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
水波澄碧,煙水嫋嫋。
四下虹光彩色夭矯,如龍飲浪,來來回回。
李元豐髮髻打開,靜靜坐在雲榻上,若垂釣之人,揹負夕陽,看潮起潮落,悠閒自在,他頂門之上,氣機盤旋,起起伏伏。
“妖天,”
實際上,李元豐並沒有表面那麼從容,他正全神貫注地將神意浸入自己的妖天中,這一方空間,似在鬼車真身內,又似落在虛空外,非真非虛,非存非不存,玄妙無雙。
仔細看去,裡面黑沉如獄,幽色不見底。
陰森,劇毒,黑暗。
毀滅與破壞,連綿不休。
當神意入妖天后,更能夠發現,此一空間和冥冥之中的規則共振,時不時,有大片大片的力量落下,到空間中,讓空間發生潛移默化的改變。
“相柳的毒,腐蝕,毀滅之路。”
李元豐念頭所到,妖天中,力量翻滾,規則之力浮現,絲絲縷縷,但橫絕所有之上,非同小可,無堅不摧。
外人只知相柳之毒,霸道非常,誰又明白,相柳的眼光可不只在毒這個形上,而是以此爲器,器以載道,借器真實存在,觀天地得學,形而上學,感悟毀滅之道。
再然後,再以上予形與器,歸於自身。
整個循環,和天仙的路子不謀而合。
正如有人講,越往上,道路越少,到最後,殊途同歸。
“毒之道,我可全盤接受。”
李元豐認認真真提取相柳在這方面的感悟,眉宇間陰霾更深,他的背後,不知何時,第二首昂起,脖頸粗大如鼓,旋即浮現出細密的花紋,縱橫交錯,圈圈層層的。
不可描述的圖案,青綠幽深。
彷彿剛一出現,就浸染天地,噬魂腐骨。
“登峰造極。”
李元豐在感悟過程中,讚歎不已,相柳能夠以毒聞名天地,真的名不虛傳,其用毒之深,之巧,之不可思議,讓李元豐大開眼界,真的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
這樣的用毒,早超乎妖身之毒,已經歸於道。
正是這樣,相柳纔有資格藉助如此毒道,築成器形,進而形而上學,追求那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大道。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李元豐終於苦盡甘來,他在這個不適宜的時代中成長,走到現在,磕磕碰碰,終於有其他人比不上的優勢,能夠接收不少洪荒異獸的遺澤,大踏步前進。
只這個,在戰鬥中,就可讓李元豐脫穎而出,發揮出令人驚懼的殺傷力和威懾力。
“咄。”
不知何時,李元豐第二首再次拔高,發出一種無聲的嘯聲,繼而遠遠傳開,向四面八方去,蘊含獨特的韻律,再然後,隱有迴響,不知從何來,絲絲縷縷。
第二首張口,全部吞下,打了個飽嗝。
引來的不是其他,而是散落在天地間的相柳的記憶碎片。
當年在北海之時,李元豐和海上仙門以及龍宮的追兵鬥法,曾經得到一些相柳的記憶碎片,但那個是被動碰巧,現在是主動爲之,得到的規模不可同日而語。
“嗯?”
得到不少鬼車記憶碎片後,李元豐突然一挑眉,他發現,在自己魔主真意上,難以察覺的光暈展開,朦朦朧朧,半黑半金,纏繞上下,不停滲透。
金色中,蘊含祥瑞。
黑氣裡,有着劫難。
兩者碰撞,或金色多,或黑氣盛,此長彼消,來回變化。
“原來如此。”
李元豐魔主真意乃是自人的念頭中晉升,最是靈動,他微微一怔後,馬上明白過來,自己先得相柳殘破妖天,再牽引來相柳不少的記憶碎片,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吞下相柳傳承,繼承相柳在天地間依舊存在的氣運。
當然,還得接收鬼車的因果。
福兮禍所依,一體兩面,陰陽俱在,不可分離。
“利大於弊。”
李元豐瞭然,點點頭,他心裡隱隱有所猜測,自己能夠在這個完全不適宜洪荒異獸的天地和念頭中步步提升,有驚無險,走到這一步,除去自己有勇有謀有金手指外,作爲天地間最後一個入世顯化的洪荒異獸,冥冥之中,可能會有天地間存在過的洪荒異獸的氣運庇護。
正如一個大家庭中的老小,總會受到前面的哥哥姐姐們的照顧。
不同的是,在以前,李元豐是被動的,得到的氣運有限,現在長大了,開始主動接收家族的所有,得到的氣運會很多,在同時,也得擔當重任,有責任感,面對家族中的各種麻煩。
“承載洪荒異獸的氣運和因果,”
李元豐在以前從來沒有多想,因爲在其位,才能謀其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到一定的境界地位,根本想不到,或者想得到,做不到,只有地位境界到了,才能想敢做。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自己鬼車作爲最後一個入世的洪荒異獸,能不能聚集自開天到現在的洪荒異獸的氣運,打破洪荒異獸的藩籬,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想一想,就覺得激動。
很久後,李元豐大袖一展,自雲榻上起身,神采飛揚,目光炯炯,他念頭一起,一道指令發出,化爲貝葉靈符,傳到界中。
半盞茶的功夫,水面之上,憑空浮現出一個接一個的荷葉,其大若傘蓋,亭亭玉立,在上面,託舉出千姿百態的珊瑚玉盤,盤子中盛放天地精粹,甚至其他靈物。
從天妖第五境宇空境到天妖第六境不死境,不像是前面五個境界一樣,得需要其他天材地寶畫龍點睛,但毫無疑問,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天地精粹依然必不可少。
身爲中樂明天洞洞主,自有權限,提取屬於自己的一部分的資源,其中就包括天地精粹。
“吞噬,”
李元豐頭顱一晃,將出現在湖中的天地精粹吞下,經過空間之力滋養的血肉,變得不可思議,妖身之內,大大小小空間無數,用來存放東西,比什麼百寶囊強太多。
“要是能夠成爲上三洞的洞主就更好了。”
李元豐吞下天地精粹後,還有點貪得無厭,實在是這種佔據體制高位掌握的權勢太讓人舒服,招一招手,就有大量資源。
“接下來,”
李元豐微微低頭,看向浮現出來的角風青神甲,笑了笑,踏水而行,展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