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友誼與他愛人亦步亦趨的跟在柳俊身後進入了天鵝賓館三號套房。
樓層的服務員見柳縣長來了客人。也跟了進來,端茶倒水。
“縣長,要不要給你叫個套餐?”
服務員問道。
她雖然不是三號套房的專職服務員,時間長了,對柳縣長的習慣也比較瞭解。知道這位年輕的縣長經常下基層,吃飯沒個準譜。
“不用了,謝謝!回來的路上吃過了。”
柳俊和氣地說道。
“縣長爲了工作,廢寢忘食,真是我們全縣幹部的楷模啊……”
胡友誼就緊着拍了一記。
柳俊掃了他一眼,眼神也不是十分銳利,胡友誼卻像被刀子刺中一般,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後面一大截話全都堵了回去。
“坐吧!”
柳俊指了指側面的沙發,語氣平和。他對胡友誼並無好感,但畢竟人家是兩口子一起來的,柳俊也不能太嚴厲。
“哎哎……”
胡友誼一迭聲答應,挨着半邊屁股坐了。他愛人倒是坐得比較端正。不是體制內的人,對這些規矩就瞭解得不是很透徹。
“胡區長,有什麼情況要向我彙報?”
柳俊淡淡問道,掏出煙來遞給胡友誼一支。胡友誼就受寵若驚般的欠起身子,雙手接過。又緊着掏出火機,爲柳俊點上了火。
“縣長,我……我是想向您彙報一下平安區的經濟建設工作……”
胡友誼說道。
柳俊又微微一笑。
這個胡友誼,是個聰明人,聽他柳縣長大會小會上強調寧北縣三年騰飛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就選了個彙報經濟建設的由頭。
“胡區長請說!”
柳俊說道,竟然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這種鄭而重之的態度,倒令胡友誼暗暗心驚。
事實上,他今天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她老婆的衣服在柳俊面前亮個相,“知會”柳縣長一聲。然後向柳縣長表一表忠心!
至於經濟建設什麼的,自然只是一個藉口罷了。
不料柳俊竟然真的要聽他彙報平安區的經濟建設了。
“呃,縣長……我覺得我們平安區,底子比較薄,撤區並鄉之後,原有三個鄉鎮併成一個新的平安鎮,鎮裡沒有什麼主打的經濟強項啊,我就想,是不是能搞一個養殖業的推廣……”
胡友誼期期艾艾地說道。
其實柳俊對於胡友誼走嚴菲的“路子”,很是反感。他一點都不希望嚴菲被牽扯進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中間來。因此胡友誼走的這一步棋,在別人看來,果然是妙招,竟然曲線救國,搭上了柳縣長未婚妻的路子,真正好手段。
殊不知柳俊心裡已經非常惱火了。
之所以忍而不發,基於兩個原因。其一是不知道胡友誼怎麼與武媛媛搭上的關係。貌似武秋寒祖籍不是n省的,武媛媛更不應該與胡友誼或者胡友誼的家人有什麼親戚關係。武媛媛雖然瘋瘋癲癲的,正經是大小姐身份,與胡友誼全然不在一個層次上。所以胡友誼也不像是可以與武媛媛交上朋友的。這一點,讓柳俊不大理解。但不解歸不解,既然牽扯到武媛媛,柳俊就要小心處置。
其二,決不因一件事情就對一個人武斷的下結論。
這卻是嚴玉成多年教導之功。
與柳俊閒聊的時候,嚴玉成興致頗高之時,也會傳授一些相人之道。嚴玉成相人,其實也沒有什麼秘訣,就是不因第一印象,不因一件事情,輕易下結論。
柳俊結合嚴玉成的教導,再聯繫嚴玉成多年的用人模式,就發覺,嚴玉成馭下的精髓,就隱藏在這個“相人之道”裡面。因此,凡是嚴玉成提拔起來的幹部,無論能力還是操守,都很不錯。這麼多年來。嚴柳系幹部未曾出過很大的問題,與嚴玉成的“相人術”有極大的關聯。
多觀察,多瞭解,透過小事去做細緻的分析,不要輕易做決定。
這就是嚴玉成的“絕招”!
事實證明,嚴玉成的絕招非常管用。
因此,柳俊才破例召見了胡友誼,想要了解一下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
結果,胡友誼的表現讓柳俊很失望。
十幾分鍾時間裡,看似在侃侃而談,其實內容空洞無物。基本上都是揣摩着柳俊的思路說話,毫無新意。與他在臺上作報告相差無幾。
就算胡友誼沒有個人操守上的大問題,也是不堪大用。
“胡區長,可以了……”
柳俊擺了擺手,止住胡友誼繼續長篇大論。
胡友誼忙即住嘴,勾着腰,仰望着柳俊,流露出熱切的神情。
“胡區長,我今晚還有些事情要忙。彙報到此爲止吧!”
柳俊依舊很和氣。
“哎哎,好的好的,打擾柳縣長了……”
胡友誼就趕緊起身。
他的愛人頓時有點着急。
這就走了?
這都什麼事啊?
柳縣長壓根就沒提這件衣服呢!
好幾萬塊啊!
老實說,當初聽說嚴菲設計的衣服,一件要好幾萬塊,胡友誼的愛人幾乎要暈了過去。自打今天下午這件衣服穿到身上,這個女人就感覺猶如千鈞重擔一般,壓得氣都透不過來。
好幾萬塊錢披在身上,能喘過氣來纔怪!
可是她卻壓根就沒聽自家老公和柳縣長言辭之間有提到這件事。
“柳縣長,這件衣服……”
胡友誼的愛人在臨出門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壯起膽子提了一嘴。
“哎呀。快走吧,不要打擾縣長休息!”
胡友誼嚇了一大跳,趕緊制止了她,再向柳俊鞠了一躬,逃也似的離開了三號套房。到了拐角處纔對他老婆呵斥起來。
“誰叫你亂說話了?你懂個屁啊!沒看見柳縣長一直和顏悅色嗎?你以爲憑我倆能有這麼大面子!告訴你,就是副縣長晚上要見柳縣長,都要先請示的!”
胡友誼的愛人就恍然大悟。
敢情這就是官場上的彎彎繞,很多話都不需要提起的。
……
“媛媛,是我,柳俊!”
胡友誼兩口子一離開,柳俊就打了個電話給武媛媛。
武媛媛現在是大寧市年輕一輩中的“款姐”,開的名車,渾身名牌,還扛上了大哥大。對於武媛媛如此“招搖”,武秋寒也曾提出過疑義!
怎麼回事?
這丫頭貌似參加工作才兩年多點,哪來那麼多錢?
武媛媛倒也“光棍”,並不欺瞞老父,說了與幾個朋友合夥做傳呼機和大哥大生意的事情,也說了與嚴菲柳嫣等人買天馬廣場的門面出租“收數”的來源。聽說這事情是柳俊的首尾,還涉及到自己的兒媳婦,武秋寒便即放心。
他信得過柳俊,絕不會胡來的。
“柳俊,什麼事啊?你半夜三更打電話給我。要是讓菲菲知道,可饒不了你……”
武媛媛沒心沒肺地嚷嚷道。
也就她能對柳俊這麼說話。
“你怎麼回事,給菲菲介紹的什麼客人?”
柳俊很嚴肅地說道。
武媛媛一聽柳俊語氣不對,便將玩世不恭收了起來,問道:“怎麼啦?”
“你先別問我怎麼啦,是我在問你!那個胡友誼,怎麼認識你的?”
“他呀?他老婆的表妹是我們外貿局的同事,在一起打牌的時候認識的。”
柳俊就暈了一下。
料不到是這種關係。
“那一回,菲菲給我設計了一款新衣服,大家都說好看,就這麼說開了。胡友誼就說他老婆也想要一件。我當時說,菲菲設計的衣服都是適合年輕人穿的,他老婆都快四十歲了,穿不出的。他不聽,硬是纏着我要給他引見菲菲,我被他磨得沒辦法,才答應的。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嗎?”
武媛媛解釋道。
當時胡友誼的愛人聽說一件衣服要幾萬塊,壓根就不相信,認爲武媛媛在吹牛。不料胡友誼卻像撿到了寶貝一般歡喜,非得給老婆也買上一件。
其實胡友誼對這個價格,也壓根不信。但設計者既然是省委書記的女兒,這就說得過去了。她拿出一條麻袋,跟你要幾萬塊,你也得緊着掏腰包。只怕許多人,都會爭搶着要這條麻袋。
胡友誼就在暗暗慨嘆,果然不愧是省裡的大佬,要錢的手段都這麼高雅!
比起縣裡那些土包子來,實在高明得太多了。
今天見了柳縣長和藹的態度,胡友誼就覺得這幾萬塊花得太值了。看來不敢說書記,一頂鎮長的大帽子是穩穩當當的了。
尤其重要的是,大家都不知道該怎樣搭上柳縣長的大船,唯獨自己,窺透了門路。有了柳縣長這樣強有力的靠山,日後還不是前程無量麼?
“你呀,糊塗蛋!”
見武媛媛還是很不在意的樣子,柳俊就氣得牙癢癢的。
“你知道不知道,胡友誼是我縣裡的一個副區長,剛到我這裡顯擺來了!”
“啊?這個我可不知道……嘻嘻,人家這是賄賂你呢……”
武媛媛還在嬉皮笑臉。
“你還在笑!我警告你啊,往後不要給菲菲介紹這種亂七八糟的客人……壓根就不需要你給她介紹什麼客人……現在搞得我挺被動的,你往後再胡來,朋友都沒得做了!”
柳俊火了,呵斥道。
單獨面對武媛媛的時候,柳俊很少和顏悅色過。
“哦……知道了……”
武媛媛見柳俊當真發了火,就在電話那頭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