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一百一十五章

而在莫奇鋒的腦袋下面,枕着的是一雙被捆到一起的小腳丫,小腳丫上穿着的鞋子正好證明了這雙腳是屬於君莫的。

兩個孩子都被捆着,說是帶出去玩兒,這事兒就有點兒太假了。

但是,出庭作證的蘇袖卻眼睛一閉嘴一張,說什麼都說是她讓她弟弟跟他朋友帶出倆孩子的,並且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打出了親情牌,說自己好久沒有見到兒子們了好想念他們之類的,差點兒沒把自己哭得嗆住。

一般情況下,只要是打出親情牌,說出母愛多偉大,我都是爲了孩子們好——這樣的臺詞隱喻的結果就是皆大歡喜,沒有人會責難一位母親。

尤其是……如果控方正好有一個人是,莫喬這種人的時候,基本上息事寧人就對了,不會再起波瀾的。但是這次莫喬卻鐵了心要把甦醒給弄進去。

之前只是拘留,現在則是要徹底弄進去,莫喬真的是下定了決心。

但在庭審一半的時候,莫喬差點兒沒繃住,整個人就像是崩潰了一樣,雙眼血紅——在他看到那輛卡車的時候就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這讓庭審不得不暫停了一會兒,等再次開庭的時候,莫喬已經恢復了,但是他卻決定一定要把甦醒跟那個莫仁青扔進監獄裡去。

“我有其他證據。”莫喬深吸一口氣,他說話已經開始帶着顫音了就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來控制自己不要衝過去撕碎被告人一樣,“我能證明蘇袖說的話是假的!”

“你恨我!”蘇袖咆哮起來,“但是你不能要害死甦醒,他不應該被你害死!你就是恨他,你也恨我——你最恨我纔會恨他!”她不顧這麼多人在場就開始了咆哮,“你恨我,因爲我對你不屑一顧——你費盡心思纔跟我在一起,現在又跟君彧在一起,你只能跟比你有本事的人在一起,你——”

“肅靜!”法官連忙叫人去按住看起來癲狂了的蘇袖,這樣的女人誰能受得了?雖然也是女人,但是法官還是對莫喬投去了同情的一瞥。

莫喬抿着嘴,說:“我現在就回去取證據,馬上回來。”

法庭離他們家不是很遠,而他要做的就是把家裡的證據取回來——包括蘇袖“賣”孩子的證據,他留了那麼多的證據,就爲了今天……就爲了今天!

然而蘇袖根本就想不起來莫喬還有什麼證據,她早就不記得那些了。但是她不記得不證明沒有。

法官當然會同意證據到堂——蘇袖跟甦醒的反口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而且……同爲女人,法官更是不能理解在鐵證面前蘇袖爲什麼會爲她那個禽獸弟弟做這樣的僞證,這也讓她心裡的天平歪向了莫喬他們,更是讓她對莫奇鋒跟君莫充滿了同情。

又一次休庭。

莫喬跟君彧趕回了家去取東西。到了家裡,莫喬翻出了牀底下的一個大箱子,這幾次弄裝修,這箱子東西卻是誰也沒能動得了的,而現在,這東西就派上了用場。

君彧看着莫喬把箱子打開,裡面一個個的檔案袋擺放得整整齊齊,最近的一個上面標註的日期是兩年多前,也就是君莫出生的時候。

“這是……”君彧拿起一個檔案袋打開,裡面倒出一堆對賬單來,而每張上面幾乎都有蘇袖的簽字。

“放回去,咱們帶着這些就可以了。”莫喬翻了翻,覺得每一份都那麼有用,以至於他根本就捨不得扔掉任何一個口袋,最終,他還是決定帶走這一整個箱子,“我又不是傻子,當然得留着證據。”

君彧這才意識到,莫喬雖然又軟又甜,可是畢竟他不傻,就算是被人侮辱被人欺負,他也是會給自己做出保護的,只是這個保護太柔軟又太過透明,一般人看不出來而已。

“這些東西……她說過不會還我,但是會簽字,表示家裡的賬目她知道哪裡去了。”莫喬無力地笑了笑,“從跟她結婚開始,每個月她都要拿走我一半的工資給她家,還不算別的零散的……有時候我真的很累很累,但是因爲有小奇鋒,我又覺得挺好的……當時也傻,只覺得她要是能回心轉意,爲了兒子,我什麼都能忍……”

坐在車裡,莫喬苦笑着說起這些,臉上卻已經釋然了。

“可是,誰知道……會搞成這樣。”他無奈地摸着箱子的提手,似乎在確認這箱子的真實性,“這裡還有一些錄音……自從她非要說離婚的時候……我就開始錄音了……”他沒說出來那是因爲他重生了的緣故,自從他重生了之後,就開始錄音了——不僅僅是跟蘇袖,甚至跟其他的任何人,他都要留些證據,只是……其他人的,他會刪除,但是跟蘇袖之間的那些錄音,他卻仍舊留着。

這也是爲什麼他會每次跟蘇袖說話都要聲音很清晰的原因。當然,還有之前跟蘇袖來往的電子郵件,這些他也都保存着,全都留着——打印了出來,還有U盤備份,他全都做了,連電子郵箱的安全等級都升級到了最高模式。

一切,他都做好了萬全準備。

而會這樣做準備,正因爲莫喬知道,他必須找出上輩子是誰殺了他。

他這輩子一直沒遇到殺死他的兇手……他一直沒找到到底是誰對他下了黑手——如果說是意外的話,又顯得那麼的假,他不信……他一點兒不信那是意外!

所以他只能把與之相關的人的記錄一點點堆砌起來,就爲了找出真兇……然而今天,他知道是誰了!

莫喬冷冷地看着擋風玻璃,就像是看着即將入獄的甦醒一般。

原來……撞死他的那輛卡車正是卓仁青開的,而卓仁青與甦醒是好友,甦醒又是蘇袖的弟弟!

這一系列的事情顯得那麼的理所當然。

這也是爲什麼莫喬會在法庭上顯得那麼激動的原因——他上輩子被這幾個人殺了,而這輩子他們又對他兒子下了黑手!

真是太好笑了!

莫喬想要笑,可他幾乎不知道該怎麼才能笑了——是嘲諷還是冷笑,他無法做出那樣的表情,因爲即使是勾起嘴角,對現在的他來說也是困難無比的事情。

何止是困難……莫喬轉過頭去看着君彧,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當時,他也懷疑過君彧的,可是……他們現在的關係實在是太緊密了,以至於他根本就無法懷疑得起來!

如果……上輩子害死他的人之中也有君彧呢?

莫喬瞬間就被冰冷攝住了心臟。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放棄了跳動……渾身冰冷,從心裡往外散發出來的冰冷把他整個人都包裹在一層無法與外界溝通的膜裡——這層膜並不厚重,卻讓人窒息;這層膜並不散發寒氣,卻讓人寒冷;這層膜並不厚重,卻讓人視線模糊……或者並不是一層簡單的膜,而是更爲讓人恐懼的東西……人心。

莫喬不言不語,他悲哀地看着自己的雙手,甚至連側過臉去看一眼君彧都辦不到了。

君彧卻沒有覺察到莫喬的心情,他專注地開着車,想要快點兒到法院,再快點兒把蘇袖那姐弟倆送進大牆。

到了法院,莫喬仍舊不言不語,但是拿出的證據卻是那麼的有力。

之前蘇袖跟他說的那些話,還有蘇袖給甦醒拿出的那些錢,還有他們倆來回來去的電子郵件……這些都能證明蘇袖對兩個孩子並無多少感情,她甚至在離婚的時候沒有要房子也是因爲打算好了將來讓莫奇鋒給她養老!

世上哪裡還有這樣的媽啊!

女法官看着蘇袖的眼神就跟看死人差不多了——並非她要判她死刑,而是……有的人活着真的還不如死了。

“這不是真的!”蘇袖大喊起來,“我愛我的孩子們,這是莫喬的詭計!”

“禁止喧譁!”女法官又一次制止蘇袖的大喊大叫,“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論,請你注意場合,蘇袖女士!”

“那些真的是假的啊……”蘇袖哭了起來,她又開始了她的親情演講。

“那些都是真的!”莫奇鋒這個時候又說話了,“這個女人本來就不是我承認的老媽,她從來沒帶我出去玩過一次,也總是跟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甚至把我的奶粉拿走給那個叫甦醒的人喝!”

這一句話,倒是讓不少人笑了出來。

但是,某些案件,孩子的證詞真的是最重要的。

緊接着,又是一輪的證人上場。而這次,上來的人之中就有不少蘇袖孃家的那些樓下老太太們了。她們都是鄰居,也都聽到之前蘇袖跟甦醒打電話了,自然可以作證。

這一下,鐵證如山,別說是用親情翻供了,就算是用愛情也翻不了身了,於是,比起之前,不僅僅是維持原判,又罰了款還加了刑期。甚至連蘇袖也被扔進了監獄——僞證,包庇,這也是犯罪。

而莫奇鋒則在風口浪尖之中被推了出來,做了各種採訪之後,他就成了兒童偶像——告訴你如何正確逃生,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小孩子該如何自救……一系列的節目找到了莫奇鋒。

但是,這樣的熱鬧情形也沒有讓莫奇鋒心情好一點,他最近遇到了很強大的家庭危機——絕對是家庭危機,危機嚴重到他一回到家就覺得氣氛不對,恨不得抱起弟弟就回屋睡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君彧也忍不住了,他攔住了一言不發的莫喬,決定要從他嘴裡問出來事情的真相。

“什麼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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