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特種兵也種田
這個蘇先生,顧雲皓是有所耳聞的。他來村子一月,依照他的性子,自然要儘可能地搜索些有用的信息。
周家的週二牛,除了是個農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這周家村的戶長,手下掌管十戶農戶,地位比里正低一級。
有了週二牛這麼個信息源頭,顧雲皓瞭解信息來也算便當。
他從這黝黑男人那裡瞭解到,村裡有個教書先生,五年前來到這村子上。據說是從京城過來的,來到周家村的時候,身邊帶了兩個隨從,坐着一輛馬車,看上去挺有錢,而且不僅有錢,身份似乎也不低,連村裡的里正都要敬他三分。
這個男人叫蘇放,來到村裡的時候,在村裡選了一塊雜草地,並且挑選了縣城裡有名的工匠,在這塊地上造了一座大宅子。宅子外頭粉刷着灰白色的石灰,除了瓦片是硃紅色的之外,似乎與村裡其他農戶的房子沒有什麼區別。
剛來那會兒,村裡人都那異樣的眼神瞅着他,不知這位有錢的公子在搞什麼名堂。
後來里正找了村裡的幾位戶長談話,說這位從京城來的貴人要在這周家村開辦學堂,說是滿了總角年紀的孩子都能去他的大宅子裡入學受業。
那會兒,村裡的農民們都半信半疑,但還是有不少漢子動了心,詢問着入學的價錢。里正傳了話,說每年給一袋子大米就行。這一袋子大米可不是每個村民都交,而是所有村民的糧食集合。如此算來,村裡幾百戶農家,每戶貢獻一碗便行,實在太划得來了。
經不住這般誘惑,村裡適齡的孩子都被送去了學堂聽先生講課。
想周家村,除了里正懂幾個字,其他都是文盲白丁,去縣城買貨的時候時不時被忽悠,不方便的地方多了去了。雖然不求出個秀才什麼的,但讓後代識幾個字總是好的,出了村子也不怕被人笑話愚弄了。
這蘇放先生看起來年紀輕輕,教起書來卻恁有本事,村子裡百來個孩子,連女娃娃也算在內,他有條不紊按着批次來,竟是教得非常熟稔,孩子們倒也挺喜歡他。
後來他跟村裡人漸漸熟絡了,大大小小的事都參加,周家村的人就把他當自家人看待了,也沒個尊卑你我。但大夥心裡似乎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見着蘇先生就要頷首問個好,以示對他的尊敬。
綜合這些信息,顧雲皓大致也明白了,這個傳說中的蘇放,在周家村的威信不低,要想在這裡好生過日子,與他搞好關係非常有必要。
二狗在他面前蹦蹦跳跳,顧雲皓揹着一大捆柴,直接跟着小娃子來到了村道。
村道上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簇擁着一輛兩輪馬車。馬車的裝扮很簡單,門簾是很平常的麻布帛,木架上的紅漆倒是挺顯眼,其他都看不出有什麼奢貴之處。
顧雲皓站在遠處,看不見蘇放的人,倒是看到了兩個穿着藍衣的隨從,似乎是從馬車裡搬什麼東西下來,正在給村民派發。他本想等着人少點了再去跟蘇放打個招呼,不想二狗卻一個勁地拽他往前走。
無奈,顧雲皓放下了柴火,依着二狗的指引往人羣中靠攏。
二狗個子小,往人羣的縫隙裡一鑽,跐溜一下就不見人影了,然後就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裡邊兒竄出來:“皓叔叔在你們身後呢。”嗓子還挺大的。
許是有了心理陰影,但凡被顧雲皓打趴過的漢子們,都不由自主往兩邊散。人羣一下就稀疏了,孩子女人們在偷笑,還有一些比較息事寧人的漢子也沒多說什麼,倒是熱絡地給蘇先生介紹這個新來的。
顧雲皓終於看清楚了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在此之前,他想象過很多關於這位教書先生的形象,有溫柔的有高傲的,也有平易近人的,但想象歸想象,真正見到了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該怎麼說呢,畢竟沒見過正裝打扮的古人,顧雲皓在瞧見一身青衣頭束髮帶的蘇放時,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這個男人穿着青衣長衫,身形傾長,氣質很好,一張臉白白淨淨,倒是個書生的模樣。
兩人視線對上,顧雲皓沒有主動挪開。
蘇放彎起嘴笑了笑,說:“顧雲皓是嗎,在下蘇放。”
一聽這話,顧雲皓本能地想伸手去握,可是一看對方行了抱拳禮,他趕緊換了姿勢,也是弓手一禮。
這番鄭重的行禮倒是讓不少村民訝異了一下。
“我在里正那兒聽說了你的事,據說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真是有趣。”
顧雲皓心下不由發笑,自己的來歷,竟被以訛傳訛成這種版本,當真令人忍俊不禁。
這會兒二狗跳出來,嚷着:“不是不是,蘇先生,他是從水田裡冒出來的,是我發現的。”
蘇放伸手摸摸他的頭,轉而擡頭看向顧雲皓:“遠來皆是客,不管是從哪裡來。顧兄弟現在是住在二牛哥的家裡的吧,就讓二牛哥再領一份布匹回去吧。”
話剛說完呢,二狗就大咧着嘴說了聲,“謝謝先生。”然後拉着顧雲皓的手往馬車邊走,說,“皓叔叔,你看你喜歡那種顏色的,選好了好讓娘給你做一套衣服。孃的針線活可棒了。”
孩子總是最天真的,稚嫩的童音在人羣裡一轉悠,大人們緊繃的神經立馬放鬆了,於是乎,該談的談,該聊的聊,完全忘了之前的念頭。
這算是顧雲皓與蘇放的第一次見面,自己一個字都沒說上,最後是被人羣硬生生擠出去的。
回家的時候,二狗懷裡捧着兩捆布,樂呵極了。顧雲皓不由遐想,要是這孩子有尾巴,必是如大黃一樣,搖晃得根本停不下來。
蘇放回來了,學堂也該開學了,好在夏季的農活忙得差不多,現下只剩些收尾的工作,不然孩子們可沒的時間上學。
顧雲皓本來是農民出身,後來才當的兵,但是特種兵的經歷早已把他以前的記憶都消磨殆盡,所以對於一些農事,顧雲皓只是聽着熟悉,做起來完全不得其法。好在週二牛是個耐性子,不懂的都願意教。
他說:“能像你這樣踏踏實實幹活的年輕人我就是歡喜,狗娃子不在,有你幫忙更好,一個頂十個。”
顧雲皓說:“我吃你的住你的,幫忙乾點活也是應該。”
週二牛拍拍他的肩,然後忽然意識到什麼,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顧雲皓不由笑了:“沒事,周大哥,我不會折你的手的。”
週二牛點點頭:“那就好。對了,里正跟你說了嗎,繳稅的事?”
“什麼繳稅?”顧雲皓不解。
“哦,是這樣。”週二牛擼了擼膀子,“周家村每個農戶家裡,若是有一個壯丁,就要繳一份人頭稅。我週二牛家本來只要繳一份人頭稅,現在老弟你住進來了,就又多了一份,變成了兩份。”
聽着這般說辭,顧雲皓霎時明白了,封建社會的農民是要交稅的,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大燕國到底屬於哪個朝代,但農民要交稅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週二牛繼續說:“之前我見你孤身一人,也沒什麼私地可耕種,就答應把你收留了下來,順便替你交了那份人頭稅。”
顧雲皓有些過意不去:“這一個壯丁的人頭稅,不少吧?”
週二牛擺擺手:“一袋子陳年大米的事兒,里正也不會爲難。不過後來有了變化,蘇先生回來後,在里正那裡說了情,說你初來乍到,連個戶籍還沒着落,人頭稅的事就先免了吧。里正也就答應了,說是等把你的戶籍辦好了再徵稅,於是一袋子米也就退回來了。”
顧雲皓聽出了門道:“這戶籍又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要一層層往上報,等上頭批准了纔算有我這個人?而且這蘇先生,看來挺有權的,里正的決定都能改變。”
前世的特種兵,顧雲皓不是白當的,不僅要學武,也要學文,所以對於中國的歷史,他也算是知曉一二。里正這樣的人物,在封建社會實際上就是剝削階級的代表,搜刮民脂民膏是常有的事,算是一方小地主。雖然周家村的里正人性化了許多,但這不能掩蓋他的本質屬性。而蘇放,到底是有什麼權力,去影響里正這樣的一方小霸主。
週二牛不知道顧雲皓的心思,坦率地說道:“就是要一層層往上報,不過據說只要上報到縣裡的衙門就算成事了,遠在京城的事,咱管不了。縣裡衙門內掌事的再批批弄弄,估計要過個把月才能把你的事給定下來。至於蘇先生,我也不清楚,不過看他的行頭,應該不簡單。”
週二牛又說了:“咱老百姓圖個啥,能有飯吃有田種,那就知足了。你說是不,老弟?”
顧雲皓附和着點點頭,他骨子裡到底是個現代人,要他立刻接受這樣的統治方式還是有點難度的。不過既然沒損害到他多少利益,他也不想去計較什麼。既來之,則安之。他必然是回不去的,只能選擇慢慢接受。
“對了,”週二牛似是又想起了什麼,“要是戶籍的事批下來了,明年你還得去服兵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