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時間過去,兩人都始終沉默,除了偶爾幾輛轎車或者摩托車經過,再無任何聲響。
顯然,在農民爲主、商人爲輔的紅林市,夜生活並不可能太過豐富,申大鵬和曹新民步行十幾分鍾,才走回到單位宿舍,宿舍大院門口已經沒了路燈,只有依靠宿舍窗戶露出的光線彌補視線。
漆黑昏暗中,曹新民立正停下腳步,拍了拍申大鵬的肩膀,“好了,我到宿舍了,你快給你小姨他們打電話,問問入住哪個酒店了,天太冷,早點休息……”
“好,曹叔叔再見。”申大鵬沒有半點猶疑和停留,甚至有些不禮貌的沒等曹新民把話說完,他就已經轉身欲要離去。
曹新民剛纔拍打申大鵬肩頭的手掌還懸在半空,卻已經沒了目標,看着有些決絕的申大鵬,感覺還是像個孩子一樣,簡單到掩蓋不了心中的戾氣。“大鵬,你和夢媛的關係不是挺好嗎?怎麼一句都不問問她的情況?”
“既然您沒有和夢媛一起回京城,而是一直在紅林市督管生態園區的項目進程,也就說明夢媛過的挺好。”
申大鵬一隻腳已經擡起來,聽到曹新民的問話,又把腳收了回去,但是並沒有轉身與曹新民對視,看起來有點不太禮貌。
“夢媛是我的女兒,是曹家她們一代人中最優秀的,與她聯姻訂婚的黃彬是京城黃家家主黃志文的公子,以後是要掌握黃家的接班人,在曹家和黃家共同的照顧和愛護之下,夢媛會一輩子開心幸福,這些……你瞭解嗎?”
“呵呵。”
申大鵬莫名的笑出了聲,帶有丁點不屑的味道,“曹家?黃家?那不是我和夢媛應該在意的事情,曹叔叔,我可以理解您把夢媛視若珍寶的心理,但是她如果真的嫁到黃家,您保證她會幸福?而且還是一輩子那麼長遠?”
“你這算是空口白牙的承諾嗎?”
“我們之間還有其他承諾需要我去努力。”
申大鵬回答的乾脆利落,縱使曹新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還是顯得有些唐突到難以接受,“你……你這樣做會傷害到你自己,傷害到夢媛,你知道嗎?”
“曹叔叔,您想做什麼,曹家和黃家想做什麼,我無權也沒法阻止,同樣,你們也沒有權利阻止我去做自己的事情,我喜歡夢媛,我也尊重您和阿姨,但對於一心想要阻撓我和夢媛在一起的人,我永遠不會妥協。”
“申大鵬,之前離開青樹縣的時候,當着夢媛的面,我沒好意思說太多,但這次我真的要跟你說明白,曹家、黃家不僅僅是在商界混跡,老一輩人更是政界有頭有臉的存在,他們是不會允許有人違揹他們意願的。”
曹新民苦口婆心,想要更努力的勸一勸申大鵬,他剛上前兩步,申大鵬也轉身正色相對,臉上認真又篤定。
“曹叔叔,我不相信‘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不會相信‘從此蕭郎是路人’,我對夢媛是認真的,就像夢媛對我的感情一樣,我不覺得夢媛會因爲黃家所謂的強大實力而背棄我們的約定。”
“而且我相信您和阿姨,還有曹家的長輩,你們肯定都是希望夢媛過得幸福,之後纔是家族聯姻中帶來的利益驅使,說到底無非是利益,既然如此,一切都還來得及,時間嘛,可以創造很多,也可以改變很多!”
申大鵬自信的昂首挺胸,又挺直腰板收斂驕傲,面對着不看好他的未來岳父,他暫時能做的只有標榜成熟與穩重,讓未來岳父能改變對他的種種誤會和看法。
“人要懂得量力而行,你這孩子,我怎麼跟你說不通!你是敢愛敢恨、敢想敢做了,可你考慮過夢媛沒有?你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想仗着身上一股蠻勁和一點小聰明與黃家作對,你會把夢媛置於更尷尬的位置,你知道嗎?” щщщ◆Tтká n◆¢ ○
曹新民有些生氣的皺着眉,嘴角因不悅而向下撇了撇,說話聲音比之前大了許多,胸前也因爲憤然而起伏不斷,“夢媛明明可以到水木大學唸書,卻因爲你的存在,讓黃彬有了嫉妒和防備,所以曹家和黃家纔會讓夢媛回到H省讀大學。
“你可知道水木大學和省城大學的人脈關係網,有着天與地的差別?你可知道黃彬和他堂妹黃瑤都在省城大學,把夢媛當做犯人一樣看着?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私下的約定,我不希望我女兒因爲誰而不開心,你和黃彬誰都不行。”
曹新民越說越激動,與他平時冷靜處事的性格完全不符,果然人都有不可觸的柔軟,顯然曹新民最柔軟的地方,就是他的女兒,曹夢媛。
雖說他本人大部分時間都在紅林市忙於生態園區的工作,但蘇欣作爲曹夢媛的母親,還是十分稱職的,經常抽出時間去學校,假意送些生活必需品,實際是在暗中觀察女兒大學生活的是否快樂。
黃瑤,黃彬的堂妹,這個讓人不快的人物角色,就是在一次幫女兒收拾寢室的時候,被細心的蘇欣打聽出來的,對於蘇欣來說,這無異於是黃彬對她女兒的不信任和一種監察方式。
曹新民剛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比此時還要氣憤,差點就給黃志文打去電話,本想以發小的身份提醒黃志文看好自己兒子。
可是電話都撥了出去,又被蘇欣給掛斷了,不出意外,黃志文畢竟是女兒未來的公公,在黃家和申大鵬兩者之中,曹新民和大部分人一樣,還是更看好黃家,他不想在黃志文眼中留下壞印象,不想女兒以後在黃家受到半點委屈。
“曹叔叔,如果您覺得夢媛有今天的境遇完全因爲我,那您衝我發脾氣我無話可說,但是您更應該考慮一下,夢媛纔剛剛上大一,她還是需要家庭關心的小女生,無論是曹家還是黃家,誰有權利要求夢媛一定要如何如何?”
“……”曹新民一愣,彷彿被刺痛了最柔軟的地方,低頭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