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三兒”的是一個身材頎長的軍官,下車後和先前趕人的軍官站在一起,兩人的肩章表明瞭他們的身份,一個是少校、一個是中校,一看就是上下級的關係。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在這座代號爲“戰狼”的基地裡,他們是一支以基地名爲名的特殊隊伍的正副隊長。
換句話說,這兩個人就是人們口中的特種兵。
祁山的個子高大,脾氣同樣也不小。
在劇組裡的時候仗着有點資歷,他不敢去找幾個年紀稍大一點的老演員麻煩,卻經常揹着導演在新人面前耀武揚威。這段時間,日子過的太順風順水,讓他都快忘了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是什麼樣的了。
現在被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諷刺,他當然不可能就這麼嚥下氣來。
“老子不和你們一般見識,去叫你們領導出來!”祁山張了張嘴,試圖讓兩個軍官把他們的上級叫出來。
他倒也不是真的沒腦子,好歹還知道自己的斤兩,也明白自己絕不可能和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較真。
想着劇組能得到“特批”,那背後也許就是有人的,他就把主意動到了“曲線救國”這一招上。
只是,想法不錯,實行起來卻有點困難,趕人的軍官明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只見中校咧開嘴,被太陽曬的黝黑的臉盤子上,露出了一口亮閃閃的白牙:“嘿,哥們兒,你想找我們領導啊?哈,沒問題。”
祁山眼珠子轉了一圈,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了軍官的下一句話。
“咱是老鄉,什麼話都好說。”
中校拍了拍祁山的肩膀,在他吃痛的表情中,皮笑肉不笑的磨了磨一口白牙:“哥們兒,你看這樣成不?別說不給你面子,只要能過得了我這關,不說是領導,就是你想要老子管叫你哥都成。”
說着,中校沒給祁山說話的機會,徑自轉頭去問自己的搭檔:“三兒,你看老子這主意怎麼樣?”
“挺好的,”少校想都不想的回答,“只要你不怕陰溝裡翻了船。”
“去你丫的,怎麼和老子說話呢?光顧着損老子了,是吧?”中校翻了個白眼,擡腳就往同伴腿上踹去。
兩人一唱一和,祁山壓根就沒有開口反駁的機會。
而原本應該和劇組有過聯繫的負責人,也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影子,更別說出來幫祁山解圍了。
安吉和同甘共苦過的小夥伴們湊在一起,五人時不時的交換一個眼神,都看明白了眼前這齣戲鬧的是哪樣。
就說嘛,這陸軍王牌駐紮的基地哪是那麼容易進的,只怕現在這個尷尬的局面,就是人家給《兵王》劇組的一個下馬威。要是過不了這關,別說是借地方拍戲,恐怕他們連在這多待一分鐘都不可能。
而祁山以爲的那個後臺,肯定也和麪前的軍官達成了某些協議,所以纔會躲到現在都沒有出面。
安吉悄悄打量了一下製片人的神色,發現曹玉樹的表情也不怎麼好看,顯然,應該是連他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岔子。
“怎麼着,大老爺們該不會慫了吧?”見沒有人上來接話,中校臉上露出了不滿。
接着,他便手握成拳,對祁山伸出了一根大拇指,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翻轉手腕,把那根向上指着的拇指朝向了地面。
一邊做這個動作,中校一邊往地祁山腳邊吐了口唾沫:“呸,老子見你站出來,還以爲你是條漢子,沒想到竟然是條軟趴趴的蟲子。”
在祁山調色盤般驟變的臉色中,中校頂着他吃人的目光,不屑的移開了眼,目光在整個劇組掃視了一圈。
“不跟你們扯那些虛的,現在老子話就放這裡了。”中校眯着眼,擡起自己的右腿,一腳踩在吉普車的輪胎上。
胳膊肘支在自己的腿上,中校微微壓下上半身,側頭斜睨着衆人道:“要麼,你們派個代表出來比劃比劃,要麼,就給老子打哪來的回哪去!什麼狗屁劇組,我們這裡一點都不歡迎!”
隨着話音的落下,一股街頭混混般的痞氣撲面而來。
劇組衆人面面相覷。
一邊是兩個人,一邊是幾十個人,明明是劇組的人數佔據上風,可一時間竟沒一個人敢和中校對視,更別提吱聲接下他劃下的道了。
眼看這樣對峙下去天就要黑了,曹玉樹不得不頂着兩邊的壓力,硬着頭皮開口:“這位同志,咱們真的是……”
一句話只說了個開頭,曹玉樹就被對面的軍官盯的再也說不下去了,自動自發的消了聲,沉默的站在劇組前頭。
中校嘴角噙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眼裡原本的戲謔漸漸轉變成了兩道寒光,愣是讓人在十月酷暑中感到了寒冬臘月的氣氛。
“‘戰狼’基地可不是誰都能進的,不要以爲有那所謂的‘特批’,你們就能在這座基地裡拍這個拍那個了。”
再次開口,中校也不自稱“老子”了,冷淡的語氣中也沒了原來能氣死人的嘲諷:“別說我看不起你們,隨便你們派誰出來,只要能達到進入‘戰狼’基地的最低標準,我就放你們所有人進去。”
“那麼,請問這位中校同志,你們的最低標準是什麼?”柔和的女聲突兀傳入所有人耳中。
不只是中校,就連劇組的人都感到一怔。
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五個年輕的少年少女並肩站在那裡,身軀筆直,目光平和,五張同樣出色的面容上沒有一丁點焦躁。
在這樣僵持的氣氛中,這五人就彷彿五道清淺的溪流,在衆人的目光中密不可分的結合成一條涓涓流淌的小河,讓人們緊繃的情緒在不自覺中放鬆下來。
如果說一開始,安吉五人還對劇組將自己送去特訓有什麼不滿,那麼到了這一刻,他們心裡所有的疑惑便都有了答案。
試問,要不是有那噩夢一般的十五天特訓,他們現在又怎麼可能有這個底氣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