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劉家是村子裡的大戶,這鬧到所裡,一來來了七八個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是最沒道理的可能就是胡淑彤了。
剛開始的時候答應的好好的, 說了讀完大學就結婚,現在讀完以後跑了,那劉家花的錢都是白花的?
周子揚的幾個表哥過來就是護着表弟的,現在看着表弟沒事了,就過來看熱鬧,明白道理以後,拍了拍周子揚的肩膀說:“弟!女人多的是,這女人要不得。”
“就是, 想玩女人不簡單, 哥帶你出去隨便挑,但是別惹這麼麻煩的女人,”幾個表哥小聲的說道。
大家都是男人,在聽完故事以後沒由來的對劉磊生出一絲同情心理,這不是村霸強搶民女的戲路,是你胡淑彤出爾反爾。
你想出去讀大學沒有人攔着你,但是你不要去騙人家,你既然要答應了人家,那就答應的乾脆別最後又扭扭捏捏了,說到底還是你不佔理,這樣的女人誰敢要?
周子揚的幾個表哥在那邊說着風涼話,大概意思就是不能要這女人。
胡淑彤在那邊聽得周子揚表哥的議論一時間有些羞憤, 她也不想出爾反爾, 高中畢業那會兒,她一心想着出去讀書,如果不去讀書,那麼她的父親就會給她在隔壁村子說一門親事, 從此面朝黃土背朝天。
二十世紀總之初的時候,思想已經開化,農村裡的孩子們已經有機會了解到外面的世界,當時還是高中生的胡淑彤渴望能夠出去,渴望能像電視裡的那些大學生一樣有一個激揚的青春。
她想,早晚都要嫁人,那倒不如嫁一個家庭好一點能供自己讀書的。
於是她選擇了劉家,在劉家的資助下讀完了四年的大學。
當時的胡淑彤是想畢業以後嫁給劉磊的。
只是四年過去,胡淑彤看到了大城市的繁華,再也無法接受小鄉村的落後,她要出去,她不甘心一輩子只留在一個小鄉村裡。
她讀了十六年書,不是爲了給一個沒有知識的鄉下人傳宗接代的!
其實她沒讀大學之前,她看劉磊還不錯,人長得高高大大,格外的有力氣,每天騎着那輛嶄新的三八打槓,每次見到自己的時候都傻呵呵的笑。
當時的胡淑彤想,嫁給劉磊也不錯。
可是大學回來再看劉磊,胡淑彤卻是有些接受不了了,劉磊的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腐爛的味道, 那種味道說不出來,反正聞起來就忍不住皺眉。
尤其是劉磊說話的時候,味道就更嚴重了,滿嘴的黃牙,胡淑彤真的接受不了和這樣的男人過完一輩子。
所以她想盡了各種辦法去躲避,但是無論她怎麼躲避,終於有一天,她要去面對的。
如今村子裡的一夥人就這麼在所裡把胡淑彤一通數落,一些男工作人員開始在那邊看笑話,對着胡淑彤指指點點的。
而女工作人員則在那邊做着村子裡的人思想工作,告訴劉家的那羣人,現在是21世紀了,您的確資助了這位女士,但是您也不能違背婦女意願啊,那是犯法的。
“那我們出的錢怎麼說!丫頭啊!劉伯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讀了四年大學,學費加上生活費,零零總總六萬塊,我當時是真把你當自家媳婦兒,我連欠條都沒讓你寫,你不能看劉伯年紀大了,你就欺負我們劉家吧!”
劉磊的父親此時已經六十歲了,年輕的時候去南方打工,賺了一些錢,但是同樣也傷了身子,三十多的時候回村子裡,娶了一房老婆,生下了劉磊。
劉磊開智比較晚,腦袋有些愚笨,按理說,幾年前就該結婚,就因爲要等胡淑彤,這都三十多了,還打着光棍。
你胡丫頭是讀過書的,可是你也不能這麼欺負人,你要講道理啊!
胡淑彤聽得村子裡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她卻是在那邊不說話了,她面無表情的和劉磊的父親鞠了一躬,道:“叔,我知道我對不起您,但是我和磊哥真的沒感情,欠您的錢,我會還給您的,只希望你們能放過我。”
“還?你拿什麼還!?”村子裡有人看不過去。
“從我參加工作開始,每個月給您一千元,現在已經還給你們一萬五了,還剩下四萬五,我給您寫欠條,我慢慢還給您,我也已經和磊哥領證了,我現在是二婚,叔,我求您了,放過我吧!”說着,胡淑彤又是給劉磊的父親鞠了一躬。
這個時候村子裡的人再次議論了起來,哪有這麼算賬的。
這六萬塊錢是錢麼?
六萬塊錢拿出去就算是存銀行也有利息,你還分期還錢?
錢還完了,劉家老頭子都不一定在!
而且人家劉磊等你那麼多年你又怎麼說!?
幾個村子裡的人對着胡淑彤就是一通數落,而胡淑彤就一直低着頭不說話。
這種事情,就算是公家介入也不知道怎麼說,頂多就是批評教育了幾句,說你們有事情就說事,但是不要動手。
尤其是還不能牽扯別人。
“就是,還把我表弟牽扯進來,我表弟什麼人你們知道麼?真磕磕碰碰,你們配得起麼!”周子揚的表哥在那邊說。
村子裡的人瞧着周子揚身邊那三個穿着制服的表哥,不由有些怕,剛纔和周子揚動手的劉磊幾個男的心想還好沒碰到他,不然真倒黴了。
村子裡的人還在數落着胡淑彤,而胡淑彤就是低頭捱罵不鬆口,劉磊的父親想了想說:“丫頭,劉伯知道你不想嫁到我們家,這樣吧,當時我們給你讀書一共花了六萬,加上利息,你現在還我們十萬,錢還了,我們兩家清了,你和磊子離婚,要是還不了。”
劉磊的父親頓了頓,眼下都是人,他不好意思開口,他的意思是,如果還不了,你最起碼給我們劉家生個孩子,留個種。
生了個帶把兒的,以後想離婚還是想留下都隨便你,你看怎麼樣?
其實說真的,要是在以前,劉家是完全可以隨便找幾個人趁着胡淑彤不注意,直接把胡淑彤拉到村子裡,然後囚禁起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甚至都有可能拴在家裡,看胡淑彤什麼時候生出孩子什麼時候放了胡淑彤。
但是劉磊父親拿不準胡淑彤和周子揚的關係,而周子揚眼下在所裡的身份則明眼人都能看出不一般。
自己兒子被打了,他怕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真的是那種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於是想着折中的辦法,如果胡淑彤和自己兒子真的沒戲的話,那最起碼要把錢要回來。
十萬塊錢不算少,五年的時間裡,利息就是四萬塊,劉家絕對不算虧,只是胡淑彤一窮二白的,怎麼可能拿得出這十萬塊。
於是胡淑彤說:“我給錢吧。”
“但是我現在沒那麼多錢,我欠着,我已經給您一萬五了,剩下的八萬五,我分着給您!”胡淑彤在那邊說。
聽了這話,村子裡的人又是開始說閒話。
而劉磊的父親卻搖頭說:“必須要現在給錢,丫頭,我家已經怕了你了,算是我看錯了人,我不想和你再有瓜葛了,你也算饒了我們一家吧,磊子等了你五年,從頭婚變成了二婚,你把錢拿出來,我們好再找一戶好姑娘結婚,你這樣拴着我們,也不是道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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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磊父親的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最起碼在座所有人都覺得老頭子挺講道理。
問題是胡淑彤根本拿不出這筆錢。
於是便被衆人口誅筆伐,村子裡有人覺得胡淑彤挺搞笑的,口口聲聲都是說給的劉家那一萬五,你一個小丫頭結婚了不在身邊,拿點錢補貼家用不是正常麼?
你這話說的,感情劉家花錢養了個白眼狼?
別說村子裡的人感覺胡淑彤這女人不好,就是所裡的男人聽了都覺得這女人有點少了那麼點意思。
瞧她穿的那個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檢點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可要少碰。
說實在的,周子揚也不想管這檔子破事,女人有的是,但是真的不缺這麼一個,這件事明顯是胡淑彤不佔理。
但是瞧見胡淑彤在那邊被千夫所指的樣子,又一想她再怎麼也是自己的老師,算了,十萬塊錢對自己來說也不是事,以後慢慢讓她還回來就好了。
劉老頭子一直在觀察着周子揚的態度,老頭子當然知道胡淑彤還不起,那就要看後面這個年輕人了,如果周子揚開口,那就說明周子揚是真的看上了自己的兒媳婦,那十萬塊錢拿來,大家各走各的。
如果周子揚不開口,那就說明,周子揚不想管這件事,過了今天,隨便找個時間把胡淑彤綁回村子也正常。
就看周子揚怎麼說了。
而周子揚最終沒有冷眼旁觀,在衆人還在數落着胡淑彤的時候,周子揚道:“這錢我幫她出了。”
全場譁然。
胡淑彤不敢相信的看着周子揚,眼下所有人都在數落胡淑彤是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就這個時候,周子揚挺身而出。
這讓胡淑彤楞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周子揚,但是隨即她又是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胡淑彤承認自己這件事情做的的確不好,她也有做錯事承擔後果的覺悟,但是她絕對不能接受周子揚幫自己買單。
再怎麼,周子揚也是她的學生,爲人師表,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不應該讓周子揚來救自己。
再說,他一個孩子,能拿出十萬麼?
“子揚!”
果然,周子揚剛說完,就被幾個表哥拉住了。
“你他媽瘋了吧?女人多的是,爲了這女人花十萬?”
“給我叔知道把你皮剝了!”
“就是,弟,你想玩女人多得是!沒必要!”
幾個表哥你一言我一語的。
周子揚卻一臉認真的搖頭:“這不是什麼玩女人的事,她是我老師。”
“一日爲師,終身爲母,既然老師有危難,我能幫就幫。”周子揚很認真的說。
“你他媽想媽想瘋了吧!操!”
幾個表哥都是粗人,聽了這話不由鄙夷,媽的,到底是單親家庭長大,從小缺少母愛,見個女人就認媽!
“這錢他媽的不能給!”
“就是,你知道十萬塊意味着什麼?”
幾個表哥在那邊你一言我一語的。
周子揚卻是無所謂,在那邊說:“錢隨時能給你們,但是你們要給我寫個承諾書,承諾以後不許騷擾我的老師。”
村子裡的人見周子揚說的這麼認真,一時竊竊私語不知道該怎麼辦,關鍵時候還是劉磊的父親拿主意,說成!你只要拿錢,那我們以後就和胡丫頭不認識了。
“明天我就讓磊子去和她辦離婚。”
周子揚聽了以後點頭:“走吧。”
後面的事情算是私了了,不在所裡,不過周子揚這一番深明大義倒是感動了不少人,不少所裡的女孩在那邊說這女人教了一個好學生。
是啊!這學生等於拯救了她的一生。
感覺年紀也不大,不然說給我家閨女,噯,聽說他是小斌的表弟是吧?
周子揚幾個人走了以後,局裡的人一通議論。
周子揚在幾個表哥的陪同下,取了錢,十萬塊錢一分不差,直接一手交錢,一手寫承諾書。
在劉磊家拿錢的時候。
卻被周子揚的表哥攔住。
周子揚的表哥長得五大三粗,臉上有一種兇相,他把手往那邊一按,所有人都不敢動,
周子揚表哥冷着臉說:“這錢,你們能拿,但是在拿之前,你,”
說着,指了指縮在一角的胡淑彤。
此時胡淑彤哪裡還有什麼老師的架子,她也就是在學校裡能擺擺架子,出了社會就是任人宰割的小女人。
“給我弟寫個欠條!十萬,一分不少,我話給你放在這,我弟年輕不懂事,可是我們幾個哥哥可不是吃乾飯的,你要是敢跟我弟玩你那套空手套白狼,我和你說,你的下場肯定比現在慘!”周子揚的表哥盯着胡淑彤,彷彿是一隻餓狼。
別說是胡淑彤有些害怕,就是旁邊的幾個村子裡的人身上也不由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