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盼着的人還沒有到,但是上元節卻已經到了。
上元節是這個時代的‘女’孩子們一年難得一次的,能夠光明正大的出‘門’的日子。就算是一向講究規矩的顧家,也沒有哪個人敢不讓家裡的‘女’孩子出‘門’。
這天,幾乎是整個汝南城的養在深閨的‘女’孩子們,全部都會出來。只是有些會穿着家裡兄弟的衣裳出來;有些會戴着帷帽,由幾個貼身丫頭陪着出來;還有一些,前呼後擁的,婆子丫頭護院什麼的,帶上一大堆,簡直比得上公主出行。
顧家的幾個‘女’孩子,自然也是要出來的。而這次長房二房三房一起過上元節,那麼出來玩,自然也是要一起的。曹氏幾個緊張得不得了,幾乎將家裡所有的婆子丫頭還有護院都派出來了,就是害怕她們這些‘女’孩子會出事。
重活一世,卻是第一次過上元節。顧茗也安下心思,將那些事情包括桂‘花’香酒坊的生意都暫時地從心底按捺了下去,專心地逛起街來。
加上上輩子,她有些恍然,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這麼輕鬆的心態,去逛個街來着?
因爲嫌棄麻煩,顧茗沒有選擇戴帷帽,而是換上了顧樸給她送來的一套衣裳。是他七八歲時候穿過的,但是還有**成新的樣子,質地也是非常不錯的。顧茗穿在身上,竟然正正好,就好像是請了裁縫專‘門’量過的。
顧茗這身衣裳一換上,丁香幾個都拍手笑,直稱這衣裳穿着好看,就是一個俊俏小郎君。而芷汀最大膽,直接就拽着塊手絹,裝出一副羞答答的樣子,唱起“‘春’日遊,杏‘花’吹滿頭”的歌謠來了。
顧茗笑得肚子都疼了,扯着她的臉,‘逼’她‘交’出全部嫁妝來,好“擬身嫁與,一生休”了。
直到姚氏派的人來催,不然,餘容院裡還要鬧下去的。
而這一身衣裳,果然震到了其餘還在等着的人。除了顧茗外,其餘的‘女’孩子們都戴上了帷帽,看到顧茗穿男裝如此出‘色’,不由得氣氛便有些怪異。
“你們這次外出,人太多了,爲了安全,跟你們兄弟一起。記住,外面雖然熱鬧,但是不可貪圖熱鬧,免得出意外。”曹氏板着臉,一板一眼地訓着衆多的‘女’孩子。
要說顧家三個房裡,唯一還算得上是個好人的,也就是這個風光霽月的曹氏了。只是她是好人,卻不代表她的日子好過。
事實上,不管是僞君子的姚氏,還是真小人的趙氏,其實日子都比曹氏好過。曹氏是真正的餃子皮包黃蓮湯——一肚子苦水。這麼多年下來,雖然顧家很多事情她都看不慣,但是,比起剛嫁來的時候,已經沉默了很多。
不過家裡的‘女’孩子們還是知道好歹的,都認真地聽着她的老調重彈,每年都要說一回的事情,實在是沒有什麼值得聽的地方。只是曹氏總是一番好意,聽聽也沒有損失。
芷汀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在顧茗的身邊輕輕地說道:“十四娘,今天外面人可多,可‘亂’,一定要小心。”今天可是姚氏下手的好機會呢。
顧茗搖搖頭,姚氏不會這麼傻的,在這樣的時候下手。當然了,如果她真的下手,那今天還真的是個好機會。可是,她能夠得到什麼呢?
辛苦一番卻沒有好處,這樣的事情誰會去做?
也許只有趙氏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姚氏,卻是不會去做的。趙氏會做,是因爲她是破落戶,姚氏可不同,她有大筆的嫁妝,她才捨不得豁出去卻沒有好處得。
“十四娘,小心行得萬年船。”芷汀低聲勸道。
顧茗想想,點點頭:“那你就跟着我們後面,如果有什麼不對勁,你趕緊拉我出去。”
芷汀點頭應下,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等曹氏終於將每年都要說一遍的廢話說完了,一屋子的‘女’孩子們個個都鬆了口氣。雖然知道這個大嬸人很好,可是這麼嘍嗦,真是叫人受不了。
但是等着出了‘門’,大家才理解了,剛纔曹氏說的話,真不是胡說的,外面,除了往年要陪着一起的婆子丫頭們,竟然還有家裡的男孩子!
甚至顧茗還看到了林恩之也站在人羣裡。
與去年剛到顧家時候已經很不同了,現在的林恩之,穿着上、打扮上,都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如果不是知道他底細的人,還真會以爲他是哪個人家的少爺呢。
而站在他身邊與他談笑風生的,也不是顧家的人,應該是他學堂裡面的同窗。而顧家的少年們,有幾個眼巴巴地站在旁邊,眼帶‘豔’羨地聽着他們說話。
還有幾個,則站得遠遠地,冷冷地觀察着這邊。
看來,林恩之的成功,對顧家衆人來說,還真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呢。顧茗心道,而林恩之很明顯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所以現在的他,在顧家人面前,不但沒有了以前的小心翼翼,反而變得自在、自信、自傲了起來。
林恩之好像在好裡與同窗聊着天,眼睛卻是向着走過來的顧家‘女’孩子們瞧了過來。一眼看過來,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還愣了一愣,又看了一遍。
這一回,他總算是找到了顧茗,頓時‘露’出了驚‘豔’的表情來。與那些戴着帷帽將臉遮得乾乾淨淨的‘女’子不同,十四娘穿着件男裝,將臉大大方方地‘露’在了外面。
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果然就是大方自然,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林恩之滿意地點點頭,他身邊的幾個同窗卻是敏感地發現了,順着他的眼光望過去,都看到了顧茗的臉。少‘女’着男裝,哪有認不出來的,何況她還站在一堆戴帷帽的少‘女’中間。
於是個個都點頭稱讚起來:“此‘女’雖然年紀尚幼,但姿容出‘色’。而穿着男裝,更有幾分颯爽英姿,委實不錯……”
聽着他們幾個的議論,原本還高高興興的林恩之,臉馬上就沉了下來。他早就將顧茗當成了他的禁臠,哪裡容得別人染指?
只是偏偏,開口議論之人,卻是學政大人的小公子。以後自己若是考進士,還得託學政大人向上說幾句好話。林恩之沒有那麼得意忘形,以爲自己考得上秀才,便不將接下來的幾場考試當成一回事了。
恰恰相反,他非常的重視這些。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去找餘欽,請他家出面幫自己在童子試中謀求好處了。
他咬着牙,忍了下來。反正他也不能對十四娘做什麼,最多讓他多看幾眼……
一時間,他有些惱怒,十四娘是怎麼回事,上元節街上這麼多人,她怎麼連個帷帽也不戴,換了件男裝就出‘門’了?不知道會被別人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