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倪秋雨剛一落地,就認出了不遠處的清瘦少年。
倪秋雨雖然有些吃驚,卻也來不及打招呼,再次祭出纏雲帕,將腳下的巨花層層撥開。
一片片碩大的花瓣脫落之後,終於露出了面目全非的李師兄,也算這位命大,在被妖花吞沒之後他立刻催動靈力防禦,這纔沒被吞殺。
命是保住了,可是李師兄已然狼狽不堪,不光滿身的血跡,頭臉上還粘着一層油滑噁心的汁水,散發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瞪着眼睛,李師兄半天都沒緩過神來,半晌後大叫了一聲,祭出飛劍朝着地上的巨花亂砍了起來,等到花盤全都被他砍成了粉碎,這才跌坐在一旁,大口地喘着粗氣。
“食人花十分少見,連一級妖獸都能吞殺,你們怎能如此大意,那麼大朵的怪花都看不到麼。”倪秋雨俏臉低沉,冷聲訓道。
“師姐,師姐救命!嗚嗚嗚嗚!”江姓弟子不顧身上潔白的道袍,用袖子搽了把鼻涕,看到終於來了救兵,大喊一聲又哭了出來。
“修真者就連隕落之際都要面不改色,你怎麼還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倪秋雨輕聲喝道,柳眉一蹙,問道:“你是哪一脈的真傳弟子。”
“我、我是扶搖峰的弟子,師姐,我、我想回家,嗚嗚嗚嗚……”
江姓弟子本來年歲就不大,剛纔的一幕是真把他嚇破膽了,平常他是聽說過修真界殘酷,聽說過妖獸兇險,如今親眼看到這種恐怖的場面,他才知道凡人中的那些鬼怪故事,根本就是哄騙孩童的東西。
這修真界的險地,纔是真正的噩夢!
倪秋雨嘆了口氣,這種被妖物嚇破膽的新弟子,她並非沒有見過,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忽然想起一旁的清瘦少年,轉頭望向白易。
“秋雨師姐。”白易微笑着拱手說道。
點了點頭,倪秋雨的眼中閃過一縷異色。
白易也就十六七歲,定是新拜入宗門沒多久的外門弟子,可是白易那種平靜的神態,與扶搖峰真傳弟子的畏縮哭泣截然相反。
倪秋雨很難想象,一個初入宗門的少年,居然能在這種場面下還平靜得毫無波瀾,不說別人,如果換成她自己在少年的時候看到妖花吞人這一幕,也得被嚇得不輕。
“外門弟子也允許參加太恆歷練?”倪秋雨望着白易,平和地問道。
“執事長老臨時決定,達到煉氣中期的外門弟子纔可前往太恆山脈。”白易如實說道。
倪秋雨微微沉吟,看了看周圍,臉睱上現出一絲淡淡的擔憂,道:“這裡已經快要抵達真正的太恆山脈,屬於山脈與外圍古林的交界處,以你的境界,再往前走會十分兇險,儘快返回吧。”
說完,倪秋雨對着還在發愣的李師兄與哭哭啼啼的江姓弟子說道:“太恆險惡,如果沒有把握,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是、是!”李師兄這時候才從剛纔的恐懼中清醒過來,急忙爬起來,道:“多謝師姐救命,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李師兄帶着同伴跳上飛劍,慌慌張張地飛走,臨走前還特意看了眼白易,發現人家神態輕鬆得好像看了場殺雞燉肉的尋常場面一樣,頓時心頭一寒,一股冷氣從心頭冒了出來。
“那小子爲什麼不害怕?連點吃驚的神態都沒有,難道他經常看到修真者被殺!”
想到這裡,李師兄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敢再看白易,順着來時的路線急急飛去。
等到兩個扶搖峰弟子飛遠,倪秋雨發現白易仍舊沒走,俏臉上浮現出不解的神色,望着白易。
“秋雨師姐若是還要往前走,能否載我一程。”白易當先開口。
“一旦進入山脈,會有二級妖獸出沒,以你的修爲如果遇到,必死無疑,上次勸你別去風草園你不聽,這次還要固執妄爲,你這弟子怎麼如此倔強。”倪秋雨微怒地說道。
“來一次太恆山脈,哪能連山脈的樣子都沒看到就回去。”白易輕輕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師姐放心,我跑得快,二級妖獸追不上我。”
“你!”倪秋雨被白易氣得俏臉微紅,溫怒道:“我修煉多年,第一次聽說外門弟子能跑得過二級妖獸。”
“到達山脈邊緣即可,我會加倍小心。”
白易雖然神態輕鬆地說着,卻隱隱透出一股凝重,眼眸安靜得猶如一眼深泉。
倪秋雨望着少年的雙眼,彷彿看出了什麼,又好像自己要陷了進去。
沉默了許久,倪秋雨有些無奈地說道:“好,我載你一程,不過抵達山脈邊緣之後,你要儘快返回。”
“多謝秋雨師姐。”白易拱手謝過。
擡手祭出一柄飛劍,倪秋雨柔弱的身軀輕輕一躍,穩穩地站在法器上,等到白易跳上飛劍之後,告誡道:“這柄飛劍雖然只有中階法器的程度,速度卻比外門的木舟快上許多,你還不會御劍飛行,一定要站穩,抓緊了!”
白易已經將靈氣運入雙腳,只要重心穩固,他站在飛劍上就能如履平地,可是一聽倪秋雨讓他抓緊,爲了不顯露出自己對於御劍的熟悉,白易只好雙臂一環,直接抱住了倪秋雨的芊腰。
倪秋雨本來讓白易抓住她的衣襟就好,沒成想人家倒不客氣,直接把自己給抱住,頓時心頭一跳,俏臉上升起一抹暈紅,連腳下的飛劍都微微顫抖了一下。
修真者的容貌,有很多種保持的方式,倪秋雨雖然看起來十分年輕,好似少女,卻已經年過三十,修煉了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子抱住。
心頭一陣亂跳,倪秋雨強壓心神,施展御劍術,載着白易穿過石林,飛往太恆山脈的邊緣。
倪秋雨與白易飛走之後,石林裡變得寧靜了起來,不多時,一個肥胖的身影從石林外的古林中走出。
壟千里面色陰沉地望着白易飛走的方向,冷聲低語:“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白易,你儘管逃,你逃得越快我纔會覺得越有趣,這場狩獵的遊戲,纔剛剛開始,呵,呵呵呵呵。”
落日下的石林裡,傳來了陰森低沉的冷笑,壟千里手持銅鏡,好像一個屠夫一般,盯着鏡面上白易的身影,猙獰道:“一個倪秋雨而已,我看她能帶着你逃到哪兒去,只要你離開她,就是我們算賬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