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稱無量,佈施世人。”
普賢大菩薩一手指天,一手捏訣,打出一記貫通古往今來橫於時空上的寶印。旋即金身大放光明,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降臨,香雲如蓋,寶氣凝雨,恆沙般的空間吟唱佛咒,禮讚普賢,十法齊出,佈施生靈,讓其超脫彼岸。
在佈施寶印中,禮讚菩薩的福德若大地般廣大不可限量,功德智寶皆可觀而生之,凡是心向正法的生靈,可成善法種子,得大寶器和大妙藥,修煉有成,不可傾動,不生驚怖。無論其男女老少,或是人非人,善惡其他,只要心存普賢,則斬去過去種種,都得佈施,洗去凡身,無病無災,無劫無難,得大極樂!
叮咚,叮咚,叮咚,
寶印自上而下,囊括時空,覆蓋宙宇,蘊含一種大智慧,大偉力,大堅持,大慈悲,向九荒大聖李元豐打去。
“哼,假慈悲!”
在場中,來自於洗寶萬妖池的三巨頭之一的無眉少年人所化的萬萬千千的劍光中,傳出冷哼聲,“你普賢不是天道之主,也不是大道之主,何談福德廣大不可思量?你難道能夠讓我破去枷鎖,成就自己的大道?”
話語冷冽,有着不屑。
聲音剛一落下,縱橫在虛無中的劍光猛地一變,一分二,二分四,四成八,等等等等,原本就萬萬千千,現在稱得上億億萬萬,數不盡的劍光交織,三五成大陣,森森的寒意撲人眉宇,殺機未到,莫可名狀的劍音先至,讓人膽寒。
這一剎那,整個時空都化爲劍的世界,劍光縱橫,劍音呼嘯,左右上下,劍陣不停變化,源源不斷地分散普賢大菩薩的力量。
“二十四天!”
毗婆屍如來更是乾脆,馭使二十四天,高懸於空,所到之處,香光明網,廣大莊嚴,蓮華朵朵,各有光明。二十四天中,展現出梵土的景象,土地豐壤,家宅永安,先亡生天,現存益壽,所求遂意,無水火災,虛耗闢除,杜絕惡夢,出入神護,多遇聖因,等等等等,俱是有序,自然,美好,讓人心生嚮往。
二十四天攜帶衆生對美好的嚮往和堅持以及實踐,山嶽壓頂般,轟擊向九荒大聖李元豐,剛猛激烈,不可阻擋。
“空空妙妙,渺渺森森。”
阻擋毗婆屍如來的是來自於天庭,受天庭勾陳帝君所託的人,漫天吟唱中,硯臺中墨汁正濃,如椽大筆輕輕一點,墨色飛空,勾勒出一幅又一幅的景象,有舊時明月,鬆色垂陰,老朋友坐在亭前對弈;又春日正好,燕鳴鶯啼,佳人歡笑;或是東廂月外,杏花如雪,寂靜無聲,;或是醉人花氣,搖搖擺擺,東風斷身,千姿百態的畫卷,重重疊疊。
和洗寶萬妖池的兩位巨頭一樣,這位天庭的金仙的法寶同樣偏向於困,亂,幻,變,不硬碰硬,不奢望殺傷擊敗,就是讓人心煩,分散力量,增加變數。
轟隆隆,
雖然無眉少年人和天庭的硯臺分散阻擋了普賢大菩薩和毗婆屍如來的力量,可分散的有限,絕大部分還是繼續一往無前,直奔李元豐去,引動時空如海嘯,澎湃激盪。
“不太對。”
李元豐站在場中央,背後九個鳥首高擡,慘綠一片,身爲妖族大聖,戰鬥的本能無與倫比,深扎於血脈中,他只是一觀,就發現普賢大菩薩和毗婆屍如來這次前所未有的來勢洶洶,很有一種一錘定音的堅決。
是的,堅決!
哪怕付出少許,哪怕有所折損,也要達到目的!
於是在李元豐的眼中,他趁機佈置下的金烏毒火在兩位梵門大能的衝擊下,跟被犁地一樣,平平滑滑,絕大部分熄滅,只剩下的很少部分搖搖欲墜。
攻勢太猛烈,力量太驚人,難以抵擋,李元豐馬上就有了判斷,毫不猶豫,頂門上的道果慶雲一轉,不下五百年的道行被削去,然後周匝時空凝滯,變得風平浪靜,像是任何事情沒有發生。
面對普賢大菩薩這般大羅金仙層次的梵門大能的全力一擊,以及毗婆屍如來馭使二十四天這般燃燈古佛的成道之寶,只能如此了。
“且等一等。”
李元丰神情陰鷙,背後鐘錶浮現,劫氣橫生,指針啪嗒啪嗒的聲音在空曠中傳的很遠,自己作爲新晉的妖族大聖確實是無法以一敵三,可也不是沒有佈置,只待時機到,就扭轉乾坤,笑到最後纔是最重要的。
只要打破西遊劫數,會讓自己成爲真正的勝利者,並影響梵門,影響諸天,影響紀元!
轟隆,
就在普賢大菩薩和毗婆屍如來兩個人攻勢下,李元豐道行再次被削,道果慶雲只剩下薄薄一層依稀見底的時候,一道宏大的金光破開時空,遁入冥冥,直指李元豐懸於規則長河中的道果。
轟隆隆,
規則長河憑空響起雷鳴,似乎自就天而落,落入水中,經過波影一傳,蘊含着一種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威嚴和殺機。
“這是?”
李元豐悚然一驚,擡目看去,規則長河原本幽幽深深,不見其底,只有莫名玄妙凝結成花,翩翩寂靜無聲,冷香自落。可在這一刻,沛然不可抵禦的氣機瀰漫開來,驚雷不斷炸響,越來越近,似乎是高昂的號角,吹響金戈鐵馬的前奏。
再然後,待雷聲漸響到最大,水光波影之上,浮現出不計其數的金芒,認真看的話,其形若舍利子,金輝縈繞,吟唱佛咒,一聲聲,一下下,所到之處,讓規則長河的水都涌起驚濤駭浪,金波不斷。
到最後,金芒越來越多,化爲團團簇簇的金蓮花盛開,每一個都有碗口大小,一個接一個的影子翩然而到,或是新月在天,柳枝垂在水中,空明摩蕩,似乎不着力一樣;或是白衣如雪,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或是千手千眼,霸道無雙;或是曾在世俗中佈施,永不停歇。
叮咚,
觀自在大菩薩踏着金蓮花寶座出現,她眉心一點硃砂,宛若燭痕,她看着四下的規則長河,又望向在規則長河中的道果。
“觀自在!”
李元豐自道果中出來,初始之時,只有米粒大小,須臾後,迎風而漲,大不可思議,似乎充塞於所有,他站在上面,看向已經踏入規則長河的觀自在大菩薩,神情凝重,道,“你太心急了點!”
修士一旦修煉到金仙境界,凝道果,橫在規則長河中,真的稱得上跳出現世,不死不滅。要想鎮壓或者斬殺一個金仙,只有跨出現世,進入規則長河,尋到對方的道果,將之封印或者徹底破壞。
可這樣的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極難。
道果玄之又玄,妙之又妙,超乎於有無,不在於真虛,時時刻刻變化,且有規則之力遮掩,難以用言語形容。要鎖定金仙的道果氣機,難度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再退一步,即使能夠鎖定道果之力,可要從外面入侵,會受到道果所在的規則的排斥,不是有浩瀚偉力,根本進不了。
爲什麼觀自在大菩薩能夠做到?
其一,李元豐這個洪荒異獸鬼車作爲新晉妖族大聖,還沒有時間來磨合道果和規則之力,從而並不圓潤,對上同層次的金仙無所謂,可觀自在大菩薩身爲大羅金仙,站得高,看得遠。
其二,金仙真身的道果慶雲乃道果當之無愧的屏障,由它擋住外面的人窺視和覬覦。可在鬥法中,李元豐由於一對三,完全不是對手,道行被不斷削去,道果慶雲只剩下薄薄一層,防禦力大減。
其三,觀自在大菩薩名副其實,委實偉力強悍。
“不過,”
李元豐眸子炯炯,慘綠之光大盛,他看着四下的規則之水,波紋粼粼,煙雲四起,嘴角有冷笑,正如剛纔所講,觀自在大菩薩還是急了點。自己道果慶雲雖然只剩下薄薄一層,可再薄還是有的,有其庇護,令道果的防禦之能要比沒有道果慶雲庇護強不少。
如果說,沒有道果慶雲後,道果被人尋到氣機鎖定,那就是赤手空拳對上敵人,現在現世真身有道果慶雲,照入規則中,則相當於披了件軟甲,雖然比不上道果慶雲全盛時候,那種把全身上下武裝到牙齒的狀態,可有這個軟甲,就有不小的作用。
不要忽略一點,觀自在大菩薩可是來到自己的主場,這個“軟甲”能夠通過主場優勢把作用放大,放大,再放大。
觀自在大菩薩沒有說話,只是俏臉生寒,眸光冰冷,不見笑容。原因無他,這樣直接遁入冥冥之中,在規則長河中的交手,對她這樣的大羅金仙都不是容易的事兒,要是一個不謹慎,翻船的可能性都有。
大羅金仙在現世無災無劫,念生小世界,連傷都很難傷到。可在規則長河裡不一樣,這完全不同於現世,超乎於所有,在這裡的消耗,甚至傷勢,會影響到根本。
要不是不得已,即使觀自在大菩薩身爲大羅金仙,也要準備妥當,等有十足把握才肯撞入規則長河。
“至於現世的道果慶雲,”
觀自在玉顏上有冷笑,看着對面李元豐的身影,自對方頂門上垂下絲絲縷縷的光暈,珠簾瓔珞般,擋住身子,是現世道果慶雲的照影,正時時刻刻和周圍的規則呼應,確實難纏。不過自己和同輩交手的經驗可不是眼前這個新晉的妖怪能夠比擬的,自己雖然由於趕時間提前一點,可也有周密的計劃,現世中即將會有動作。
“摩訶。”
觀自在大菩薩根本不和李元豐說話,腳下金色蓮座一動,她整個人身子一拔,大有無量,綻放光明,然後自上而下,手捏摩訶印,其上白光如毫,懸有寶燈,晶澈洞徹,不停往前,撥開種種,直指李元豐的道果。
摩訶印,看上去是平平常常一印,實則蘊含着觀自在大菩薩自己對規則,對時空,對天地,對所有的認知,然後以自己大羅金仙的無上偉力承載,要撥開眼前的迷霧和阻擋,衝到李元豐的道果上,真正擒拿。
現在兩個人站在一起,看上去不遠,實則在規則長河中,扭曲所有,兩個人正在以一種玄妙的軌跡和速度跳躍變化。從現世尋到道果氣機,找到規則長河,遁入其中,這是第一步。來到規則長河,徹底鎖定道果,進行攻擊,就是第二步了。
“大羅金仙,真的不一樣啊。”
李元豐在道果中擡起頭,看到寶印從天而降,覆蓋所有,彷彿自己再是變化,也逃脫不了,就跟當年猴子面對釋迦摩尼的五指山差不多了。
“起。”
李元豐深吸一口氣,道果之上,瀰漫出不同的光彩,旋即後,凡是周圍的河水泛起驚濤駭浪,每一朵浪花之中,都蘊含着劫氣,帶來殺戮,毀滅,混亂,災難,等等等等,無窮無盡。在同時,現世道果慶雲上在這裡的投影交匝出鐵幕般,擋在身前。
就這樣,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就是道果之力爲引子牽引同源的規則之力,發揮主場之力,進行迎上去硬碰硬,道果慶雲的投影成鐵幕,在原地防禦。
轟隆隆,
碰撞聲傳來,落在兩個人的耳朵前,漫天的炸雷般,連綿不絕。
“大羅金仙啊,”
李元豐看到對撞的局面,發自內心的感慨一句,自己在這裡,在自己的主場,引動劫之規則的不少力量,才和跨規則來的觀自在大菩薩的力量有個旗鼓相當,差距還是明顯的。
不過這樣的鬥法不同於下境的鬥法,雖然有強弱,有上風下風,可只要不被徹底鎖定道果,就不會有什麼損傷或者死亡的概念。
“這個鬼車,”
觀自在大菩薩倒是有點驚訝,對方領悟的道果劫氣橫生,災難降臨,非常深沉,引動的劫之規則之力源源不斷,範圍不小,這樣的程度還真不太像洪荒異獸。要是說個仙道金仙的話,恐怕都有人信。
想一想,自己以及梵門的人斷定當初鬼車不可能有衝擊金仙門檻的可能,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參悟規則很難,是個很長的過程,鬼車身爲洪荒異獸難上加難,那麼短的時間內,再加上所有的動作都在衆人的關注中,根本不可能有這個積累。如今看到鬼車的道果,可以肯定,對方有不爲人知的秘密,能夠幫助他參悟規則。
“主要還是這個,”
觀自在大菩薩把這個念頭掩下去,要是封印鬼車後,再看秘密不遲,她把目光投向李元豐身前的鐵幕似的保護,這個剛纔阻止了自己的鎖定。
觀自在大菩薩不說話,眸光冷冽,緊緊盯着,剛纔的交手雖然對方的道果之力超乎自己意料,但力量也摸個差不多了,如果沒有那鐵幕的保護,徹底鎖住道果十拿九穩。
沒有別的,只待現世一動,自己就全力爆發!
“看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虛無現世中,普賢大菩薩,毗婆屍如來,以及觀自在,攻勢未停,再次攻向李元豐的鬼車真身。
“原來這樣,”
李元豐想到觀自在過於“急”一點,原來對方是對現世有充足的自信,再一擊就會削去自己鬼車真身所有的道行,讓道果上沒了庇護。
“差不多了。”
李元豐微微擡頭,聽到身後的懷錶指針一動,劫氣已經越來越少,也該動用後手,一舉打破西遊劫數了。
於是李元豐目光向上,透過重重時空,落到自己天庭上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