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跟我提你嫂子和孩子!你還敢提孩子!”
馬先生像是徹底發瘋了,掄起拳頭,朝着連俊臉上就是一下。
連俊踉蹌着後退了幾步,扶着桌子,才勉強站穩。
“你他媽出賣老子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嫂子和孩子!那孩子還在肚子裡,八個月,馬上就要出生了。是個兒子,長得特別好看,眼睛像她,嘴巴像我,再過十三天,就要出生了……就因爲你,就因爲你!”
他衝上來,又是一拳下去。
這回,連俊直接摔倒在旁邊椅子上,胳膊劃到桌角,血流不止。
但他沒管,擡起頭望着男人,低聲道歉:“我也沒想到,我想帶她走的,可她不肯,流彈不長眼,她又一路追着你……”
解釋到這裡,他似乎也意識到,這些話對馬先生來說,跟廢話差不多。
所以最後,只無力的說:“是我對不住嫂子,對不住孩子。”
“呵,對不住?”
馬先生搖搖晃晃,突然朝他狠狠呸了一口:“對不住,有個屁用!連城,你他媽就是把命賠給老子,都是理所應當!”
“不過……”
他突然看向路悠悠,陰狠的笑起來:“老子現在,不用你賠了。你只要乖乖把這丫頭給我留下,我就還當你是兄弟,咱們兩個還跟以前一樣,一塊兒做生意,一塊兒賺錢,吃香喝辣玩兒姑娘,想要什麼有什麼,不好嗎?”
“師兄!你怎麼還想着做生意?!你明知道那東西害人!”
“害人?連城,你是不是忘了,阿北是怎麼活下來的?要是沒那玩意兒,他能活到今天,早在五年前,他他媽就疼死了!你好久沒見他了吧?可惜,他現在不在這兒,他在南邊,替我打理生意,日子過的,要多滋潤,就有多滋潤!”
“連城,大哥看你是個人才,纔給你機會的。否則,按照門規處置,你這會兒就該讓千刀萬剮了!可大哥只跟你要個人而已,給了,你就可以回來,大家繼續做兄弟,做大事!你馬哥這回做的可是大生意,上面有的是人……”
他說到這裡,又猛地冷冷看向路悠悠,咬牙切齒的問:“畢老二,是你弄進去的吧?”
路悠悠點點頭。
馬先生冷笑:“你以爲他進去,老子就沒辦法?小妞兒,你可真是嫩啊,一個畢老二,就讓你得意成這樣,你要是見了你馬爺的老……”
“大爺,能用嘴說話別張口就放屁嗎?”
路悠悠忍無可忍。
“一邊哭天抹淚的爲自己死了的老婆孩子哭,一邊跟自己兄弟要女人,還要強行安利人家跟你一起做違法犯罪掉腦袋的事兒,大爺,誰給你的臉啊?說這些話你都不害臊的嗎?你不害臊,你地下的老婆孩子都替你臊的慌啊!”
她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臉。
“何況,你是腦子有問題嗎?看不出我跟連老師半點兒血緣關係沒有?還讓他把我賠給你?他憑什麼啊!別說他不同意,他同意,我還不同意呢!”
“還嫌棄我家顧柏暘腿瘸,你他媽不止腿瘸,還面癱、還醜、還胖、還沒法律常識沒文化,還天天都在生死線上蹦躂,老孃就算腦子壞掉,也不會跟你這麼個蠢貨!”
路悠悠罵完,長出一口氣,總算沒那麼堵了!
這老東西剛剛說顧柏暘的時候,她就想揍他一頓,只是眼下事情沒搞清楚,貿然出手,容易佔下風,所以只能先圖圖嘴上痛快。
馬先生說話本來就困難,跟連俊爭執了老半天,氣喘吁吁,路悠悠是瞅準這個機會罵的,她說話節奏快,又條理清晰,馬先生完全跟不上趟,被她罵完有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氣得臉色發青,七竅生煙,轉頭就去拔褲子口袋裡的東西。
陳嬌嬌下意識的就往路悠悠面前擋,連俊更是直接往他身上撲。
可別看這馬先生行動不便,他身邊,還真有能人異士,連俊才撲到他跟前兒,黑暗裡,一個穿着黑皮衣的修長身影猛地竄出來,一把拉開馬先生的同時,一把熱乎乎的真槍,頂在了連俊的額頭。
“阿北!”
連俊驚訝低呼。
“城哥……啊,不對,應該叫,連警官,五年不見,你還是一點兒沒變啊!”
阿北苦笑着,眼裡一片死灰,倒不像馬先生那麼激動,卻讓人深刻的感覺到了絕望。
他看了眼路悠悠,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
“路小姐,的確很像。”
“像什麼?”
“相貌、性格,都很像大嫂!”阿北倒也不隱瞞,見連俊沒再動,就收起槍,仍舊站在馬先生前面,冷冰冰的防備着他們。
“阿北?你怎麼回來了?你看見了,連城剛剛要殺我,你替我殺了他,殺了他!”
馬先生嘶聲吼叫着,身體搖搖晃晃,手中的柺杖突然摔在了地上,連同他整個人都往下栽,阿北忙扶住他,對着外面那羣黑衣人招呼一聲,就進來三四個人,熟稔的把馬先生擡起來,往裡面帶。
他已經明顯的神志不清,但仍然在叫囂着:“連城,你搞老子,老子也要搞死你!”
“給他吃吧!”
阿北跟最後進去的那個黑衣人說。
那人點了下頭,回頭,不經意的看了眼連俊。
“小K!”
連俊認出人來,驚喜的想衝上去,被阿北攔住了:“城哥,別追了,他不會認你的。”
“你們真的在做那生意?你真的吃了?馬哥他是不是已經吃了很多?阿北,你明明說過你死都不會沾上的!”連俊痛心疾首,就是剛剛馬先生告訴他的時候,他都沒信!
當年他們跟阿北在外面混,讓人打得半死不活,不敢送醫院,只能帶回去讓赤腳醫生治,醫生沒有麻藥,阿北疼的暈過去,馬哥就給他吃那個,從此阿北就上了癮。
可他不願意,寧肯把自己弄死,都不肯吃,生生戒掉了!
他父母,都是吃那個死的!
一個就跟馬先生一樣,吃了那東西瘋了,從樓上跳下去,摔成一灘爛泥。
一個爲了吃那個,把他賣到地下酒吧裡去,讓他給男人折騰。
那會兒他才十四歲,差點兒讓人折騰死,是他救了他,阿北就跟他說:“城哥,我的命是你給的,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做!”
他說:“那第一條,我叫你不要吃那東西!”
所以他戒的時候跟他說:“我答應你的,不吃,就死都不會吃!”
連俊說:“那你記住,賣什麼都不要賣這個。”
阿北當時坐在海邊,望着浪潮翻涌的大海,用力點頭:“城哥,我不賣,我知道,這東西害人的,能把人害得家破人亡。”
那年他也才十六歲,抄起塊石頭扔進大海里,看着海水把石頭吞沒,回頭笑着問他:“城哥,你以後,打算做什麼?跟馬哥一樣,混大哥嗎?”
連俊—其實那時候,他叫連城的。
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你想做什麼啊?”
阿北笑的靦腆:“我想賺大錢!做明星吧,你看我長這麼帥,做個明星,肯定能火!等我賺了大錢,我就回學校唸書去,也考大學,跟你一樣,當個有腦子的人!”
往事歷歷在目,連俊再看眼前的阿北,只覺得,心如刀絞。
阿北沒回答他的問題,其實,就是默認了。
他把手裡的槍隨便扔在客座的一張桌子上,坐下來,雙腿踩在椅子橫樑上,看看路悠悠和陳嬌嬌,又看看連承,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句:“城哥,你是不是以爲,我已經死了?”
“是。”
連俊點了點頭:“當時你護送嫂子逃的,我追過去,就見到她一個人,所以我以爲……”
阿北苦笑了下。
“嫂子讓我逃了,她把我推上船,自己跑去引你們走。我坐在船上,眼睜睜看着她被打了一槍,掉進海里……我不敢哭,不敢叫,也不敢相信,那一槍,是你開的!嫂子對你那麼好,她最早發現你是臥底,她還想說服馬哥跟我們,去投案自首……”
阿北的手,慢慢摸向槍。
“馬哥吃了好幾年,嫂子死以後,就吃上了,有藥還好點兒,就是總想要女人,沒藥就發瘋,只能給他藥。可藥太貴了,兄弟們也要活,我沒辦法,去找坤哥,他給我介紹了筆好生意,從東南亞,往內地送貨,打通關係,內地就查不出。可是這幾年太嚴了,幾條線都斷了,最後留下畢家那條,幾個月前,也被路小姐搞掉了。”
他擡頭看了看路悠悠:“所以,路小姐也別怪我們,馬哥這樣,也是你害的,要你陪陪他,算是你的報應。”
路悠悠輕輕一笑:“那你害那麼多人家破人亡,報應在哪兒?”
阿北愣了下,良久,點了點頭:“也是。”
他看向連俊:“城哥,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臨死前,我總得把我該乾的事兒幹了,把該清的債,都清理乾淨。”
“當年你救我一命,我拿我自己的命還。”
“但你害了嫂子,我得替嫂子報仇,只能先殺了你,再自殺。”
他說着,又看路悠悠:“你搞掉了畢家,害我大哥越來越瘋,我也不拿你的命,就用你身體還,你陪他。”
他說着,又看向路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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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回國和一國兩制:1997年7月1日,香港迴歸,迴歸後的香港,稱爲‘香港特別行政區’,採取‘一國兩制’的方針,即‘一個國家、兩種制度’,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國家的主體實行社會主義,香港、澳門和臺灣實行資本主義。香港迴歸後,HEIBANG問題逐漸得到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