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賈仁義的供詞,先前的鼠疫也是他引發的,因爲得到消息鼠疫沒有達到預期的影響,才冒險回來在投一次毒。那個把雪沙給他的人就是背後的主謀。
十幾年前,賈仁義還沒發達的時候,去西北跑了一樁生意,就是那樁生意,影響了賈仁義的一生。
西北多牛羊,賈仁義在那裡買一批牛羊,打算運回去販賣。他的運氣很好,一切都很順利,就快走出草原的時候,運氣用光了。牛羊突然都停下來不肯走了,在原地打轉嘶鳴,看起來很是焦躁。不管賈仁義怎麼驅趕都不肯再往前踏一步。很快,賈仁義就知道了牛羊焦躁不安的原因了。草原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就是馬賊,而現在,這一羣兇徒把賈仁義和和牛羊都圍在中間,沒有留下任何一點可以逃跑的空隙。看着他們越來越逼近,就在賈仁義以爲自己會死的時候,他們突然停了下來。
“漢人都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我們如果放過你,你是不是也該報答我們?”爲首的馬賊用手裡的武器狠拍了一下馬屁股,馬受驚一下子就竄到賈仁義面前:“我不殺你,也不搶你的牛羊,那你是不是該幫我個忙?”
本來都準備閉眼等死的賈仁義,一聽到事情有轉機,立馬點頭哈腰:“若是好漢願意饒過我,不要說幫個忙,就是十個也是不在話下。不知,小人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好漢的?”
“也不用十個,就一個忙,你決定幫了我就放你走,要是不幫,哼!”一把刀就架在賈仁義的脖子上。
閃着寒光的大刀在賈仁義的脖子上劃出一道口子。感受到脖子粘粘糊糊的已經滲出血了,賈仁義嚇得動都不敢動,面如土色:“幫,一定幫。”賈仁義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伸出兩個指頭,企圖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往外移一些,手還沒伸到那裡,就被警告地瞪了一眼。賈仁義苦着臉,放棄了移刀,改爲指着脖子:“好漢,你看,我也答應你了,能不能,能不能把刀移開一點。你看,都出血了,萬一你手一抖,就沒人給你辦事了,還是移開點好!移開點安全!”
“也好。”馬賊頭子看了看賈仁義的脖子,似乎也擔心會把人弄死。就爽快地把刀收了起來。賈仁義還沒來得及高興,馬賊頭子就伸手捏開賈仁義的嘴,往裡面扔了一顆藥丸,一擡下顎,藥丸就被嚥下去了。“這樣子就不擔心你半途反悔了!”
也不管賈仁義臉上表情越來越驚愕恐懼,馬賊頭子輕鬆地笑笑:“你回去吧,以後每隔三年就會給你送一次解藥,保你免受毒發之苦。要你幫忙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的。什麼時候你幫完忙了,什麼時候就給你可以把毒全解了的解藥。”說完帶着人馬走了。
賈仁義呆呆傻傻的在那裡站了半天,等到馬賊的身影都消失在草原上了,纔回過神。賈仁義決定把今天的事忘掉,當做沒發生過,回去好好過日子。先不管剛剛那顆藥丸是不是控制自己的,反正對方說會把解藥送過來。只要將來有一天對方叫自己做事,去做就對了!做完就毒也就可以全解了。
十二年來,賈仁義靠着那批牛羊發了家,後來改行開了藥店,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除了每隔三年一次的解藥會提醒一下賈仁義那天的事,其他時候賈仁義都忘記還有這麼一回事了。本來以爲,就會這麼相安無事地過一輩子了。賈仁義發現這一次來送解藥的信鴿腿上並沒有綁解藥。有的是一封信,信上提醒賈仁義該履行承諾,幫他們一個忙了。過一會兒又飛了一隻信鴿過來,信鴿的腿上有一個小小的盒子,裡面裝的是一隻死於鼠疫的小老鼠。第三隻鴿子帶來的是一包藥粉和一封信,信裡要求賈仁義把老鼠扔到曲虹河,如果引起的瘟疫沒有對曲流城造成大的傷亡,就再伺機把藥粉倒到河裡。事成之後就可以拿到一顆真正可以把毒全部解掉的解藥。
本來賈仁義還有所猶豫,結果因爲沒有及時服用解藥,毒發後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賈仁義的猶豫都飛到腦後了。哪怕這事做了之後會損陰德,賈仁義也不在乎了,反正本來自己就不是什麼好人,就是壞一點和非常壞的區別而已。
賈仁義把老鼠扔進河裡後。在瘟疫爆發初始,就和其他幾家富戶一起出了城。出城後賈仁義立馬就去了和對方約好的地方,準備把解藥拿到手。沒想到,就是提前到了那麼一個時辰,賈仁義就知道了一個驚天陰謀。
因爲塞外人五官較之中原人更加立體深刻,爲了不被發現,他們也就很少踏足中原。除了第一次,賈仁義在西北見過那個馬賊頭子以外,其他時候都是信鴿聯繫,十二年來從未再次見面可見一斑。這一次,不知是什麼原因,馬賊頭子暗地裡潛入中原,還到了曲流城郊外的獵戶搭的小木屋裡。傳信讓賈仁義未時到那裡去拿解藥,不想賈仁義出城早了,提前了一個時辰就到了。
郊外的木屋只有一小間,很是簡陋。是附近的樵夫搭的,爲了打柴的時候有個地方休息,要是有旅人經過累了也是可以進去稍作休整。賈仁義腳步輕,走過去的時候幾乎沒什麼聲音。賈仁義本來是要推門進去的,結果聽到裡面有人在討論什麼事情。不知怎麼地就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小心地把耳朵趴在門上。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聽得有些模糊,但是拼拼湊湊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簡單的說,就是他們在許多地方都安插了像自己這樣子的漢人。讓他們在各地僞造天災引起。教小孩子唱歌謠,歌謠的大意就是當今皇上惹怒上蒼,因此天降懲罰,各地天災不斷。等到大祈人心惶惶後,就可以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幟順理成章地造反。
聽到‘造反’兩個字,賈仁義就再也沒膽子聽下去,趁着沒人注意原路返回,直到看不到木屋了。才吐了一口長長的濁氣放鬆下來,放鬆後就發覺自己早已手腳無力,只能癱在地上,半天都緩不過勁來。早知道就按時過來了,現在聽到這樣大的一個陰謀,要是被他們知道,定是沒有活路了。
賈仁義在地上坐了半天,等到申時快到了,才艱難地爬起來,去木屋那裡拿瞭解藥。
解藥拿到手後還沒捂熱乎,就接到消息說是曲流城的瘟疫並無死傷。爲了不讓馬賊有機會、有理由把解藥收回去,賈仁義一口把解藥吞了之後,想了半天,爲免性命之憂。決定去再下一次毒。結果紙包剛打開還沒下到曲虹河裡,就被抓到了。
季雲志聽完賈仁義的話,立馬讓人去賈仁義說的那個木屋裡去抓那個馬賊頭子。
“雪沙是西北遊牧民族的至寶,只有每個族的族長才有資格知道守護它的存在,不要說外人了,就是他們自己的族人也都不知道雪沙的存在。在西北,也有很多族長都不知道雪沙遇水則化爲劇毒的特性。就是清楚沒有幾個人人知道,所以纔敢明目張膽地拿出來下毒。”林重影攪了攪已經化在水中的雪沙:“單單是這一碗,就可以讓全城的人暈迷,甚至死亡。這一碗還只是半包的量。要是一包都倒到曲虹河裡,後果不堪設想。這幕後之人用心險惡啊!”
“雪沙若是隻有西北那邊纔有。如果賈仁義說是都是實情的話,只怕是朝中有人私通西北,勾結外敵,想要謀朝篡位。”季雲志皺着眉頭來來回回地渡步。
這時有兩名黑衣侍衛押着一個高鼻深目穿着漢服的男人進來。
“這就是那馬賊?”聽到季雲志的問話,賈仁義連忙點點頭。
“我叫阿不爾斯郎,並不是什麼馬賊。”那外族男子瞪了賈仁義一眼,表情猙獰,險些把賈仁義嚇暈。
“勇猛的獅子是吧!你現在已經被獵人抓住了。”季雲志把剛剛賈仁義錄的口供拿到他面前:“看看這些是不是你讓人做的!和你在木屋裡密談的人是誰?現在在哪裡?”
阿不爾斯郎看了一遍口供,突然一腳把站他左前方的賈仁義踹飛,吐了一口唾沫:“居然躲在門外面偷聽!族長說的沒錯,果然漢人都是卑鄙狡詐的。”
阿不爾斯郎收回踹人的腳,站直身體:“大祈的皇帝真是沒用,連屁股底下的皇位有人虎視眈眈都不知道。那個想要謀朝篡位的也是個沒本事的。還要藉助我們的力量纔敢造反,還讓我們去折騰什麼天災。要不是看在他答應事成之後把臨近西北的城池都劃給我們,我族勇士纔不屑於裝神弄鬼,還把珍貴的雪沙拿出來。”
看着那個異族男人還在不停地抱怨那個想篡位的某個大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驚呆了。這是怎樣神奇的腦回路,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抵死否認這些事麼?怎麼這個人這麼奇葩?難道他不知道他說的這一番話透露了多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