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凝神靜氣,繼續探聽着建築物裡的異狀,宗一郎看着齊明薇,臉上的神色帶着隱隱的焦躁,齊明薇保持着直立的軍姿,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對她沒有任何影響一樣。
“你不怕嗎?”宗一郎忍不住開了口,不知道是不是齊明薇的錯覺,她好像感覺到宗一郎的牙齒有幾分打顫的意思,只是齊明薇此時並不想給宗一郎壓力,所以她錯開了眼睛,視線微微低垂到了地面上。
“不怕。”齊明薇輕輕的開口,聲音就像是微風吹拂在宗一郎的耳邊,“如果我做的是正確的事情,那麼我什麼都不怕。”
宗一郎的心頭微微熱了一下,卻很快又低落了下去,在他看來,齊明薇之所以能夠坦然的說出這種話,必然與她的成長經歷有關,如果齊明薇是在醫生的實驗室裡出生的話,怎麼可能會這麼坦然。
宗一郎的情緒變化齊明薇稍稍有幾分覺察,不過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宗一郎在這裡或者不在這裡,對她的影響都不大。
“啊!”
六號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將宗一郎自沉思中拽了回來,看到六號本能的擡手捂住了口鼻掩飾自己的聲音,宗一郎的心頭隱隱閃過一絲不好的感覺,他一個跨步走到了六號的身前,伸手就將她的手掌拽了下來。
鮮血順着六號的鼻子往下流,而她的嘴角和眼角也隱隱沁出了鮮紅色,知道這個情況是異能反彈的結果,宗一郎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被發現了?”
“嗯……咳咳咳。”六號想要說話,但是鼻子裡的鮮血倒流回了鼻腔裡,嗆的她一直咳嗽不止。而隨着她的咳嗽,點點鮮血如同紅梅一般落在了草皮上。
“彆着急,慢慢說。”齊明薇伸手拍了拍六號的背,稍稍擡眼看了一下天空,“放心,他跑不掉的。”
此時宗一郎還當這話是齊明薇用來安慰六號的,他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看着六號的眼神裡有擔憂有焦急也有些許的害怕。但是他很快就把這些情緒丟到了腦後,專心的看着六號,等待着她恢復意識告訴他情況。
“被。被發現了,但是,他應該不知道是我。”六號終於喘正了氣息,她左右搖晃了一下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幾分,“他們都在。”
“他們?都在?!”宗一郎的神色瞬間變幻了幾分。他盯着六號,就像是在確認她的話有多少的真實度,六號雖然沒有擡頭,卻能感受到宗一郎的目光。一起跟宗一郎從實驗室逃出來,又在帝國軍隊裡呆了這麼久,她其實很能把握宗一郎的想法。
“都在。”六號肯定的點點頭。將迸出來的鮮血抹去,她的眼底有着跟宗一郎相同的膽怯。不過當她的視線落在了宗一郎身上之後,那抹膽怯卻奇蹟般的消失了。
“很好!”宗一郎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心底,隨後他伸手,將六號的肩頭輕輕的一推,“你去通知他們。”
“好!”六號答應的很快,轉頭擡腳要走的時候,卻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她略帶遲疑的轉過頭,看着宗一郎的眼神裡帶着莫名的神色,“老大,我還沒有告訴你他們在哪裡呢。”
“啊?啊!沒有告訴嗎?”不知道爲什麼,宗一郎此時的笑容看起來非常的僵硬,六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後卻猛然意識到了什麼,看着宗一郎的雙眼裡瞳孔瞬間放到了最大。
“老大,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六號知道他們這些人對於醫生的恐懼,但是沒有料到他們中間最強悍的一號竟然因爲畏懼醫生到了明明知道醫生所在的位置卻還是裝模作樣的讓她用異能去尋找,在這一瞬間,六號突然遲疑了,她不能丟下這樣的老大跑出校園去找幫手。
“一點。”平日裡高冷的少年形象此刻完全沒有了蹤跡,宗一郎僵硬的臉上突然扯出了一抹笑容,“一點點,不過我已經好了,所以謝謝你幫我確認,現在你去通知他們吧,地點是校園北邊的那個湖泊嗎?”
“是的。”六號有些傻乎乎的點點頭,第一次得到一號這樣的言語對待,她非常的不適宜,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完,她點了點頭,順便補充了一句,“他們現在都在湖泊中央的湖心亭上。”
“知道了,你快去通知他們吧,記得告訴他們,警覺一點。”宗一郎揮手示意六號可以去通知人了,六號點了點頭,向校門的方向跑了兩步之後她又轉過了頭:“你們在這裡等我們?”
“嗯。”宗一郎又揮了揮手,於是六號不再遲疑,迅速的向着校門外衝去。
齊明薇的視線從六號的後背轉到了白淨少年身上,看到他擡腳就往湖心亭的方向走去,她直接伸出手一把就拽住了白淨少年的手掌。
宗一郎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齊明薇,只是接下來他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連那句質問的話語,也是在他的腳落在水泥地上之後才發出來的。
“做什麼?”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b組的一號。”
宗一郎質問的聲音跟另外一個年輕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雙腳落在實處的齊明薇微微的擡起了眼簾,映入她視線中的,是一處寬敞的景觀亭內,除了她們兩個之外還站了六七個人,卻依舊不顯得擁擠。
與宗一郎一同開口的,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子,身材高挑火辣不說,賣相也很好看,只是臉上的那抹打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鄙夷的神色,讓人有幾分不舒服,此時那名女子還沒有注意到齊明薇,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宗一郎身上的。
對於這名女子的目光,宗一郎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覺,他本能的將齊明薇拽到了身後,擡起眼睛在整個景觀亭裡搜尋了一下。當他的視線落在了最靠近欄杆背對着他們欣賞湖泊風光的那個白色的背影上之後,宗一郎拉着齊明薇的手掌,瞬間就攥緊了。
“b組一號,你傻了?連招呼都不會打了嗎?”被宗一郎忽視,原本臉上掛着鄙夷神色的女子似乎有幾分氣惱,擡起了手指打量着自己紅潤的指甲蓋十幾秒之後,她猛然伸手抓向了宗一郎的身後。
宗一郎似乎早有準備。也許是因爲跟對方打交道比較多。他一直地方着對方的動作,當女子的身影稍稍有了異動,他就急速向後退去。將齊明薇牢牢的護在他的後背處。
“喲~這女的誰呀?我記得b組沒有這麼一個人啊。”女子果然並沒有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只把宗一郎放入眼中,顯然與宗一郎一同出現在這裡的那個面生的女人才是她想要打探的目標。
“與你無關,讓開!”宗一郎終於能開口說話了,齊明薇只覺得他的牙關咬的死緊。所有的話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我爲什麼要讓開?”女子完全沒有將宗一郎的威脅放入眼中,她笑眯眯的看着宗一郎。微微擡高的手臂末端,豔麗紅潤的指甲蓋上帶着幾絲衣物的纖維。
宗一郎眯起了眼睛,餘光向自己肩頭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被撕裂的衣袖。他有些胸悶,更多的卻是憤怒,因爲那個背對着他的白色身影在此時此刻都沒有回頭看這邊一眼。
“你不讓開。就只有死了!”宗一郎突然放開了拉着齊明薇的手臂,兩把閃耀着寒光的匕首就着他的姿勢顯現在他的手掌中。隨後直接被甩向了女子的面門。
所有的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兩把匕首被女子輕鬆的接在手掌心裡,甚至對方還遊刃有餘的將其中一把匕首擡到眼前查看,好像是在檢查匕首的銳利程度,當她放下匕首的那一刻,宗一郎的臉孔已經出現在她的眼前,而一柄筆直的武士刀,猛然穿過了她的胸膛。
入手的空虛讓臉色凝重的宗一郎心頭一跳,這個女人的異能是瞬間移動,所以剛纔她能夠那麼輕易的控制住他甩出的兩柄匕首,只是那兩柄匕首與他而言也只是一個障眼法,他的殺招是這柄武士刀,只是現在看來,那個女人也提防着他,順利的就躲了過去。
一擊不得手,宗一郎下意識的就想往後退,卻沒有料到後背突然撞上了一個溫暖的身軀,一個鄙夷的聲音自他的耳邊輕輕的響了起來:“b組跟a組交手了那麼多次,怎麼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我上次不就告訴過你嗎?沒有長進的話,結局只能是死啊。”
劇烈的疼痛自肩頭傳來,宗一郎意識到自己的右肩是落入了對方的爪子中,a組的這個女人一向心狠手辣,死在她那雙保養得宜的手中的人不計其數,這個女人現在只不過是抓住了他的肩膀,宗一郎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一個示威。
“你有長進嗎?我看不出來。”雖然疼痛的厲害,但是宗一郎的聲音非常的沉穩,在這個實驗室裡,只要面對的人不是醫生,他便什麼都不害怕。
“是嗎?小朋友,嘴硬是沒有用處的,你來的時候,想好怎麼向醫生道歉了嗎?”女人能夠感受到右手手指尖傳來的溫熱感,有脈動,還有黏膩,甚至能隱約碰觸到一塊堅硬的東西,應該是對方的骨頭。
女人有些興奮,每次出任務的時候,她最期待的便是將對手拆解成片的快感,所以當她感受到一絲清涼的感覺從她的腹部傳到胸口的時候,她還以爲是自己的衣服有了什麼破損。
“老大!”
連着着陸地與湖心亭的走道那頭,被六號通知而來的一行人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發生的場景:宗一郎半邊身子被鮮血染紅,而右手插入他肩頭的那名女子的臉上卻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不可能!”女子不敢相信的將視線下移,看到宗一郎左手反握的一把只有武士刀二分之一長度的短刀正停留在她胸口的部位,從腹部到胸口傳來的清涼感此刻已經變成了劇痛的感覺,女子似乎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內臟正慢慢的向外滑落。
“有什麼不可能?你不過是喜歡跳來跳去,給你一個誘餌讓你乖乖的站在原地,你認爲你還有跟我打的力氣?”宗一郎一擊得手,完全沒有顧忌自己肩頭上的傷勢,將女子開膛剖腹的短刀收了回來,他猛然聳動了一下肩膀。
女子還想要努力抓住點什麼,但是被宗一郎的鮮血浸溼的手指卻什麼也抓不住,她急急忙忙的將雙手放回到胸前,想要將自己敞開的胸腹按回去,只是力量和鮮血一同從她的身軀裡迅速的流逝,她整個人都軟到在了地上。
眼前有一隻小小的螞蟻爬過,不知道是被女子低落的鮮血還是宗一郎肩頭低落的鮮血所擊中,它正費力的想從鮮血裡爬起來,掙扎的有些狼狽,女子只覺得此時的她與那隻螞蟻似乎是一樣的,而她不想像那隻螞蟻一樣可憐。
“幫,咳咳,幫幫我。”女子努力的擡高視線,向着站在湖心亭裡不爲所動的其他同伴要求道,只是這些人的臉色非常的平淡,看着她的眼色就像是幾分鐘前她看着宗一郎的眼色一樣,她的心瞬間落到了最底部。
一直背對着宗一郎身穿白色醫生袍的身影轉了過來,詫異的目光落在了宗一郎的臉上,似乎是完全沒有預料到宗一郎竟然會有這樣的本事,在確認了事情確實是真實的之後,他看向宗一郎的眼神裡竟然帶着一絲的讚許。
“老大~”
已經快要跑近湖心亭的一行人再次叫嚷了起來,似乎是想要爲宗一郎壯膽和打氣,只是他們的聲音似乎引得醫生有些不滿,他稍稍皺了皺眉頭,輕輕的開口說道:“攔住他們。”
“是!”三聲應答聲不約而同的響了起來,隨後在宗一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檔口,那三個人就已經走到了湖心亭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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