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裡的其餘的人像是一下子被雷劈中了一樣,轉眼的時間,衝到病牀旁,死命地按着緊急呼叫器,特別是蕭然的小姨,整個人神情已經癡呆了,望着張先生那張越來越死白的臉,一時間,臉上竟然不知道是擺出興奮的表情,還是瘋狂害怕的敬畏。癲狂間,門外的那批親戚們也迅速跑了進來。
“快,叫醫生!叫醫生啊!”亂七八糟的呼喝聲,簡直要將整個過道都弄得凌亂紛雜。
聞風趕來的醫生護士一路快跑,進來的時候,眼見這麼多人,臉色頓時發青:“誰讓你們這麼多人擠在病房裡的?出去!統統出去!”
推開衆人,打開窗戶,拉開張先生的衣服,一氣呵成。
護士仔細地查看着他的一切生理情況,扒開他的眼球,見絲毫沒有反應,對視給醫生做了個手勢。“心臟衰竭,準備急救!”
房間裡剎那間從最嘈雜變得寂靜無聲,一個醫生爬上病牀,趴在張先生的身上,開始給他做手動胸外按壓,其餘的人,手腳伶俐地將一切器材該下的下,該推的推,不過一分鐘的時間,三個護士推着病牀連着其他設備轉瞬間就消失在衆人眼前。
醫生臉色難看地做了幾次胸外按壓,發現張先生沒有絲毫反應,立馬吩咐其中一個護士,“讓急症室的人都準備好!”
那條白得不真實的過道上,只聽到滑輪在地上擦出的一陣陣的聲音,像是鋸子在樹木上來回撕拉的響聲,只聽一遍,就能直達心底。
那感覺,忽然,覺得,那麼的不真實。
蕭然怔怔地站在病房裡,看着那羣醫生護士將他的爺爺推走,就像是要推到另一個世界裡去。
云溪輕輕地眨眼,只覺得,這場景,當真有意思極了。
喬老倒像是極爲驚異,滿臉不可置信地望着遠方,似乎覺得,剛剛那一出不過是電視劇上纔會出現的場景一般,怎麼會眨眼間,張先生就要病危?
還是那羣保鏢反應最快,一個個站到蕭然身後:“先生,趕緊去看看到底怎麼了。”
萬一張先生出了事,這裡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自然是蕭然。
一臉怪異表情的蕭女士聽了,瞬間眼神一轉,狠辣表情一閃而過,首當其衝地一路跑着跟了過去,彷彿,只要跑到了蕭然前面,這蕭氏背後偌大的財產就會是由她來繼承了一樣。
就像是蝴蝶效應一般,其他一衆蕭氏人員眼見她跑了去,各個都衝了過去,有的人眼底已然露出貪婪醜惡的模樣,偏還裝模作樣地紅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哭着,彷彿即將要失去自己摯愛的親人。
蕭然勾了勾脣,可惜,沒有形成一道笑,便散了。
這就是養大他的家族,外人眼中神聖不可侵犯的蕭氏,其實,早已經從骨子裡就爛開了。
他們眼底有的是權,是錢,還有享用不盡的富貴,其餘的,包括親情、包括血緣,統統都是狗屁。
這一刻,他忽然不願意去看云溪。
曾經,他認爲,她那樣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配不上蕭氏,配不上站在他身邊成爲整個蕭氏集團的第一女人,如今……。
落在他眼底的,只是滿目狼藉,他當初,到底哪裡來驕傲會覺得,她配不上他……。
望着蕭然沉重的步伐,嶠子墨輕輕地將云溪摟在懷裡,感覺着她的依靠,似乎覺得,這麼柔弱的一個女人,有時候真的可以讓人不知道要如何對待。
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往,讓她對蕭家這樣的仇恨?而這般的仇恨,在蕭然眼底,竟然看不出絲毫怨懟,相反,蕭然眼底滿滿的都是愧疚和後悔。
喬老回頭,忽然狠狠地瞪了云溪一眼,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卻不敢去望嶠子墨,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他也跟着衆人往急症室跑去。
頃刻間,整個病房內,似乎,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相依相偎。
房間裡恢復了平靜,便顯得有些空曠。
云溪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嶠子墨垂眉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的眼底毫無情緒,忍不住,低低問了句:“累不累?”
云溪往後又靠了靠,只覺得背後的這個懷抱很溫暖,真的,讓人覺得,很舒服:“不累,就是有點渴。”
嶠子墨忍不住笑了笑,低頭,側過臉,慢慢地貼在她脣邊,吻了吻:“這樣呢?”
云溪張了張嘴,任他的舌尖抵住自己,徐徐交纏,慢慢貼合,呢噥婉轉,輕輕一笑:“好點。”
“是要和我先走,還是等着結果出來?”見她眼底的陰翳已然全部散去,嶠子墨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徐徐喘氣,下一刻,抵住她那精緻的鎖骨,輕輕問到。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她似乎自言自語了一句,聲音太低,連嶠子墨都沒有聽清,卻見她忽然擡頭,朝他微微一笑:“好戲都已經唱了這麼多,哪裡能突然離席?走,我們也去瞧瞧。”說着,拉着嶠子墨的手,就往過道里走。
軟軟的,嫩嫩的,小小的,這麼粉,這麼白,他望着牽着自己的那雙手,心情很好地放慢步調,任她拉着:“嗯。”
急症室外的紅燈果然亮着,大批的人都等在外面,只蕭然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垂着頭,黑色的發將他那俊逸出衆的五官掩住,同時,將他臉上的所有情緒也掩飾一空。
蕭然的小姨來回地走着,彷彿在發泄着心底那急躁的情緒。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這一刻,老頭子死是更好點,還是不死更好點,她腦門子裡轉的統統都是這個念頭。
和她想法不謀而合的,是全場其他的人,包括喬老。
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冷峻,或依靠着強,或怔怔發呆,只有云溪,她站在外圍,一個人立在嶠子墨的懷裡,眼神平靜,表情溫柔,像是剛剛嶠子墨的那個吻還留在她身上的溫度一樣,讓人看着,便覺得,是這般美好。
而這般的美好,顯然,和眼前的這種病危的狀況太過矛盾。
有一二個護士從裡面匆匆出來,扭頭看她一眼,轉身離開時,眼底滿滿都是驚訝和奇怪。
嶠子墨便將她的頭輕輕地挨在自己的肩上,如樹和枝蔓,讓人看着,便覺得,他們是天生一對。
一個小時過去了,裡面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紅色的燈,一直亮着,剛開始還偶爾會從裡面出來的護士也像是突然都消失了一樣,整個手術室外面像是突然變成了冰窟,溫度越發地冰冷。
所有人都知道,時間拖得越久,病人救活的機率越低,特別還是中風這種情況。
蕭然的手放在雙膝上,原本是平平放着,隨着時間推移,漸漸地緊握在一起。
這一刻,如果說,誰還能和云溪一樣,只爲等一個結局的,怕是隻有他了。
他心底沒有一絲考慮,希望他爺爺活,或者希望他死。
這一刻,他等着只是命運的宣佈。
因爲,他忽然發現,從云溪告訴他,就是他爺爺動手親自安排了那場車禍之後,他就沒有什麼可以期盼的了。
明知道他愛上了個女人,他的爺爺卻親手殺了讓他心動的人,明明他當初因爲她的死遠走他鄉,避開到國外,自我放逐,他卻聽之任之,讓他頹廢,原來,他一直被自己的爺爺玩弄於鼓掌之中,成爲了他的一個牽線木偶。
因爲他是他選中的繼承人,所以,他身邊的女人,一定要身份配得上蕭氏。
因爲他是他選中的繼承人,所以,他的一切動向都要掌握在他的手中,永遠受他的擺佈。
更因爲,他是他選中的繼承人,所以,他手中的所有權利都不是真正屬於他的,只要爺爺想要,他就得雙手奉上。
如果說,云溪是最直接是受害者,她理所當然可以去恨,那麼,他的恨呢?他又該去找誰?
“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帶着口罩的醫生走出病房,冷冷地看着衆人一眼。
“醫生?”所有人都立馬圍了過來。
“病人就是救活了,但是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即使恢復過來,也會有後遺症。”
“什麼?”蕭然的小姨大吃一驚。竟然救活了?
所有人便同時看向她,似乎對於她臉上的那種失落,看得清清楚楚。
醫生早已司空見慣,“對,後遺症,而且不止一個。”
嘴歪眼斜
一側眼袋以下的面肌癱瘓。表現爲鼻脣溝變淺,口角下垂,露齒。鼓頰和吹哨時,口角歪向健側,流口水,說話時更爲明顯。
中樞性癱瘓
中樞性癱瘓,又稱上運動神經元性癱瘓,或稱痙攣性癱瘓、硬癱。是由於大腦皮層運動區錐體細胞及其發出的神經纖維——錐體束受損而產生。由於上運動神經元受損,失去了對下運動神經元的抑制調控作用,使脊髓的反射功能“釋放”,產生隨意運動減弱或消失,臨牀上主要表現爲肌張力增高,腱反射亢進,出現病理反射,呈痙攣性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