民,當小腦瓜落在曹新民肩頭的時候,望見了窗外的朵朵白雲在藍天飄過,忽地想起來熱氣球上與申大鵬約定的種種,那般美好卻要放棄,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心如刀絞,眼角落下一滴晶瑩。
與君約定,無怨無悔,四年爲期,卻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