鍵時刻,嚴玉成對老爸的情感便全顯現出來了。爲傑,嚴副專員赤膊上陣,親自打電話叫了寶州市公安局副局長汪文凱過來。
老爸剛上任沒多久,論威望,自然無法跟嚴玉成這個前任市委書記相提並論。老爸叫汪文凱來一趟,說定他還要猶豫一陣,嚴玉成一個電話過去,哪怕他正趴在老婆身上,也得立即跑過來。這一點,由汪文凱進門時滿頭滿臉的汗水便能瞧出端倪。
“汪文凱同志,你好!”
嚴玉成主動伸出了手去。
汪文凱受寵若驚,趕緊趨前幾步,雙手握住了嚴玉成的手,微微彎着腰,連連搖晃。
“嚴專員,您好您好……”
“汪文凱同志,這位你認識吧?”
嚴玉成指着老爸說道。
“這位是……”
汪文凱有點遲疑。老爸剛來,寶州市大部分中層幹部尚未能得識“尊範”。
“我是柳晉才。”
老爸也伸出了手。臉上帶着和氣地笑容。
“啊?柳書記?您好您好!”
汪文凱慌忙握住老爸地手。也是彎着腰。使勁晃個不停。
我冷眼旁觀。這人近四十歲年紀。個子中等。倒是滿臉精悍之色。不過眉宇間頗多皺紋。也不知是經常熬夜思考問題過多還是鬱郁不得志。
不過我估計是後一種可能性居多。四十歲還在縣級市公安局副局長地位置上蹉跎。瞧來仕途很不順暢。料必被章傑壓得夠嗆。
這大約也是嚴玉成宣召他前來的主要原因。
“文凱同志,坐吧。”
嚴玉成指了一下對面的沙發,不經意間,已經換了稱呼。
這就是上位者籠絡人的小手段了。別看這一字之差,聽在別人耳朵裡,那可是天壤之別。毫無疑問,汪文凱是個精明角色,臉上立即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感激之情。
看來這人精通官場規則。心裡如何想的不得而知,面上該露出什麼信息可不能含糊。領導都這麼親熱了,你小子還能裝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不成?也太不識擡舉了吧?
“文凱同志,這麼晚了請你過來,有個事想要向你瞭解一下。”
嚴玉成語氣越來越客氣。
汪文凱卻隱隱透出一點不安來。
嚴書記在寶州市委書記任上兩年多時間,可從未如此和藹過,便是道聽途說,似乎也不曾有這種傳聞。這領導要是忽然對你客氣起來,不是絕大地機會便是絕大的麻煩。
不過機會往往是和麻煩伴隨在一起的。官場上從來都沒有好摘的果子。
“嚴書記……啊不,嚴專員,您有什麼指示只管吩咐……”
“前幾天發生在財會學校附近的殺人案,你應該知道吧?”
嚴玉成不動聲色,語氣依舊平和得緊。
汪文凱頭上地汗水剛剛平息一點,聽了這話,立即又冒了出來。
“是的,我聽說了。”
呵呵,這個汪文凱果然狡猾狡猾的!
嚴玉成微微皺起眉頭:“聽說了?”
汪文凱更加小心起來,字斟句酌地答道:“嚴專員,柳書記,我在公安局,不分管刑偵工作……”
這個意思就是說,我不是主管領導,人家沒必要向我彙報。
“嗯……聽說你們公安局抓到兇手之後,沒幾天就放了,對受害人也沒任何交代,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這個……我也聽說過了。聽刑警大隊的同志說,這個案子並不是傷害案,只是一起普通的鬥毆案件……所以……”
“所以你們公安局就隨隨便便把幾個殺人兇手給放了?是不是啊?”
嚴玉成不徐不疾地說道。然則語氣裡透出的憤怒之意,連我這個旁聽者都感覺出來了。這是他要雷霆大怒地前兆。
嚴玉成若發起火來,據說能將膽小一點的幹部嚇得尿褲子。這一點,他倒是深得龍鐵軍真傳。
“嚴專員,這個案子真相如何,我確實不大清楚,都是章書記親手抓的……”
汪文凱雙腿已經禁不住微微打顫了。
我暗暗搖了搖頭。這個汪文凱,膽子不夠啊,也不知用他能不能成。不過嚴玉成既然叫了他來,總是有幾分道理的。
“那好,小俊,你將案情給汪副局長說說。”
嘿嘿,文凱同志又變成汪副局長了。
汪文凱向我望過來。
我朝他點了點頭,說道:“汪副局長,你好。我叫柳俊,是財會學校那個案子的當事人之一……”
“啊,你是柳書記地小孩……”
“沒錯。”
“聽說你一個人獨力打倒了三個小流氓,啊呀,真了不起……”
汪文凱緊着先就給本衙內戴上一頂高帽子。不過措辭倒也很到位,說的是“三個小流氓”,自自然然就向嚴玉成和老爸亮明瞭自己的基本態度。
我擺擺手,止住他的馬屁,詳細地介紹了一下案發經過。
“原來是這樣啊,那也太不像話了!”
汪文凱義憤填膺的樣子。
我只是介紹案情,案情一說完,便即閉上嘴巴。有嚴玉成和老爸在,官面上的事情,無須我饒舌。如今我已經長成了半大小子,說話做事反倒不如以前那麼毫無顧忌。以前年紀小,人家根本不會在意我這個小屁孩。現在已然是一舉打倒三個持刀流氓的“少年英雄”,說起來頗爲光彩奪目了。
既然上了檯盤,成了人人都矚目地一盤“大菜”,說話行事便要加倍小心,否則很容易被人家盯上。一旦被人盯上,再想要玩點小動作,就是很方便了。
以往整倒王友福、曹斌、徐國昌、孟宇翰,哪一次都是嚴玉成和老爸在臺前,我在幕後。既有堂堂之陣,正正之師,又有奇兵突出,收意外之效,往往事半功倍。
這個黃金組合,可不能輕易譭棄。
“文凱同志,作爲一個老公安幹警,你不覺得這個案子,處理得太草率了嗎?公安局某些同志這麼辦案,往輕了說是玩忽職守,往重了說就是草菅人命。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寶州地委和寶州市委,都不會坐視不管的!”
嚴玉成提高了一點音調。
“是的,嚴專員,柳書記,我也覺得局裡的同志這麼辦案,是很不妥當的。”
汪文凱終於明確表態了。
毫無疑問,嚴玉成已經將一個巨大地機會擺到了他眼前,這時候如果再遲疑不決,後果將會極其嚴重。他在公安局,是受章傑排擠的,否則嚴玉成也不會單單叫他過來。眼下要是再不抓住這個機會,便是將嚴玉成和老爸一併往死裡得罪了。
貌似寶州市,還沒有一個副科級幹部敢於冒這樣地
章傑地心腹死黨例外!
“文凱同志,希望你們公安局內部,可以自糾自檢,好好徹查一下原因。否則地話,我將建議市紀委和市檢察院介入調查!”
這時候老爸發話了。
“柳書記,您放心,我們公安局內部,一定好好徹查原因。”
“那好,文凱同志,你可以回去了,有什麼新的情況,隨時向我和嚴專員彙報。”
“是,柳書記!”
汪文凱站起來,朝兩位領導敬了個禮,挺起胸膛去了。
“這個人靠得住嗎?”
老爸遞了一支菸給嚴玉成,我趕緊給點上火。老爸這話,其實問得很冒昧,不過以他和嚴玉成地關係,倒也不算什麼。
“辦事還行吧,能力是有的。就是魄力還嫌不夠。”
“魄力不夠沒關係,只要他把裡面地彎彎繞給弄清楚了,別的事,我可以叫人去辦。”
我插了一句。
嚴玉成和老爸都望向我,稍頃,又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老爸加了一句:“要注意方式方法。”
……
“小青姐,喝湯……”
我端着一碗湯坐到小青姐的牀前。
“呀,又是豬肝湯……”
小青姐扁扁嘴,笑着搖了搖頭。
這幾天,她喝豬肝湯都喝膩了,聞到豬肝的氣味就犯暈。
“這孩子,豬肝補血……”
七娘嘮嘮叨叨。
小青姐能夠活過來,老人家甭提多開心了。鬧着給小青“十全大補”,尤其是聽說豬肝補血,更是上頓豬肝下頓豬肝。反正現在七伯是“闊佬”,不差錢。
小青姐吐吐舌頭,接過湯碗,一小匙一小匙地喝着,每喝一口就皺一次眉頭,甚是“痛苦”。
我湊過頭在她耳邊說道:“晚上給你燉個雞湯過來。”
“不要……我就想吃點青菜……”
我笑了:“那好,咱們就吃青菜。”
小青姐抿嘴一笑,喜樂無限。
“請問,哪位是柳青同志?”
我循聲望去,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在打問。若說這女子,長得頗有幾分姿色,五官周正,不在小青姐之下,尤其難得的是身材凸凹有致,飽滿地雙峰將短袖襯衣高高頂起,頗爲“魔鬼”。
“你找柳青有什麼事?”
我問道。
見我開了口,小青姐就不吭聲了。
“請問你是……”
“我叫柳俊,這是我姐柳青。你是哪位?”
“啊,原來你就是柳書記的小孩……”
那女子露出燦爛的笑容,帶着股無可言狀的妖媚之氣。若論長相,仔細打量起來,尚不如小青姐水靈,較之巧兒更是相差甚遠,但這股子妖媚之氣,卻是巧兒和小青都萬難比擬的。這麼說吧,這女人從頭到腳,似乎每一個毛孔都散發出成熟女性地氣息,足以讓大多數男人瞬息之間便精蟲上腦。
自然,這些男人中不包括本衙內。貌似在下的定力還是蠻高的。
見她笑着往前湊,我退後一步,帶着點戒備的神色,問道:“你是哪位?”
那女子忽然意識到我的年齡,好像不在她的“殺傷”範圍之內,忙即止住腳步,笑嘻嘻地道:“我叫寧愛雲,是寧愛兵的姐姐……”
我和小青姐頓時都將臉拉了下來。
料不到流裡流氣地“花襯衫”,竟然有這麼一個妖孽的姐姐。
“對不起啊,柳青同志,柳俊……同學……”
寧愛雲笑着,將手裡提的水果往牀頭櫃上擱。
“慢着,寧愛雲同志,好像我們跟你不熟啊?”
我伸手止住她,冷冷地道。
用大拇指想也知道寧愛雲是來做“和事佬”的。笑話,一刀子差點要了小青姐的命,這種事情也能和解?
“嘻嘻,一回生二回熟嘛,我在地區財稅局上班,有空到我那裡去做客啊!”
原來是地區“大衙門”地,難怪弟弟捅了市委書記的侄女一刀,也敢來“私了”。
我原本滿腔憤懣,直要衝寧愛雲發作,忽然心頭一動,立時強壓怒火,換上笑顏:“哦,地區財稅局,好單位啊。寧同志,請坐吧。”
小青姐大是訝異地望着我。
我伸出手,握住她地手略略使勁捏了捏。小青姐便知我必有所謀,當即微微點頭。
“對不起啊,兩位,我是來道歉的……我那個弟弟,唉……”
寧愛雲一坐下,便連連道歉,這一聲長長嘆息,當真嬌媚萬端,直蝕到人骨子裡頭去。若非親眼所見,我絕對不相信一個人地聲音能妖媚到如此地步。借用武俠小說裡的一句形容詞,那叫作“腐骨蝕心”,讓人不自覺地對她生出同情之心。
“寧同志,你覺得攔路行兇,持刀殺人這種事情,道歉能解決問題嗎?”
本衙內雖然亦爲這女人的妖媚搞得心上心下,好在尚未完全喪失理智。不然估計小青姐得跟我急。
“攔路行兇?持刀傷人?柳俊同學,我想你誤會了……其實,這本就是個誤會……我弟弟是有些調皮搗蛋,不過本質是不壞的,行兇傷人這種事情哪裡做得出來呢?他現在傷得很重,也還在住院呢……”
這個我倒是相信,我那一腳實在夠陰,也不知寧愛兵今後還能不能“人事”。
“再說,公安局調查的結果,也是言語衝突引發鬥毆,我想我們大家都應該相信公安局的同志,是公正無私的,不是嗎?”
我淡淡一笑:“那你想怎麼處理這個事情呢?”
見我神色和藹,小小年紀就“色色”的在女人身上瞄來瞄去,寧愛雲心中竊喜,不自禁地又挺了挺十分飽滿的胸部,達到一個誇張的程度。
“是這樣啊,不管怎麼樣吧,這個事情給柳青妹妹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必要的醫療費和營養費,我們都願意承擔……柳俊小弟弟,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寧愛雲說着,就從包裡掏出厚厚一摞人民的幣來,怕不有四五百塊之多。這在當時,也算是一筆“鉅款”,看來“私了”的誠意還是很足的。
我笑了:“這樣說也很有道理。寧姐姐,這樣吧,現在我小青姐還沒出院,等到了出院的時候,我通知你們,一總把帳算一下,好不?”
寧愛雲喜上眉梢,連連點頭:“那好那好……”
待寧愛雲走後,小青姐很是不解:“小俊,你怎麼答應她了?”
我微微一笑:“先穩住她再說,省得他們又出什麼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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