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新年好!”
“大哥、大嫂,新年好!”
“奶奶,新年好!”
一九九三年年,一月二十二日,除夕。
都傍晚六點了,婁曉娥才帶着全家回到王府,一時間李母所住上房內熱鬧非凡!
真正論起來,婁曉娥纔是這座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更別說李源在李家超然的地位和龐大到一羣子侄媳婦們夢裡都想沾點光的龐大家業,而執掌大唐集團的,正是婁曉娥的長子。
無論從哪論起,不論人性、親情還是利益,婁曉娥都是她們絕對的巴結中心。
一陣陣分貝極高的女笑聲迴盪在李母所居的萱瑞堂內,讓這個年過的格外熱鬧。
還是大嫂子發話,讓媳婦們去其他院聊天,吵的人腦袋疼,這才安靜了些。
不過還是把纔來的這幾個留下說話,一會兒再過去。
七嫂拉着婁曉娥道:“我就比你大五歲,看着比你大二十都不止。你們這一家子,看着都年輕!”
婁曉娥手伸在臉前一擺手,道:“七嫂,甭跟我說這個,我現在就聽不得這個!您看看您家兄弟現在像多少歲的,您是故意的吧您!”
衆人哈哈大笑起來,果然繞開了這個話題。
婁曉娥保養的再好,也不可避免的富太了起來,可李源光身材就和二十來歲的小夥一樣。
李池問李幸道:“怎麼這會兒纔來?本來想等着你們回來再祭祖,可實在過了點了。”
李幸忙躬身道:“大伯,對不起,來遲了……”
婁曉娥笑道:“大哥,是我的主意。富貴和小九被他們爸爸派出國做事,他們不回來我實在放心不下。這兩個小的也是貪玩,第一次出國,玩兒瘋了,回來的晚了。”
富貴嘿嘿笑道:“不怪我們的,是機場晚點了。”
二嫂子驚歎道:“富貴和小九都能出國出差了?”
富貴憨笑道:“就是跑跑腿兒。”
李池笑道:“好啊,都能幹,幫你大哥分擔分擔。湯圓看着,可有些像中年人了。”
李幸笑道:“大伯,我今年都三十三了,可不就是中年了。您甭拿我和我爸爸比啊,我爸爸功夫練的深,能保養住青春,我也羨慕他來着。”
李源對李池道:“我們家,一大半都是老大幫我扛起的。十二歲就開始在大唐做事,十五歲已經獨當一面了。到了十九歲,自己拍板十個億收購了恆生銀行。他是爲這個家付出的,和大哥您差不多。”
李池、李幸還沒怎麼樣,曹永珊、何萍詩在一旁眼淚嘩嘩的,勸都勸不住。
大嫂子笑道:“好,知道心疼男人就是好媳婦。這兩個媳婦好,是真心疼。”
李幸尷尬壞了,回頭有些不悅的“欸”了聲,兩人才收斂起來。
李池看了看富貴、吉祥、如意,笑道:“都心疼你們大哥吧?你們爹,當年可心疼我哩,所以這麼大家子他都扛着,一個月掙十五塊錢工資的時候,他都能往家打回來十二塊五,供李坤他們讀書上學。這一扛,就扛到現在了。他們年輕一輩都忘的差不多了,還爲誰多誰少生悶氣,我可不能忘。”
“大伯,我給您和八叔跪下了,您就饒了我吧,和八叔喝酒的時候就開了句玩笑!”
李場哭笑不得的噗通就跪下,求饒道。
李源笑罵道:“滾滾滾滾!趕緊給我爬起來!你都快四十了,我可沒壓歲錢給伱。”
富貴笑着給攙扶起來。
李池淡淡道:“你八叔心裡記掛着我們幾個老哥哥老嫂子,所以對你們這些侄兒就心軟啊。看着打打罵罵,可那是在疼你們。你們說的輕鬆,他一個出去在外面走了半天才回來。”
“誒誒誒……”
一個嚴肅的眼神讓滿臉尷尬的李場站在那不許再跪後,李源對李池笑道:“大哥,您也太小看我了,別說我親侄子,我親孫子該收拾的時候一樣拾掇。李睿呢,還有李智,過來,給你們大爺爺說說看,爺爺之前是怎麼和你們鬧着玩兒的。”
李睿面紅耳赤的走了出來,支支吾吾張不開嘴,太丟人了。
李源還鼓勵呢:“敢於直面自己的過去,纔是真正的勇士。朱祁鎮就是不敢面對,和你現在一模一樣。”
“……”
李睿人都麻了,也豁出去了,便將之前祖父對他的點評說了遍,還怕長輩們聽不明白,專門把朱祁鎮的經歷簡述了遍,最後垂頭喪氣道:“爺爺說,我就像這個敗家子皇帝。”
這話,幾個長輩們都皺起眉頭來,一干子侄們更是冷汗都出來了。
越是他們這樣身份的人,越知道這樣的話從李源口中說出來是什麼份量。
這也……
太狠了吧?
剛還誇李幸來着,怪不得李幸倆媳婦哭成那樣……
換誰也委屈啊!
二哥李江看向李源道:“老幺,還是孩子,你怎麼說的……”
李源笑道:“正因爲是親祖父,所以發現問題,指出問題,但並不干預其他。我也沒指望每個孫子都去當大商人,我告訴他們,以後就算喜歡做其他的事也好,生活是由他們自己來做決定的。孫子如此,兒女如此,侄兒們也一樣。我真的覺得哪個不適合當官,或者哪一個叔侄緣分盡了,我會很明白的說出來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當然,就目前爲止,還都是好孩子,遠沒到那份兒上。大哥大嫂是心疼我,早早的都敲打一遍,也是好事,老成的做法。我那種前期不吭聲,觸碰到底線直接喊滾蛋的做派,反而有些殘酷。
所以,李場你們要感謝大伯、大伯孃,這二老纔是家裡最值得敬重的老人。得罪八叔一次沒關係,我兜頭一巴掌,揍過也就完事了。可誰敢對大伯、大伯孃不敬,那咱們叔侄就是連一丁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一個大家族,想要不呈散沙狀,想要家族人員團結心齊,老一輩就一定要有威嚴,要有一句話能壓下刺頭的權威。
沒這個主心骨,大家族未必是好事。
李家之幸就在於,李家老大有權威,李源還在不斷的給大哥樹立威望,加籌碼。
而等老兄弟們都走了後,李源自己,還能保這個大家族百年氣運。
這就非常恐怖了……
李場推開富貴,哭喪道:“還是讓我跪下吧。八叔,您和大伯、大娘是拿我當乒乓球啊,我是真不該嘴賤開那句玩笑,得,我給您幾位長輩磕頭了,這個頭不用給壓歲錢!”
說完還真一個頭磕下去。
但這種綵衣娛親的做法,一下化解了屋內稍顯凝重的氣氛。
而且他還把所有的敲打都攔到自己頭上,解放了其他兄弟們。
李源對三哥李河道:“眼見着是歷練出來了。”
李河呵呵笑道:“我也不懂這些,反正你該打就打,該踹就踹。他敢頂一句,我拿耙子摟死他。”
李源哈哈笑了起來,對李場道:“去帶你弟弟妹妹們給爺爺、師爺上一炷香去。”
李場忙招呼李幸他們過去,婁曉娥也和李母中斷了聊新電視劇的話題,跟着一起過去敬香去了。
等他們都過去後,李坤猶豫了下,還是道:“八叔,您對湯圓的兩個孩子,是不是太嚴苛了些?您也說了,湯圓不容易,付出了那麼多……”
李堂也點頭輕聲道:“八叔,我聽着心裡都跟刀割了一下,湯圓和兩個弟妹估計更難過。孩子該教育教育,別一棒子打死呀。”
李源笑道:“嘖,看來真是都長能耐了,都開始教我做事了。”
李坤、李堂哭笑不得的站了起來,李江指了指兩人後,不過回過頭問李源道:“我能說你兩句不?”
李源有些氣呼呼的站了起來,叫了聲“媽”!
李母不看手上錄像帶盒盒上的照片了,看了過來……
李江:“……”
在一片鬨笑聲中他走過去把樂不可支的李源按在椅子上,對李母道完“沒事”後,對李源道:“就算家大業大,要仔細考慮接班孩子的事,你好歹留些餘地,別忒狠了。”
李源笑道:“放心,留着餘地呢。說了,是一次教訓,但也是一次玩笑。雖然失去了些所謂的名頭,可也打破了他們頭上的枷鎖和包袱,爲的是讓他們能健康快樂的成長。不然從小就想着要接湯圓的班,要承擔那麼大一個公司,所有人都這樣想,壓力太大了。
再說,我哪有那麼冷血殘酷?我真那麼狠,十八早到街頭要飯去了。”
衆人這才明白李源的苦心,一個個大爲動容。
特別是那些子侄們,八叔沒有因爲富貴已極,就變得以家業爲重,親人只是維持家業的工具。
這樣有人情味兒的八叔,纔是他們最敬愛的八叔!
“八叔,今晚上喝酒!今年一定撂倒您!”
李均幾個叫囂道。
李源哈哈一笑,正說着,李垣從外面進來,笑道:“外面有街坊來敲門拜年,問咱家今年放煙花麼?說看到咱家今年貼對聯了,還送了一盒餑餑。”
此言一出,小輩們還好,八個老弟兄都沉默了。
李母這會兒又擡起頭來,笑道:“好啊,三年了,也該熱鬧熱鬧了。”
今年開始貼對聯過年,是她的意見。
李父九一年春節過世,今年九三年,實算才兩年。
但古代守孝三年,講究的本來就不是滿三年,而是歷三年。
最重要的是,孔老二定規矩的原話是: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譬如李源在時,非常注重家族,友愛團結親人,還愛國。他死後,李幸繼承他的位置,三年內也這樣做,就是孝。如果李幸繼承他的位置後,立刻開始斷親,並收回內地的投資,改投國外,那麼即便他守滿三年,三年內天天披麻戴孝,外人也只會罵他不孝。
所以,三年不改父之道,纔是最重要的。
老弟兄們也想讓母親多過幾個熱鬧的好年,也就同意了。
李垣笑道:“奶,你耳朵聽着可好使了嘛!”
李母全當沒聽見。
李垣:“……”
李源笑道:“媽說的對,都三年了,該熱鬧熱鬧了。回禮了沒有?”
李垣笑道:“沒來得及,我讓那大爺等一會兒,我拿些東西給他,人轉身就走。四九城的人,還是那麼要面兒。一會兒我帶點東西去他家也拜個年。”
李源點點頭,道:“今年備花了沒有?”
李垣笑道:“備了備了,獅子院裡隔間分六個房子裝的,不敢放一起。”
那麼多煙花都放一起,真要出個意外,王府又是這個位置,那就是大事了。
李源道:“招呼上孩子,去放吧。”
李垣樂呵呵的應了聲,轉身出門去招呼李幸他們。
“老二今年沒回來?”
李池問道。
李源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微妙道:“去英國生孩子去了。”
找的代孕,如今技術已經很成熟了。
其實已經生下來了,一個男孩,英文名叫亨利·蘭開斯特,中文名叫李義。
亨利·蘭開斯特,是蘭開斯特家族第一任公爵的名字,也是他廢黜了理查二世,開創了蘭開斯特王朝……
而在蘭開斯特公爵的傳承中斷了二十年後,如今即將迎來新一任公爵。
儘管,英國自身都已經淪爲漂亮國的門下走狗,早已不復往日的榮光,更何況是一個落魄的貴族。
但有的時候,其實也好用,譬如上議院的席位。
雖然,這個所謂的上議院越來越淪爲象徵……
李江笑道:“小六今年也回不來,去盛海出差了。”
說話間,婁曉娥、婁秀、聶雨三人帶着倆大兒媳婦又回來了,小孩子都去放煙花了。
婁曉娥對李母解釋道:“老二媳婦晚些回來,下個月要在大匯堂舉辦賑災義演,她在四處張羅,下個月到家裡來住。老三媳婦也是,留在那幫阿芷的,也是下個月過來。”
李母點頭笑道:“好,好。曉娥……”
“欸,媽,您說。”
婁曉娥應道。
李母笑眯眯的看着她,問道:“你飢不飢?”
婁曉娥“哎喲”了下,眼圈都紅了,然後趕緊高聲笑道:“老孃,我現在也有這種待遇了嗎?”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大嫂子看出婁曉娥的動容,故意對着老太太吃醋道:“我們天天伺候着,也沒這個待遇!”
李母笑眯眯道:“飢了讓你大嫂子,給你煮餃子吃。”
二嫂子笑道:“老孃,一會兒吃年夜飯呢,好些個菜。”
婁曉娥握着老太太的手,回頭問道:“請的廚師麼?”
李坤笑道:“八嬸兒,我們都會做飯。回來前就約好了,一人帶一些當地的風味土特產,回家來做拿手菜!我帶了兩個回來,一個清蒸武昌魚,一個排骨藕湯,一會兒您多嚐嚐。”
婁曉娥對大嫂子誇道:“李坤越來越出息了。”
大嫂子笑道:“他出息啥?就能出一把子苦力。”
衆人好一陣說笑後,李堂道:“大哥,大唐VCD一下爆火,之前你們的農機廠就已經爆紅了,上面沒給你一些壓力,收編一些當地經營不動的機械廠?”
李坤道:“怎麼沒有?拿拖拉機廠說,江漢市本來就有拖拉機廠,在武拖路那邊,以前是機械工業部農機生產的重點企業之一,前身是由三十二家小廠合併而成的漢陽器械廠和江漢器械廠,五十年代的生產規模就定爲兩萬噸了,職工人數一千六百人。五九年的時候改名叫江漢冶金通用機械廠,後來再次更名爲江漢小型拖拉機廠。八十年代,開始組織生產白鰭豚牌自行車和仙女牌縫紉機機架,越往後越難,職工數翻了幾番,生產值連年的掉。現在已經成了大包袱,省裡找了我幾回了。希望我給大唐做做工作,讓大唐搞合資……也是知道我和大唐的關係。”
合資……
李源呵呵笑道:“你怎麼迴應的?”
李坤道:“我就跟領導說,領導啊,你知道不知道大唐拖拉機廠已經在長三角那邊開設新廠了?大唐拖拉機在非洲,特別是在南非,賣的很好。相反,因爲地方保護主義和價格問題,在國內賣的反而不是很好。人家能把這座廠留在中部地區,還是我求爺爺告奶奶,就差沒跪下的結果。不然人家憑什麼不靠海近一點,能節省多少成本!
可我們領導說了,不應該啊,咱們九省通衢之地,長江上能開萬噸巨輪!
我說是啊,長江上能開萬噸巨輪,所以人家搬遷廠房才更方便,生產車間拆借了送上船就能走!咱們打個賭,這事我不出面,就在你辦公室裡待着。領導你現在打個電話,讓呂副市去和大唐拖拉機廠的經理去談合資這事。三天之內他們不開啓遷廠程序,我豁出老命去也把這事兒給你辦成!”
一羣體制內的弟兄們都笑了起來,婁曉娥道:“李坤,那你們領導還不給你小鞋穿?”
李坤笑道:“他不敢。”
李堂道:“在這個GDP意味着政績金指標的時候,誰也不敢自己找不痛快。大唐拖拉機廠這樣的大港資要真的被逼遷廠,板子打下來,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李源提醒道:“但是,也不要以爲資本就能爲所欲爲。養出驕橫之氣,那纔是自取滅亡。”
李坤笑道:“不會。我在班子裡排第二,只要不是原則問題,都是處處維護班長的威嚴,很講組織原則。功勞也不爭,反正該是誰的,省裡也都清楚。”
李堂看向後面的李埠等年輕些的說道:“看到了沒有?這就是大哥,所以八叔和湯圓才放心把兩座大廠都放在漢江。真放到你們那邊,別說八叔了,我都不放心。”
李埠搔了搔下巴,道:“我手裡要是有這兩個大廠,別說班長了,就是省裡大老闆那我也敢拍桌子。”衆兄弟們鬨笑。
這當然是吹牛逼了,但也說明了當下一切以GDP爲重的生態。
李坊道:“八叔,您覺得這樣一切以GDP爲重的形式,是好事嗎?”
李源搖頭道:“我不在體制內,不瞭解情況,所以沒有發言權。”
李坤半玩笑半認真的警告道:“十四,不要妄議。這種正策大方向上的事,老百姓可以發牢騷,我們能提麼?”
李源笑道:“那要不還是讓十四當老百姓吧?”
李坊哈哈驚笑道:“八叔!我就在家裡問問!”
李源笑道:“好吧,我是老百姓,我來說說底層百姓的看法。咱們的國情,幾千年來講慣了中庸。平和本來是好事,但也有不好的一面。對於想偷懶的官,只要給他留一點縫隙,他都能鑽進去偷懶。這樣的人,絕不在少數,講究無過便是功嘛。不做事就不怕犯錯,不犯錯在單位裡熬上二十年,資歷也有了,功勞也來了,不好嗎?
上面太清楚這種情況了,所以,寧可過猶不及,也不給偷奸耍滑的人留一點講人情的餘地!一切,用數據說話。這裡面當然有弊端,可是能以客觀數據來說話,就比人情世故強的多了。”
……
一大家子吃了豐盛的年夜飯後,孩子們又給李母磕頭拜年。
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發出去好些紅包。
過了十二點,老人才依依不捨的關了電視到裡面睡覺。
照例是要守歲,第三輩們去別的院子拼酒,李源勸李池幾個上了年歲的老哥哥老嫂子們去休息。
然後和三位妻子,回到了西路元字院。
進門聶雨就笑了起來,道:“去年我媽還說呢,你們家過年就跟開那啥會似的,今天進門一看,一羣夾克衫坐在那,哈哈!”
婁曉娥道:“這還沒到齊呢,再過些年才熱鬧呢。”
聶雨還是高興,看着李源嘿嘿笑道:“源子,大雪呢?”
李源驚訝:“你這麼想她?”
聶雨眉飛色舞的笑的合不攏嘴,婁秀推她一下,嗔道:“大過年的!”
聶雨不服氣:“大過年怎麼了?我給她說說她兒子的豐功偉業!”
婁秀小生氣道:“她一個人的兒子?還不是我們養大教養大的,你還笑別人!”
聶雨無語了,這是發出去一個迴旋鏢麼?
仰頭躺在沙發上,頭枕在李源腿上,看着李源臉上的好奇,聶雨嘿嘿樂道:“你小兒子這回可出息了!”
李源道:“小八?”
聶雨點點頭,一臉的八卦,就等李源來問。
李源卻淡然道:“那小子一心沉醉於畫畫,其他的事,對他來說都只是一種體驗。”
聶雨眨了眨眼,道:“你知道他做了啥事了?”
李源搖頭道:“雖然不知道,但看你這麼八婆,猜也猜到了。”
婁曉娥和婁秀哈哈笑了起來,聶雨惱羞成怒,轉臉朝內,輕咬了一口……
李源拍了拍她的腦瓜,問婁曉娥道:“怎麼回事?”
婁曉娥就將事情大致講了遍,最後道:“再見大雪,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李源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小子自找的。”
婁秀有些擔心:“小八以後會不會還這樣啊?”
李源搖頭道:“你們該擔心,這小子以後會不會不這樣了。”
婁秀嚇了一跳,沒明白道:“什麼意思啊?”
李源道:“對小八來說,這事就是恰巧發生的桃花運。開始還可能因爲好奇,胡七胡八的鬧了幾場,後來就已經不這樣了,所以纔會到街上發傳單找人。李佳芯不知是怎麼知道了這事,自己設套找上門來的。接下來發生了這麼多事,小八估計都會爲此覺得不耐煩,今後還會不會再找女朋友拍拖都不好說。反正他那個性格,不會沉迷於這些事的。”
婁秀擔心道:“真的?那也不行啊,可別跟他四哥、五哥一樣,都二十四了,還不肯找女朋友拍拖。”
李源笑道:“老四應該是有了。老五……不好說。”
婁秀聞言一怔,婁曉娥也看了過來,聶雨都坐了起來,道:“吉祥有女朋友了?我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李源笑的不行,道:“這兔崽子,一身輕身功夫都用來幹這事兒了。還是梅長寧因爲和棒子談判,對他們那邊的情況盯的緊一些……”
婁秀聽這話音覺得不大對:“什麼意思?韓國人?!”
李源摸了摸下巴,道:“李秉喆的孫女,李健熙的女兒,三星長公主。我看了照片,相貌是一等一的,氣質也不錯。就是這個國籍……不過老二娶了個英國佬,咱也沒理由拿這個卡人家。再說,你兒子半夜爬牆,和人家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婁曉娥和聶雨都吼吼吼的驚笑起來,異口同聲道:“真的?!”
李源點點頭道:“女人是不是處子之身,從面相上能看出來些端倪。男人嘛,一般來說不能。但對我來說,只要一直留意着孩子的勁力動向,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這臭小子最近做了什麼好事。一開始沒理會,是因爲沒想到他對象是這個。”
婁秀皺眉不滿道:“你看出來了你都不管不問?”
李源冤枉道:“兒子今年都二十四了,去年也二十三了。我這個年紀,湯圓都一歲了!已經成年了,再說,兒子那麼懂事,就給他們點空間吧。生活是他們的,讓他們過他們想過的生活,是我做父親最大的心願。”
婁秀眉頭舒展開一些,嘆息道:“那也不能是個小棒子啊……”
婁曉娥笑着摟住姐姐的肩膀,問道:“那小五呢?”
李源聞言,拿捏不定道:“跟着的人說,他和一個小姑娘走的有些近……”
“小姑娘?多小?”
聶雨又坐起來,八卦問道。
婁秀都有些心驚膽戰了,唯恐聽到一個讓她昏過去的年紀。
李源道:“今年十六歲了,應該是去年開始交往的……起因是我讓他去深水灣,給李黃瓜的老婆送點藥,在深水灣遇到的。”
婁秀鬆了口氣,道:“十六歲……那還好。誰家的孩子呀?”
能住在深水灣,那肯定是非富即貴了。
李源道:“郭鶴年二房的長女,在港島出生長大。”
郭鶴年,馬來西亞首富。
三個女人當然知道郭鶴年是誰,世界糖王,香格里拉酒店,最重要的是,郭鶴年的長子郭孔丞和鄧麗珺當初差點就要結婚了,因爲郭家老太太嚴厲禁止婚後鄧麗珺再登臺演唱,婚前十二天宣佈分手。
然後郭孔丞找了個酷似鄧麗珺的日本女人結婚,但也因爲受此情傷,自此一蹶不振。
這身世聽着就有些意思了,馬來西亞首富的女兒,在港島出生長大……
這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嗎?
婁秀臉色又難看起來,李源笑道:“放心,港島、坡縣、大陸纔是郭家的重心所在,郭鶴年對這個女兒也是愛若珍寶。目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我們做家長的心裡有數就成。老四、老五不是老三,在這方面要聰明的多。什麼時候需要我們出馬,他們也不是忸忸怩怩小家子氣的人,放心吧。”
隱隱聽着外面不知誰家放的鞭炮聲,婁秀臉色好看了許多,道:“等這兩個結了婚,我這輩子也算是圓滿了。”
目光溫柔如水的看着李源,若不是他,她怕早已化成了枯骨,又哪有這半生愜意愉悅……
李源握着婁秀的手,笑道:“我們的日子還長呢。等到八十歲,還要聽你唱歌。”
此唱歌,非彼唱歌。
“去你的!”
婁秀嗔他一眼,又見聶雨去衛生間漱口後,背靠着李源,挨着他坐下,過了稍許輕聲道:“人不能不服老,現在只偶爾想一想這些事了,一個月能有一兩回就知足了。”
李源笑道:“能滿足就好。過日子嘛,又不能指着這個活。”
婁曉娥不來虛的,道:“你和你那倆乾女兒怎麼樣了?我給你說,要有啥想法趁早。別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把人家姑娘拖到四五十你再去折騰,那還折騰個屁啊!害人害己!你自己也彆着勁兒,我們看着也費勁!那句話咋說的來着?”
聶雨從洗手間出來,冷笑道:“又當又立!”
李源勾手:“來,你過來,我今天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又當又立!”
聶雨嘻嘻笑着走到婁曉娥背後,下巴靠她肩頭,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能和源子一起練功夫。不然哪有這樣的好事,你就偷着樂吧。”
白髮悲青絲之苦都是其次,她們最怕的,是等她們一一老去,一一死去後,李源的肝腸斷成一截一截的。
光想想再過些年的除夕夜,李源一個人對着一堆靈牌的樣子,她們的心疼都要裂開了!
怎麼能放心得下?
和這個相比,些許醋意又值得什麼呢?
別以爲她們願意,這事就好辦了。
說傲也罷,說獨也罷,反正除了家人外,就沒見過還有哪個年輕姑娘能靠近李源。
一般人根本接近不了李源……除了那兩個乾女兒。
這或許就是命,她們雖然有些酸澀,但更感幸運的命。
要是沒這兩個緣不知何起的命,她們死的那天都閉不了眼,因爲放心不下……
聽聞聶雨之言,婁曉娥氣笑道:“想多了!沒聽湯圓說,除了他爸爸,別人誰也練不到這個地步,也就小九有希望。誰也別想那麼多,該怎麼過怎麼過。不然就是好日子過多了,自尋煩惱!”
李源都欽佩起來,道:“老婆,你這個胸懷,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婁曉娥一挺胸懷,驕傲道:“那當然!”不過還是確認了遍:“有小九在,家裡的孩子們就亂不了,能看顧到小睿的孫子?”
李源想了想,道:“能看到小睿的孫子的孫子……”
婁曉娥就徹底放心了。
外面雪花飄飄,屋內被地暖烘的溫暖如春。
夫妻四人正在興高采烈的打着撲克守歲,就見秦大雪穿着大衣從外面進來。
她有團拜活動,完事後才趕了回來。
這個院子,除了李源和幾個老婆外,孩子們不經召喚是不許進來的。
再加上李源的聽勁功夫,也不擔心其他。
婁曉娥、婁秀還問新年好呢,聶雨最高興,跳起來道:“大雪,給你說件好事,保證讓你樂的合不攏嘴!”
李源不讓她八卦,急忙拉過秦大雪道:“你來你來,小雨打撲克太笨了,你來頂上!”
“滾!大膽……哎喲!煩人!”
“哈哈哈!”
聶雨在旁邊大笑,笑着笑着眼神也溫柔起來。
這輩子,這一家子能這樣過到老,真的很幸福。
她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合適,關起門來過日子,難道還需要讓道學家們滿意,讓衛道士們批准才行?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己生活的好就好。
唯一的遺憾,就是某個壞傢伙怎麼老的那麼慢呀,要是能一起變老,那就完美了……
可是新的一年裡,仍舊希望他百事順遂,萬事順心,越活越年輕……
……
三圈牌打完,李源還附送了全套的推拿按摩,洗完澡後渾身愜意舒爽的一家人坐着說起話來。
秦大雪也終於聽完了讓聶雨那麼興奮的事了,眼睛睜的大大的,顯然震驚的麻了。
一點不誇張,有一段日子,她都懷疑過自己的小兒子是不是一個……弱智?
說弱智有些過了,畢竟是一個畫畫奇才。
可在生活上,完全簡單純粹的不像一個正常的男孩子。
怎麼可能呢?!
還真是一眨眼老母雞變鴨了?
當她把這個疑惑說出口時,婁曉娥、婁秀和聶雨眼淚都笑了出來。
李源大概解釋了下,道:“到青春期了,對這樣的事多少還是有些懵懂的嚮往。不過並沒有沉迷其中,也沒耍什麼過分的手段把那些女明星包養起來,當什麼長期情人。有些小心機,可也算不上壞。本來已經收手了,偏偏那個李佳芯又自己撞了上來。反正這件事後,他跟沒事人一樣,還是每天花十幾個小時沉迷於畫畫。還得安諾他們每天上樓拉下來站樁練勁喊吃飯。”
秦大雪聞言鬆了口氣,道:“嚇我一跳,以爲一下變成花花公子了。”
婁秀有些難過道:“大雪,是我對不起你,沒照顧好孩子……”
“欸,什麼話!”
秦大雪忙拉住婁秀的手,道:“秀姐,我不知道多感激你呢。不提治國和九兒,小八也因爲你的細心照顧,才能茁壯成長。而且這點事不算事,我原本真有些擔心他這輩子只想畫畫,晚上睡覺被窩裡摟的都是畫筆,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現在事實證明,這個小王八蛋不僅沒毛病,還有花花腸子!”
婁秀顯然不能同意:“小八有什麼花花腸子,他是被人給騙了,讓人給欺負了。”
秦大雪哈哈笑道:“秀姐也是讀過《紅樓夢》的,金釧跳井的時候你不氣啊?”
婁秀很客觀:“金釧是被冤枉的,那些女人沒被冤枉。”
秦大雪笑道:“你比我還護犢子。”
婁秀道:“我不是盲目的幫親不幫理,你問她們,我審問的時候動手了沒有,打了兩巴掌呢,還狠狠訓斥了小八。不過我相信,小八說的是實話。”
秦大雪怎麼可能信,治國早說過了,大媽媽捨得打其他哥哥,但從不打他,也不可能打小八。
婁曉娥作證笑道:“剛知道這信兒時,確實氣壞了。雖然動手很輕,但也確實動手了。”
李源起身去拉開窗簾,看着庭院內紅燈籠照耀下紛紛飄落的雪花,笑道:“不談這件事了,都過去了。孩子們大了,就讓他們自己去適應這個社會吧。”
看看時間,已經快五點了,算是守歲結束了,李源招呼妻子們回房睡覺。
接下來還要熱鬧好幾天呢……
……
一大早秦大雪給李母拜了年,又給兄嫂們拜完年,接受了子侄們的新年道賀後,就帶着小八、小九匆匆離開了。
回來就是爲了接孩子的嘛……
她還有太多人情走動,特別是曹老給她介紹的那些老同志。
婁曉娥、婁秀、聶雨則帶着小七和兩個兒媳婦,並二十個侄媳婦,浩浩蕩蕩的殺去王府井百貨商店。
一個家族的凝聚,除了要有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輩外,還得有願意花錢付出的長輩……
有的時候,倒不是說其他小家子缺這點東西,但家族長輩送的,就是意義不同。
更何況,婁曉娥三人出手都大方驚人。
李坤他們也都有關係要走動,李幸都接受了一些邀請,要去露個面。
富貴更別提了,拉了一後備箱的酒,往軍綠色的地方駛去。
吉祥、如意也通過電子郵件和這邊中科院的一些人聯繫上了,去碰面了。
至於下一代的小兔崽子們,齊刷刷的殺向了什剎海……
“可真熱鬧啊。”
人走了大半後,李母看着身邊的幺兒笑眯眯的道。
李源笑道:“熱鬧好,過年嘛!媽,再看一部新電視劇?”
李母點點頭,指了指腳邊箱子裡的一個錄像帶,老太太都排好序了。
李源哈哈一笑,拿出錄像帶放進錄像機內,很快,電視裡傳出熟悉的片頭曲:“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燒不盡,風雨吹不倒……”
李源樂呵呵的坐回到母親身邊,一起看起了這部瓊瑤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