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意峰,是烈焰宗的宗祠。
在宗主的帶領下,落微等親傳弟子一一敬香,每個人的面上都是肅穆與哀傷。
宗祠坐南向北,面寬百間,進深數十米,內置九百九十九根石柱作支撐樑架,祠堂沒有高度,因爲整座神意峰就是宗祠;
祠內的最高處,有着二十三位神意各異,仿若真人的雕像,是歷代的烈焰宗宗主,但是他們的周身仿若雲霧繚繞般,讓人無法真切的看透雕像的面貌。
下方密密麻麻,若隱若亮的地方,就是歷代峰主的靈位。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在烈焰宗一派與萬法宗一派的戰爭中,其實全靠一股仇恨的氣勢在支撐,無論是烈焰宗,還是萬法宗。
若任由這樣下去,戰爭肯定會無疾而終,修仙界的和平一去不復返,未來將在小規模的廝殺中,消耗着彼此的勢力,永遠沒有安寧的那一日。
如此,還不如一較高下,反正,烈焰宗有自信,輸的不是自己。
這個自信,源自這些已經飛昇的先祖。
“閉上眼睛!不要命了!”
落微充滿憧憬的看着,不顧眼睛劇烈的刺痛和胸中翻騰的血氣,直到大師兄左傾拍她一掌,呵斥聲傳來才悻悻的地下了頭。
然而她的心中,依然狂熱澎湃,洶涌的不知名的情感,讓她幾乎落下淚來。
今日,是落微第一次進祠堂,相信也是大部分親傳弟子的第一次。
宗主方纔已經將烈焰宗數位祖師的過往略略說明,儘管只是每一位祖師叱剎風雲人生中的幾件事,也贏得了弟子們的無上敬仰。
但是落微激動之處並不是這個,而是這些祖師大半還活着!
沒錯,那些雕像是慢慢不能被看透的,因爲裡面有這些祖師飛昇時留下的一縷分神。
君不見,古往今來哪些仙人,他們的真身無一留在凡間。留在凡間的那些傳說,都只是一些傳說而已。
而如今,這些祖師已經晉升爲頂級仙人!
雕像裡面有真仙之魄!!
那些還有亮光的靈牌,是與魂燈有易曲同妙的作用。只要還亮着,就說明靈牌的主人還活着!
他們已經飛昇了,飛昇了多少萬年,但是他們的雕像連落微這樣的金丹期弟子只能看上一眼,就如同遭受重擊不可抵擋。
要知道。師父慕廣元經常用威壓訓導弟子,落微如今已經能在慕廣元的全力壓制下還能發出小小的法術,可只看這雕像三五息,七竅劇痛,眼睛幾乎要出血了!!
這是大能者的威勢!
這是烈焰宗的依仗!
這是,她渴望的未來!
頭一次,落微仿若明白了重生一次的意義。
這一世,自己有了尊敬孺慕的師父和師孃,有了如師如友的兩位兄長,有了比上一世的白真可更讓她感到幸福的小師姐。也有了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修。
上一世的人和事,她都放下了。
這一世曾經渴望的一切,也都得到了。
儘管落微知道一定要修行,努力修煉從未有過停歇,然而她有時候也會迷茫。
想要的都得到的,按照她的天資,不出差錯的話修到化神期也不是問題,畢竟朱雀九玄變可是能修煉到大乘期的。
但是那又能如何?
碧海星飛昇之路早在那次上古大災變後就斷絕了,多少天資驚豔絕絕之輩,也只能困死在這一方天地裡。
當然。她可以安慰自己,或許在她眼界不能達到之處,那些化神期以上的前輩,正在某處努力的修復着飛昇之路。
可是落微不能一直自我欺騙。宗內的三位化神期以上修爲的祖師,已經耗盡壽命兩位。
如果真的有修復的辦法,他們不會就這麼默默的死去。
她得未來,也不會和這兩位祖師有什麼區別的。
修煉,修煉,修煉。
元嬰期後宗門會給她一座峰。做個峰主,教導幾位弟子,就這樣,等到修爲不能往上的時候,在漫漫歲月中慢慢的死去。
在妖精國度的那段時間,落微總是會想着汨羅,有時候想到汨羅被關押了十萬年,她就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氣。
十萬年的孤寂。
她連想都不敢想。
也許多餘的腦補產生的些許憐惜,亦或者是敬佩,是她對汨羅有了好感的原因。
但是一想到自己修煉到最後的結局也是慢慢等死,落微的心情就很微妙。
幸好,她剛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想着死也要回到宗門再死,接着回到宗門後就開始大戰,讓自己沒有懈怠的時間。
然後,就看到了祖師們還在上界活着的證據。
奮起,努力!
因爲看到祖師在上界活着而洶涌澎湃,不能自持的落微,有了新的人生目標。
然而她卻從來沒有想到。
未來的自己,因爲這個人生目標,會成爲整個碧海星、所有修行之人代代的叩謝敬仰的對象,成爲永遠的偉大傳說。
現在的落微,對此一無所知。
宗主訓話結束後,她叩拜祖師,跟着衆人一同離開,臨走前,看着大殿那片密密麻麻,灰暗的,破裂的身份令牌,心中酸澀難忍。
諸位同門,希望你們在天有靈,能夠親眼看到宗門爲你們報仇。
一場三年的血腥拉鋸戰,仇恨愈發濃郁。
然而疲倦也越發明顯,厭戰也無處不在。
一處古色生香的屋內,窗前忽然傳來輕微的嗡嗡之聲。
招手將白光握在手中,細細讀過後放進指間的乾坤戒指裡,如今不再嬉笑流露的餘博恩,已經有了穩重之色。
“終於等到了!”
餘博恩在大戰起的第二天,便悄聲離開了宗門,此刻已經身處在萬法宗的地盤,常州。
他在落微回來之前便已經在宗內小有名氣,憑着着過人的手段打贏了數場遭遇戰,救下了不少弟子。
當發現萬法宗不按常理出牌後,思索了一夜的餘博恩找到了大師兄左傾。細細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這場戰爭,如果硬碰硬,誰也落不了好處,何況憑什麼烈焰宗要與萬法宗這等人死磕。
在落微無條件的支持下。而且他的想法也確實有可行之處,因此宗門最終也同意了他的請求。
三年的時間,憑着餘博恩的能力,在常州紮下腳跟不是問題。
當然,他並不是孤身。跟隨一起的還有七位同門,其中一位便是那個容貌如少女的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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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依舊是那副傾城的容貌,眉眼間卻不再有怯弱,行走之間已經有了傲然風姿,正結合了他的青松之名。
房門被人輕叩,餘博恩換了神色,將衣衫往兩邊扯開,仰躺在牀榻上,摟着身旁的嬌小身軀,一副輕佻慵懶的模樣:”進來。“
幾位凡人侍女低頭快步進入。放下了果盤美酒美食,再度退出。
只是在這短暫的時間內,門外已經傳來了無數淫..聲浪...語,和酒杯交錯間的調笑與喝罵聲。
房門再度關閉,餘博恩趕緊坐起,離身旁之人遠了一點,面上不自然的輕咳兩聲:“青松,你再忍忍,宗門已經要行動了。”
青松身着一身鸞絲紅紗,也隨之坐起。嬌小的模樣加上這身似透非透的薄紗,襯着他可真是人比桃花豔。
原本準備問宗門情況,見餘博恩恨不得離他八丈遠,不由氣惱:“師兄你什麼意思!你是嫌棄我嗎?”
餘博恩大驚。趕緊坐回來:“沒有沒有,青松你別生氣,主要是....”
“主要是什麼!”
見青松的聲音提高八度,餘博恩以爲是真生氣了,趕緊回身看着青松,想拍他肩膀卻看到他的衣服。老臉一紅,只能低着頭結結巴巴道:“主要是你這衣服....太...太....,你也不用這麼下本錢吧,小心被.....”
“哼!”
青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小臉也是一紅。
當時跟着餘博恩一起來的弟子中,就他最惹眼,一路上還沒怎麼着呢,就惹來了三波登徒子。
不過這雖然讓青松很氣惱,卻隨之想到了臥底時該用什麼身份。
儘管餘博恩和其他師兄弟極力反對,可是青松這個臉,還真是太惹眼了,根本不能低調的融入到陌生的地方。
最終以宗門的事爲大,青松還是被人‘打昏’,賣到了這間倌樓裡。
以前都不知道,倌樓居然有那麼大得市場,不光是一些有錢有勢的女修光顧,連一些看上去道貌岸然的男修居然也有這方面的嗜好。
不負衆望,青松憑着美貌,一躍成爲該倌樓的頭牌,那火爆程度,可把餘博恩幾人嚇得不輕,真怕青松被‘強’了。
事實也差不多了,有幾波客人來了幾趟就已經不再跟青松玩什麼欲拒還迎的把戲了。
然而就在這危急時刻,餘博恩終於查到了一位萬法宗弟子,超級愛青松這口,但是平時是裝得人模狗樣的,這樣的人青松如果不願意,對方也不敢強逼,惹出事來他自己還怕呢。
引來了這位弟子後,其他人都歇菜了,雖然只是萬法宗的普通弟子,那也不是普通修士惹得起的。
當然惹得起的也不願意爲這事招惹,因此換的了青松的暫時平安。
“你當我願意啊!還不是那狗東西今天來,這是他特意買得,我不穿那不是之前的戲白演了!”
越說青松越氣,眼眶都紅了:“你們能紮根還不是靠我做戲!現在還嫌棄我來了,早知道就讓你在貧民窟繼續跟狗爭食,吃幾年泔水!”
這話說的可沒錯,現在是什麼時期,幾個外人來萬法宗的地盤,那都無數人盯着呢!
唯一不引起懷疑的辦法就是裝成難民,這種人在戰亂起來後很多,都是一些小門小戶的家族被當了炮灰,逃出來的人就那一點修爲。
在修士多如狗的地方跟本地人搶資源,那隻能是做夢,何況這種人都有着深仇大恨,沒有人願意接近,淪落成難民也是自然。
餘博恩他們最初就是這樣的身份,怕暴露身份身上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被地痞欺負那都是常事,也不敢反抗別提過得多慘。
還是靠青松搭上了那萬法宗弟子,出去逛街假裝偶遇看到他們被欺負,裝作不忍心的樣子,惹的那弟子爲在心上人面前表現,將餘博恩幾人安排到了幾個小家族裡做事,這才慢慢的在常州紮下了根。
見青松誤會自己,餘伯恩也是急了。
立刻賭咒發誓般的解釋自己絕無嫌棄的意思,只是擔心他云云,半天才把美人哄好。
他真沒嫌棄的意思,只是因爲青松太好看了,穿成這樣他都不敢看,自然是擔心他會被佔便宜。萬一是這樣,因着宗門大事青松肯定得忍下來,那事後一旦想起,心情低迷是小事,有了心魔事就大了。
只是青松轉嗔爲喜的樣子又把他看直了眼,直到青松羞惱中扇他一臉才醒盹過來,不由在心中悲憤:
我可是碧海星第一直男啊!!!
“好了好了,我看師兄你是這幾年學壞了,淨會油嘴滑舌!”
這些年的歷練,讓青松終於改掉了那怯弱的性子,他也知道這個身份不好,等回到宗門若是此事被那些以往總愛欺負他的人知道了,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波。
但和宗門大事比起來,一些風言風語算得了什麼。
只要,他在乎的人,不會在意就好。
“莫要擔心,我要是沒點手段,也不能在這幾年還遊刃有餘。說正事吧,萬法宗那狗東西黃昏時分會來找我,咱們什麼時候準備動手?”
餘伯恩轉回正色:“說是就這兩天,宗門會有大動作。你需得在此之前混進萬法宗,否則萬法宗一旦戒嚴,就再無法進入了。”
“我心中有數。”
“那好,我再重複一下行動的章程,到時宗門其他的伏線都會出動,我們相互配合,務必不能出錯!”
“師兄放心。青松,必不會令宗門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