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的,李元豐的玄天聖君斂去笑容,他用手扶了扶玉几上的松紋筆筒,靜靜地坐在寶榻上,天光從窗口進來,在室內激射,金燦燦一片,如同披了件精心打造的寶衣,他回想着從天庭帝君們手中得來的好處,在這個過程中,對帝君之位所蘊含的權柄越發認識深刻。
“帝君。”
李元豐的玄天聖君聲音幽幽,有一種讚歎和嚮往,室內的金光越來越盛,弧線跳躍,如金龍抖鱗,讓他的聲音都染上一種堂皇大氣。
天庭明面上向來宣揚,天庭是衆神的國度,每一個神靈的樂園,但實際上帝君們纔是至站在金字塔頂端,至高無上。他們以整個天庭供養己身,將體制之力發揮到最強。在其中,帝君們所能夠調動的力量、資源、功德,等等等等,即使只露出冰山一角,都足以讓人震驚。
帝君,是個人偉力加上體制之力熔鍊爲一所成的超乎想象的存在,只有單單個人偉力歸於自身,或者在體制中上了高位,都無法與之相比。
“呼,”
李元豐的玄天聖君吐出一口濁氣,所到之處,珠光耀動,金鼎爭鳴,煙氣散開成不計其數的氣泡,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氣象萬千。相比起其他人,自己真身本就堪比大羅金仙,又得勾陳帝君全力支持,有天庭儲君之姿,在衝擊帝君的路上優勢明顯。
值此紀元,風雲激盪,把握不住機會的話,天誅地滅啊。
轟隆,
似乎感應到李元豐玄天聖君的心意,玄天府上空之上,金霞覆空,驚虹亂下,磁環一個接着一個,連續下來,倏大倏小,鐫刻着神文,蒸蒸日上,鋒銳無可匹敵。
轟隆隆,
整個玄天府都有昂揚姿態,鋒芒畢露,直指天穹。
“聖君是想着再進一步啊。”
這樣的動靜不可避免地驚動了天庭的不少人,凡是玄天府一方的人,看到這個,都不由得歡呼雀躍。
對於下面的人來講,他們所追隨之人,有大志向,覬覦帝君之位,是個大好事。畢竟只要成功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天庭,雷府。
神霄真王負手而立,頂門上慶雲高舉,鬱郁的雷光瀰漫開來,蘊含着沛然不可抵禦的生機,每一縷沾上,都能夠點化木石,讓木石生出靈性,變成千姿百態的小精靈,蹦蹦跳跳。
這位天庭的帝君化身之一有所感應,轉頭看向玄天府,見到那一道精氣沖霄,散開如金霞,最上面覆蓋一層翎羽,光芒激射,斑斕無窮,眸光不由得染上一層霜色,冷漠非常。到了李元豐玄天聖君這個層次,也是沒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反正藏也藏不住,反而這樣光明正大宣告,能夠表明自己的態度,引得手下齊心合力,甚至引來投機之人。
神霄真王踱着步子,對於這位咄咄逼人的玄天聖君,他和其他帝君都是警惕的,只是限於西牛賀洲的局勢,還不得不送對方好處,給對方增加積累,想起這個,就很氣。
“有得有舍。”
好一會,神霄真王眼眸中的厲色散去,重新變得平靜如水。雖然付出了一些好處給李元豐的玄天聖君,但只要能夠穩住寶霄宮的局勢,待那一片界空和西牛賀洲融合,順順利利在西牛賀洲打下根基,以後天庭可以從容投放力量,讓天庭在紀元中心裡攫取機緣,進行提升。天庭提升了,帝君們獲益最大。
“聖之道。”
神霄真王用手按了按眉心,冥冥之中,道果橫於規則長河,徐徐散開,囊括所有,造化盡數在裡面,演化大千世界。
神霄真王沉下心來,認真感悟着此紀元一起,從而天道顯化,從中瀰漫出的絲絲縷縷的超乎大羅之上的無形力量。
即使神霄真王得道比李元豐的鬼車真身要早好多個紀元,可別說是他,就是比他得道更早的燃燈古佛等人,不在機緣巧合下,任憑你神通無雙,根腳深厚到不可思議,也是難悟聖道,只能在原地徘徊,久久不能夠寸進。只有等到現在這樣的紀元,纔有機會。
有了機會,就得緊緊抓住!
南海,潮音洞。
再往裡,洞內變得狹長如月牙,卻廣植紫竹,竿竿纖麗,雨色婆娑隨風而入,伴隨着一聲又一聲仙鶴的清唳,靜中有動。還有袖珍的泉眼汩汩汩冒着泉水,滿而不溢,跟寶珠一樣,讓空間中響起珠玉之音,琳琅動聽。
觀自在大菩薩坐在蓮花寶座上,目光從天庭上收回來,細眉挑了挑,隱有殺機。在天庭中,梵門也有自己的人,再說了,剛纔李元豐的玄天聖君鬧得動靜這麼大,擺明了就是讓人看見。
“帝君啊,”
觀自在大菩薩嘴角勾了勾,玉顏冰冷。說起來,天庭中有這樣對帝君權柄虎視眈眈的狠角色,天庭帝君們也是夠堵心的。要是早知道鬼車能夠晉升天妖境第八境,成爲堪比仙道大羅金仙存在的話,天庭的帝君們當時說什麼都不會讓對方上位玄天聖君這個天庭份量極爲重的天職的。
“世事難料啊。”
觀自在大菩薩搖搖頭,即使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洞徹所有,要是自己能夠看到鬼車身上真正的未來,早就在北俱蘆洲第一次碰到的時候讓他灰灰了,何必讓自己以後吃了這麼多虧,還讓西牛賀洲的事兒變得一團糟。
叮咚,叮咚,叮咚,
正在觀自在大菩薩想着天庭上李元豐的玄天聖君之身擺明車馬要直指帝君之位可能帶來的影響之時,突然間,洞府之中,袖珍般的泉涌上浮現出層層疊疊的梵色,然後往上一凝,化爲須彌山之相,再往上,端坐一位大佛,肉髻金身,披袈裟,手捏如來印,有鎮壓現在當世的霸道和從容。
叮咚,叮咚,叮咚,
現在佛一到,他的背後自有功德金輪升起,萬佛恭迎,齊誦經文,禮讚釋迦摩尼,氣象之大,不愧是當今梵門第一。
“佛祖。”
觀自在大菩薩見眼前的現在佛,神情微凝,要是一般的事兒,傳信即可,這樣降臨化身,很顯然是要找自己商量大事。
“觀音尊者,”
現在佛釋迦摩尼到後,和觀自在寒暄幾句,袈裟上綻放毫光,萬千耀彩,開口道,“我此次來,是跟尊者商量一事。”
觀自在大菩薩坐直身子,作洗耳恭聽之狀。
“在下界人間界裡,天庭聯合鬼車,讓紅孩兒幫了寶霄宮一手,讓我們侵奪寶霄宮勢力的步子慢了一拍。”
現在佛釋迦摩尼眉心綻放出千萬毫光,如光輪旋轉,凝而不散,繼續道,“不過就算這樣,我們也在此界空中佔據了不少地盤,掌握了很多信息。根據這個推算,此界空完全融入西牛賀洲的時間比我們想的早,衝擊比想象的大。”
“我們得夯實基礎,匯聚更多的力量,迎接此紀元中前所未有的挑戰!”
“基礎和力量。”
觀自在聽到這裡,想起門中多次討論過的事兒,她挑了挑黛眉,輕聲問道,“要加速推動西遊?”
“對。”
現在佛釋迦摩尼眸光變得深沉莫名,整個人在金光中,看不清面容,只剩下一道餘音鏗鏘有力。
“好吧。”
觀自在知道釋迦摩尼親來告訴自己此事,那就是此事梵門其他巨頭有了共識,無法改變,只能答應下來,她只是有一點點不甘心,道,“如此做的話,也有後患啊。”
現在佛釋迦摩尼沒有說話,加速推動西遊的好處顯而易見,那就是用更快的速度引動西牛賀洲剩下的關鍵節點,將之納入梵門的掌控中,讓梵門在西牛賀洲中的勢力進一步膨脹。但此事稍顯急功近利,留下隱患。
其一,推動西遊過快,會讓接下來的關鍵節點打了折扣,梵門佔領之後,從其中得到的好處會少於以前的關鍵節點。
其二,按照這個局面,本來關鍵節點後面依附之地出現黑水,陰影斑駁,等於開了後門。實際上,得緩下來,一步一個腳印進行經營。現在不得不提速,會放大後門。
講完西遊的事兒,現在佛釋迦摩尼見觀自在大菩薩同意,心裡也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舉動對梵門來講不好,對觀自在這樣負責西遊的人來講就更差了。到了觀自在這種層次和地位,有了折損,可不能讓其顧全大局就行的。幸好的是,觀自在沒有鬧幺蛾子。
“對了,”
觀自在大菩薩突然想到天庭的事兒,道,“人間界上浮界空的事兒,就是鬼車插手,讓我們在那個界空推進的速度變緩。鬼車憑這一手,從天庭帝君手中還得到了好處。要是我們沒有動作,恐怕鬼車還會往人間界送人。”
鬼車現在是西牛賀洲中當之無愧的第二大勢力,雖然不可能比得上梵門這般輕輕鬆鬆向人間界上浮界天中投放人手,但可謂是除去梵門外最有能力的。如果不採取辦法,鬼車還會繼續投放人手,對梵門不利。
“此事不算太難解決。”
釋迦摩尼成竹在心,道,“按照此界空的胎膜壁壘來看,要送人進去,得上境之人仔細護衛,小心翼翼。鬼車的缺點就是,在西牛賀洲裡,只有他一個人纔有這樣的能力,其他人都不行。我們接下來可以給他找點事兒做,讓他無暇分身向人間界界空裡再投放人手。”
觀自在大菩薩何等人物,聽話聽音,很快就有了判斷,道,“是在鬼車佔領的亂石山碧波潭、盤絲洞、黃花觀和竹節山上後依附的黑水上下功夫?”
人間界上浮引得西牛賀洲出現大變,關鍵節點後出現陰面黑水,波濤滾滾,對梵門是個衝擊,對鬼車同樣如此。
要是沒有黑水,經過上境之力煉化的關鍵節點可謂是固若金湯,不得其主同意,其他人全部無法插手。可自從有了黑水,關鍵節點出現變動,有了裂縫,有了缺口,得需要原本的紀元關鍵節點之主重新梳理應對,半點馬虎不得。因爲一旦被人從黑水上真正打開缺口,入侵到裡面,就會蠶食鯨吞,到最後顛倒乾坤都說不定。
鬼車剛剛拿下竹節山這個紀元中心關鍵節點,固然聲勢驚人,好處很多,但同時多了一個節點後,再加上原本的亂石山碧波潭、盤絲洞和黃花觀,戰線進一步拉長。戰線拉長了,防備起來要投入的精力也好,時間也罷,都會大幅度提升。
梵門對此早有關注,也籌謀着該如何利用。
“這一段時間,我們對黑水進行了研究,有了不少的瞭解。”
現在佛釋迦摩尼手捏寶印,不動如山,聲音如須彌山般沉重,道,“有了這樣的瞭解,我們就能夠潛入黑水,對鬼車手中掌握的四個紀元中心關鍵節點進行滲透、破壞和顛覆。”
釋迦摩尼眸子中激射出一道光,裡面似乎有不計其數的梵文閃耀,金燦燦,明晃晃,瀰漫着七彩之氣,蘊含着莫名。
轟隆,
觀自在大菩薩用手一引,把這道光連同閃耀的梵文引入眉宇裡,寸寸滲入,開始參悟裡面所蘊含的玄妙,是關於黑水的。
轟隆隆,
觀自在大菩薩對此很有自信,黑水這東西出現不久,對於梵門也好,對於鬼車也好,還有對於其他勢力也好,都是未知的存在。梵門能夠憑藉着門中強橫無匹的人力物力財力羣策羣力,進行研究參悟,瞭解玄妙,先行一步。但其他勢力包括鬼車在內,都是不行的。
一個熟悉,一個不熟悉,影響很大。
就這樣,在釋迦牟尼和觀自在兩個人的談論中,梵門已經派出人手,在黑水中興風作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