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丹期修士面色難看,但聽到落微的話後倒是緩和了不少。
雖說他的臉面在常州被下得徹徹底底,這口氣不出着實難忍,但誰讓落微的修爲比他高,又是烈焰宗的高階修士,何況剛纔也算出了氣,烈焰宗的人不是那麼好殺的,他也犯不着死磕。
想到這裡,金丹期修士決定忍了這口氣,便拱手客氣道:“這事也是我小題大做了,還望真人不要見怪。賠禮就不必了.....”
還未說完話,地上那修士聽着一段話也知道是自己宗門長輩,吃了丹藥緩過勁來,轉頭就看到身邊的女伴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立刻嘶啞着喊道:
“師叔,快殺了他!!他知道我是烈焰宗的人還要滅口,定是看不起烈焰宗,這會兒軟言細語,不過是怕你.......”
落微一個冷眼橫視過去,殺意逼的那弟子渾身一顫,閉口不敢再說話,
眼前這金丹期修士心火蹭的上來了,這小輩的話一出,他再離開就形同逃跑,但落微的修爲比他高出不少,他便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殺意,只能發下暗誓來日定洗今日烈焰宗給予他的恥辱,就要拂袖恨恨離去。
落微哪能看不出,眼見惹下一個仇敵,這些年的絕殺手段令她收起賠禮,閃身到了對方面前。
不等對方作勢預逃,一拍腰間蟲袋,噬靈蜂羣轟然而出,這金丹修士未喊叫一聲便只剩骨架和儲物袋掉落眼前。
眨眼功夫,這地上的弟子就看到他毫無反抗能力的強大修士死在了眼前,沒有驚懼害怕的神色,反而激動的呼喊:
“噬靈蜂羣!!!師叔!你是落師叔!!!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落師叔,你怎的是這幅樣貌?噢噢我懂我懂,有任務在身對吧......嘿嘿,那個.....我是外門弟子劉士奇!落師叔,我早就決定在這次宗門小比上一定衝到最後。拜入清心峰門下.......”
無視這弟子的呼喊,落微收起噬靈蜂羣,彈出火球將金丹期修士的屍骨燒至成灰掩埋地下,將儲物袋收起。方冷冷看向地上的男修。
那弟子正說的歡樂,見落微目光殺意暗藏,方發覺不妙,立時閉嘴。
“說啊,怎麼不說了!你不是爲了你身邊的女修。逼得本真人不得不殺死一個金丹期修士麼?怎麼這半天也不見你救她?”
劉士奇這才從興奮中回神,慌忙掏出一瓶丹藥給女修喂服而下,見其呼吸平穩後才訕訕的看向落微。
落微拿出一張玉簡,緩緩開口:
“外門弟子劉士奇,在外依仗宗門聲勢,以築基二期修爲當衆搶奪金丹期修士欲買的冰魄石,後又買十一件不符合其修爲的靈物,均已成本價格買下,若有人不願,其便手持宗門手令強行離開。我雖已經補上靈石。但宗門名聲被污已不可逆轉。隨後,當衆受辱的金丹期修士欲將其截殺,被我勸阻之際,其再度出言不遜,我被逼將暗藏殺心的金丹期修士斬殺。該金丹期修士手持斬靈劍,儲物袋有雙星金池,七羽丹,應海珠等法寶,疑似散修築子上人親傳弟子,望宗門覈實及善後。”
言畢。玉簡劃破夜空而去,劉士奇面色青白,此刻他終於知道怕了,也知道錯了。但知道錯的重點依舊不對:“落師叔,是弟子錯了!若那築子上人尋仇,弟子.....弟子願一力承擔!”
“你承擔?!你承擔的起?!給宗門名聲蒙塵的罪名你都擔不起!”
落微嗤笑一聲:
“築子上人身爲散修,能在不低於大宗門弟子的修煉時間內至元嬰期,他的手段心性便不是好惹的!更何況他惡名在外,又是散修聯盟的七大盟主之一。今日殺了他的親傳弟子,若是被他查出,給宗門帶來的麻煩不必我再多費口舌!這修士心性並不差,若非你一再出言不遜,我便能了結這番事宜!”
“那....那該如何是好?大不了,大不了弟子就等着他來查,來了便說是弟子殺的人!弟子以命抵命,我就不信他還敢上宗門去!”
見劉士奇說的堅定,落微心裡又是厭煩又是無奈,她就納悶了,難道現在的弟子,除了滿腔對烈焰宗的崇拜和忠誠,就沒有腦子了?
她今日跟着劉士奇,是因爲一早就看到他的行徑了,原本都想親自了結了他。
但看他行事還沒有過分到不能入目的地步,仗着宗門佔便宜,這是人之常情,連烈焰宗沒有勢大的如今之前,尋常弟子出門也總能被人尊重,被人巴結,上趕着送各種寶貝。
這劉士奇,有骨氣,被折磨也不曾求饒,到現在知道惹禍了,也願意承擔責任,是烈焰宗一貫教出來的弟子模樣,並沒有敗壞烈焰宗風骨。
可他的行事,張狂,目中無人,仗着宗門強買別人的東西,只給一個底價,難道他就不知道一條草魚和御廚做出來的草魚不是一個價格嗎?
不,他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拿出宗門手令來威脅別人,甚至膽大包天到連金丹期修士都敢當衆折辱,事後還大搖大擺去山野間住宿,真以爲宗門的名聲能嚇倒全天下的人?
而落微故意讓金丹期修士折磨劉士奇,就是想讓他通過這樣的經歷,知道這般行事是不對的,可是劉士奇竟然完全沒有悔改之意,反而視死如歸的讓落微好氣又好笑。
惹到大人物就自己扛,那被他欺辱的小人物就活該自認倒黴,宗門就要爲他的混賬行爲名聲蒙塵?
這不是落微第一次見到宗門弟子如此行事了,她這三十年間,已經不是第一次幫弟子善後,給宗門發玉簡了。
她不知道如何教育弟子,也不知道該如何糾正這些弟子如此狂妄的性子,因爲烈焰宗已經如此勢大了,她沒有辦法讓烈焰宗再回到以前幾大宗門鼎立的時候了。
但是她更不想宗門辛辛苦苦,隕落了多少弟子才贏得如今的地位,再度因爲囂張而被天下人反感,忍氣吞聲。
要知道。忍無可忍的時候,那必將是無需再忍。
落微知道自己說的誇張了,但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些弟子未來會有超過一半晉升爲高階修士。他們的態度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肆無忌憚,大樹潰爛往往是因爲某一處小小的蟲蛀!
何況,她如今的身份是一位五品符篆大師,這些年供奉過她的地方大多都是十分有實力家族或者一些拍賣行,她入這些地方的首要條件就是。人身自由,這些地方必須護得她不受外人要挾,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
但是她走得原因中,除了呆夠了,或者不順心,或其他雜事,但大多是因爲這些地方護不住她,被人要挾去尋寶,或者交出畫符心得等等,那她只能走。因爲她的身份是散修升達。
可是被人要挾的事情,三十年她遇到了六次,四次,是烈焰宗相關的人。
雖說只有一次是烈焰宗的弟子乾的,覺得落微搶了自家宗門的生意,但另外三次都是和範家一樣,仗着烈焰宗是靠山,肆意以勢壓人。
更別說日常中看到烈焰宗弟子所到之處,其他人或退避三舍,或巴結諂媚。或冷眼橫視。
倒也不是說烈焰宗的修士都是如此,大半還是好的,落微也曾遇到幾次烈焰宗的弟子相救其他修士,最後結爲好友一起行走歷練。也在酒樓遇到一些修士言語對烈焰宗頗爲不忿時,旁觀者仗言反擊。
但總的來說,尋常修士已經視烈焰宗爲可以敬畏不可以靠近的角色,這對落微來說,便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就拿這次,落微是特意選擇了已經佔據碧海星大半商鋪的萬象樓。想着能過幾年清淨日子,卻也只維持了七年而已。
等了半個時辰,落微將劉士奇交給了趕來的燕州駐地的師兄,他的女伴並不是烈焰宗的修士,但落微還是要求師兄將此女與劉士奇同等對待,因爲若宗門將此事善後完全,那這個女修流落在外勢必會惹出不必要的風波。
要是劉士奇的懲罰不重,那此女以後就留在烈焰宗,算是一步登天,要是劉士奇被重罰,那此女也只能隨他魂歸西去,只當命不好吧。
落微不干涉宗門對弟子的管教,她也不會隨便處置宗門弟子,但多餘的善心她也沒有了,曾經那個盡力心狠但仍舊顯得優柔寡斷的落微,早就一去不復返了。
但是宗門必須要重新修訂教導弟子的方式!
至於這些依附烈焰宗的家族和門派,仗勢欺人敗壞烈焰宗的名聲,也必須進行制裁。
宗門對她的意見還是聽取的,以往那些追殺她的門派後面突然沒有了動靜,也有消息傳來說那些門派內部出了事情,應該是宗門出手干涉了。
不過金筆範家的大小姐,落微還是要見上一見的。
落微對符篆一道早非吳下阿蒙,她這些年能從三品大師升至五品大師,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也是因爲她得到了上古一代符篆天師卜子心得的手札殘篇。
實話說,落微對符篆一道確實沒有天分,以往不如她的三師兄張子良,其實是因爲貪玩,心思不在符篆一道上,否則慕廣元也不能收他當自己的親傳弟子,後來逐漸收心,竟也超越了落微,在符篆一道拋下她老遠。
但落微只能說是勤奮,俗話說勤能補拙,但是天分真的非常重要,朽木不可雕,你再努力也不過是個沉迷此道的呆子,不能成爲一代大師。
但她得到了卜子心得手札後,情況瞬間改變。
不過是半卷殘篇,到手二十年,默默觀看獨自揣摩,就抵過慕廣元左傾悉心教導了她一百多年,可想這卜子是多麼驚天絕世一般的人物。
慕廣元聽說此事後,特讓落微將手札複製一份給他,據說現在對符篆一道上又晉升了,讓落微着實羨慕,對手札丟失的另一半就更加耿耿於懷。
但落微得到這手札,是在一個散修集市上買到的,還是附贈品,首頁污跡斑斑,手札的靈氣早就隨着時間長河消散掉了,比尋常傳記靈本更加破舊,因此她對下半卷的下落也就不抱希望了。
或許這手札早就被人當垃圾扔了,或許藏在哪家的書室裡,或者被埋沒在地下,天下之大,上哪去找?
但範家大小姐給讓事情有了新的轉機。
她託李掌櫃傳達的那句‘滄海之大,經天緯地’,是上古卜子手札中的殘篇。
落微爲何知道?
因爲她得到的卜子殘卷的最後一句是‘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上下一銜接,落微既然將卜子細細鑽研二十年,還能不知道這是下半卷的開篇?
範家大小姐不會無緣無故傳出這句話,她定然是看出落微的符篆中蘊含了手札中的心法。
只是,不知道這範家大小姐,是想借此奪了她的上半卷,還是另有所求,以此利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