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徐大爺的家，還是在書房，曹志強再次見到了一身便裝的林大爺。
這次見面，就是一個典型的工作彙報，所以雙方沒有太多客套，一來就直奔主題。
好在曹志強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早有腹稿，只要按照腹稿來就行。
如此一來，曹志強之前的所有行爲，包括突然撂下這邊的事情，偷偷陪一個日本妹子去香江，從香江回來的時候，先直奔廣州，又在廣州包機去海南島，並在海南島買車買房的一系列操作，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無他，曹志強的這些操作，只是聽命行事，是“迷霧”那邊的人讓他這麼做的。
也就是說，按照曹志強的說法，他是在京城忽然接到一個小紙條，讓他立刻去香江接頭，所以他才立刻去香江。
至於期間陪一個日本女人去，那純粹是偶然，也是爲了打掩護。
在香江的時候，曹志強果然遇到了對方派來的接頭人。
雖然見面的時候，雙方依舊是互相背對，不知道對方長相，但對方卻給了他下一步交易的地址。
曹志強就是按照對方的指示，才私下去了海口，然後在海口某個隱秘的海邊買了套房。
整個過程中，曹志強一直沒遇到對方，直到曹志強買了房，對方纔突然出現，並以極快的速度把物資運了過來。
聽到這裡後，林大爺面色嚴肅的道：“也就是說，從頭到尾，都是對方主動找到你，對你下達指令，你都是按照對方的指示去做，但整個過程都不知道對方的接頭人是誰？”
“是的。”曹志強點了點頭。
林大爺點了點頭：“包括在這期間，你沒有聯絡我，直到事後才聯絡我，也是他們的指示？”
“沒錯！”曹志強再次道。
緊接着，曹志強補充道：“這個，我不是沒想過提前聯絡您，但當時情況特殊，而且我總感覺我一直被人監視中，畢竟對方每次都能找到我，這明顯是一直在盯着我啊。
這種情況下，對方既然說了，在物資抵達之前，不許我跟你們，不，跟咱們這邊的人通風報信，所以我爲了能達成這次交易，避免嚇壞人家，這才完全配合，在事成之前沒有聯絡您。”
林大爺微微一笑：“你不用擔心，其實你做的很對。”
說到這，林大爺繼續道：“我現在有點明白，對方爲什麼只要你去做中間人了，因爲你這個人比較聽話，不亂來亂搞。
其實這種事情吧，最怕的就是中間人亂來，這樣很容易打亂彼此的計劃。
而對方不讓你提前通知我們，恐怕也是爲了防止意外。”
“沒錯，他們也是這麼說的。”曹志強連忙道。
略微一頓後，曹志強補充道：“對了，我在香江的時候，跟他們接頭人接觸的時候，曾經談起這個事情。
我當時說，既然知道我只是個中間人，交易的真正買家是我國，爲何不提前通知，讓我們提前做好準備，這樣彼此也省事兒，可以少很多麻煩，可您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
“哦？”林大爺呵呵一笑道，“怎麼說的？”
曹志強道：“這個，他當時跟我說，他們當然知道，如果讓我提前通知您，提前派人做準備，會少很多麻煩，但那必須是一個可靠的交易對象才行。
而你們，不，是我們，我們中的某些人，其實並不可靠，有大量的內鬼。”
“有大量的內鬼？”林大爺眯了眯眼，“這從何說起？而且如果有大量內鬼，內鬼都是誰？”
曹志強眨眨眼道：“我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但對方說，他只是個接頭人，並不知道詳細的情報，這都是他的上級這麼跟他說的。
他還說，我們中具體內鬼是誰，他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說，因爲那樣只會增加雙方的不信任感，讓我們以爲他們別有用心。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我們中確實有大量的內鬼，要我們務必小心。”
“他真是這麼說的？”林大爺皺眉問。
“當然。”曹志強故意苦笑，“四大爺，我您是知道的，我別看現在有點小成就，可我頂多有點小錢，哪兒敢亂說這些啊，這當然都是人家說的。”
林大爺點了點頭：“可他爲何要跟你說這些？”
曹志強道：“我也這麼問過，他說，是希望我能傳話給你們，讓你們能夠提高警惕，千萬不要把跟他們秘密交易的事情透露出去。
他還說，他交給我們那些東西的價值，我們應該很清楚，也應該知道他們要的價格並不貴，跟白送差不多了。
之所以跟我們要錢，東西本身的價值是其次，主要是組織人員內部的報酬。
畢竟他們得到這些技術跟設備，本身就要冒很大的風險，而組織運輸同樣價格不菲，不跟我們要錢，太說不過去。
但是，他們雖然很看好我們，很想支持我們，但他們終究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組織。
一旦西方國家發現他們，集體打壓他們，他們也很難辦。
他們自認爲自己內部問題不大，就怕我們這邊泄露出去。
所以，才讓我們小心一點吧。”
“這樣啊。”林大爺點點頭，“要是這麼說，也說得過去。
不過，那個組織的情況，已經是我們的最高機密，能接觸到的人都是真正可靠的人，不會有問題的，你回頭再跟他們接頭的時候，讓他們放心好了。”
曹志強呵呵一笑：“好嘞，回頭我跟他們說說。”
林大爺微微一笑：“還有別的嗎？”
曹志強頓了頓，然後道：“這個，倒是還有一個，是跟我們的某個保密項目有關。”
“保密項目，什麼保密項目？”林大爺問。
曹志強道：“好像是一個幹線民航大飛機的項目，叫什麼708工程，咱們有這個吧？”
林大爺一皺眉：“有沒有的，這個你別管，你就直接說什麼事兒吧。”
曹志強點點頭道：“是這樣，這次他們給我們運過來的物資中，雖然東西不少，但其實有三樣是最重要的。
首先一個是盾構機項目，說這是國之重器，目前能掌握這個技術的國家沒幾個，一旦我們研究透了，對我國的基礎設施建設將會起到難以預計的作用。
而基礎設施的建設，又直接關係到一系列的產業升級。
正所謂要想富，先修路，而我國地形複雜，多山多丘陵，如果想修好路，盾構機必不可缺。
其次一個就是大乙烯項目，這同樣是國之重器。
大乙烯項目不是簡單的塑料項目，這是很多關鍵產品的基礎原材料，涉及到建材、電子、電器，等等等等的產業。
雖然這個這次給我們的設備是小型設備，但技術都很全，只要我們吃透，製造自己的大乙烯設備不成問題。
最後一個，則是大飛機項目。
這次他們給了我們波音737飛機的全部技術資料，其中包括CFM56航空發動機在內。
有了這些，我們完全可以把這些技術應用在我們正在上海研發的幹線民航大飛機上。
他說，我們正在研發的那款運10飛機，雖然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已經相對比較成熟。
更難能可貴的，是有成熟的研究團隊，以及一定的技術積累，缺的只是持續的資金投入以及更先進的技術。
資金方面他們不能提供，但技術可以。
有了波音737的全部技術，尤其是有了航空發動機的技術，我們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他還說，大飛機項目是真正的國之重器。
別看只是個民航飛機，其實裡面涉及到一個巨大的產業，以及巨大的軍事利益，斷然不能因爲暫時的資金困難而匆匆下馬，更不能解散研究團隊。
這種項目下馬容易上馬難，一旦現在下馬，以後再想重新開始，就千難萬難了。
因爲技術是不斷髮展跟積累的，而航空標準也會越來越嚴格。
現在因爲大家的技術差距都不大，相應的民用航空標準，也就是適航證之類的，還不算嚴。
可一旦西方國家那邊研發了更新的民航技術，導致他們的大飛機可以噪音更小，油耗更低，他們就會出臺更嚴格的民航標準，比如飛機的噪音必須多低，否則就不給適航證。
這樣一來，就封死了後發國家的研發路徑。
因爲後來的國家想要研發，一開始肯定跟西方更先進更成熟的大飛機技術有差距，要是嚴格按照西方的規矩來，只會鎖死我們自己的科技樹，然後只能買他們的飛機，一直被他們卡脖子。
到最後，我們不能自己造大飛機，就要完全仰仗波音跟空客的飛機，人家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
所以，要想不被卡脖子，必須不能落後西方太遠，至少要達到人家的水平才行。
我國幅員遼闊，人口衆多，是民航大飛機最好最大的市場。
就算現在我國人民比較窮，能坐飛機的不多，但不等於以後也坐不起。
而且國際上能生產合格大飛機的，就那麼幾個國家，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出口創匯項目。
所以我們現在哪怕各種缺資金，也要咬牙堅持下去，爲此哪怕發行國債也在所不惜。
尤其是發動機，千萬不能下馬。
航空發動機這個東西是需要技術積累的，如果科研團隊散了，技術積累斷了，以後可能就再也追不上了。
不過這次他們給的CFM56航空發動機技術，本身就是當今最先進的大涵道比渦扇發動機。
我們只要能吃透這個技術，並在這上面繼續研發，以後不光可以用在民航飛機上，還可以用在運輸機跟轟炸機上。
總而言之一句話，大飛機項目千萬不能下馬！”
林大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呵呵，這個迷霧組織的人，倒是挺替我們着想的。”
說到這，林大爺笑了笑：“好，這些事情我知道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會如實上報，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沒了。”曹志強搖搖頭，“暫時就這些。
嗯，或者說，暫時他們就只想跟我說這些，並讓我轉達這些。
至於其他的，可能還需要進一步合作，取得進一步互信，且雙方都有好處的時候，他們纔會再主動對我透露某些東西吧。”
“明白了。”林大爺嘆口氣，“曹志強同志，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你不光爲我們提供了一個先進技術跟設備的交流渠道，還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機密情報的交流情報。
雖然我也知道，這不是你的原因，你只是箇中間人。
但是，你能當好中間人，本身就是一大功績，一個大大的功績！
你放心，你的功績呢，雖然現在不能公開，但我們都記在心裡。
所以說，好好幹吧，就算你的情況不能公開，大多數人不知道你，但祖國不會忘記你，歷史不會忘記你。
總有一天，你的名字跟功績，是可以公開出去，讓大家知道你到底爲這個國家做了什麼。
希望你繼續小心謹慎，戒驕戒躁，持續的在這條戰線上戰鬥下去。
只要你繼續下去，那麼總有一天，你會得到你應有的榮耀！”
“是！”曹志強立刻站起來嚴肅道，“請領導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的擔子有多重。
今後不論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不忘初心，不辱使命。
因爲我很清楚一件事。
有國纔有家，國強才能民硬。
我出生在這個國家，我就已經打上了這個國家的烙印跟標籤。
哪怕我有能力出國，有能力改變國籍，我也不會這麼做。
因爲我很明白，我是中國人，就永遠是中國人，不管我自己怎麼看，別人都會認定我身上中國人的烙印跟標籤，永遠都洗不掉。
有中國人這樣一個烙印，去了外國也只能是個二等公民，永遠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信任跟權力。
只有紮根祖國，隨着祖國一同強大，我才能真正強大。
所以林大爺，您不必給我打雞血，也不必試探我。
我或許不像老一輩先烈，有崇高的意志跟信仰，但我不是笨蛋。
我知道我的根在哪裡，我知道我的根本利益在哪裡，更知道誰能真正的保護我，愛護我。
別看我有點小才華，小本事，但如果我失去了這個國家當後盾，我將什麼都不是。
總之一句話，您請放心，他們的糖衣炮彈能腐蝕其他人，絕對腐蝕不了我。
因爲那些糖衣我自己就能得到，何必求外人施捨？
一個吃膩了糖的人，怎麼會被那層糖衣腐蝕？
您說是吧？”
一聽曹志強說完這些話，林大爺先是愣了愣，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的確，糖衣炮彈嘛，只有那些沒怎麼吃過糖的人，纔會中招。
可像你這種不差錢的人，天天都能好吃好喝好享受，別說吃糖，天天鮑參翅肚都沒問題。
所以說，西方的那些糖衣炮彈，確實對你沒啥用，因爲你本就不差這些。
最重要的是，你很清醒，知道什麼能拿，什麼不能拿，什麼人能依靠，什麼人不能依靠，這點尤其可貴。”
說到這，林大爺嘿了一聲：“可惜啊，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樣的，要是所有人都學你，那就天下大亂了。”
“所以我這種人不能多啊。”曹志強呵呵一笑，“有一個就夠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