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安只去了趟衛生間的時間,剛一過拐角,又聽見一個小護士尖銳的聲音,“林瀾家屬,林瀾的家屬”
“怎麼了,怎麼了?”[網]葉安安趕忙跑了過去,心想,這好好的醫院怎麼弄得跟殺豬場似的,沒事老嘶喊什麼呢。
“病人不肯打麻藥,你過來按住他”
葉安安折回麻醉室,看着半坐在牀上,臉色冷的嚇人的林瀾,忙走過去好言相勸,“Len,你需要馬上動手術。”
“儘管動好了,但我不打麻藥。”林瀾眉頭緊皺,語氣不善地回答。
“不打麻藥怎麼動手術?那得多疼啊。”葉安安耐着性子,“配合一下啦,手術延誤了對你的身體也不好的。”
“我說過了,你難道聽不懂嗎?我-不-打-針”林瀾微揚着下巴,點了下葉安安,好像一個七品芝麻官在警告他的師爺。
“你不如去哪個小衚衕裡找個搶劫的捅你一刀好啦~你當人家醫生對着個大活人,可以像對着具泡在福爾馬林的屍體一樣,想在哪下刀就在哪下刀啊?”[網]葉安安看軟的說不通,只能來硬的了,“你以爲你很有本事是吧,你以爲你可以像關羽一樣刮骨療傷也不喊疼是吧,怎麼,要不要我跟着進手術室擱旁邊陪你下盤五子棋啊?”[網]
林瀾看了一眼葉安安,繼續將目光轉向空氣中一處莫名的角落,皺着眉不發一言。
“還說不通了是不是?”[網]葉安安掐着腰,做了個深呼吸,“你是小孩子嗎?做這麼任性的事。你以爲動物園裡的老虎都願意被關在籠子裡嗎?它們難道就不想反抗嗎?但問題是反抗有用嗎?”[網]
葉安安俯下身,對着林瀾的臉,惡狠狠地威脅道,“我現在不但可以限制你的人生自由,還能立刻從外面叫十個八個醫護人員進來把你按在牀上,並且完全不用負法律責任,所以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乖乖打針,要麼一會醫生把你衣服脫了幫你消毒時我站在一邊圍觀,三秒鐘時間,選吧。”
葉安安站直身子,踮着腳數完了三個數,剛轉身準備向外走,身後傳來林瀾妥協的聲音,“Ok~打吧。”
葉安安衝站在她身後的小護士勝利般地挑了下眉,在對方充滿敬佩的目送下出了麻醉室。
年紀二十出頭的李姓醫生雖然長着一張稚氣未脫的娃娃臉,但上學的時候肯定沒少下功夫,葉安安本來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但不到兩個小時,林瀾的闌尾炎手術便結束了。
護士推着病牀走了出來,半麻醉的林瀾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不願意看到葉安安,緊閉着一雙眼睛不肯睜開,隨後出來的李醫生將放在白色器皿裡的林瀾的盲腸在葉安安眼前晃了晃,“深色的地方是病變發炎的位置,家屬確認一下。”
葉安安掃了一眼托盤,點了下頭便朝着林瀾病牀的方向追了過去,這個東西她不是第一次看見。上一次她做完手術被護士反覆拍打醒之後,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眼前這個好像破繭沒成功吐血身亡的蠶寶寶一樣的東西。
夜深人靜,葉安安坐在牀邊,看着牀上的林瀾的五官在幽暗的燈光下顯得慘白的不真實,讓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皮膚下面是不是還有溫度存在。
“吭~”林瀾眉毛微微擰了擰,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醒啦?”[網]未免影響病房裡其他人休息,壓低聲音關心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網]
“水。”林瀾聲音嘶啞地吐出一個字。
“你現在還不能喝水。”葉安安從桌上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水杯和棉籤,用棉籤沾了點水,在手裡舉了舉,“你要是感覺嘴巴幹,我只能用這個幫你潤一下。”
林瀾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我要喝水。”
又來了葉安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但病人最大,她只好拍了怕他的手臂,哄着,“你現在不能喝水,你忍一忍,睡一覺,明天就能喝了。”
林瀾手臂一伸,將葉安安的手抖落下去,掙扎着就要做起來。
“喂,”葉安安忙站起來扶他,“你要幹嘛?”[網]
“能不能安靜點,還讓不讓人睡覺啦”旁邊病牀上的人發出一聲怒喝。
“誰在說話?”[網]林瀾衝着葉安安詢問般地挑了下眉。
“你說是誰?”[網]葉安安靠着氣管裡的氣體發着聲,“當然是我們一個病房裡的人了,你說你大半夜的鬧什麼脾氣啊?”[網]
“一個病房的人?你居然讓我跟別人擠在一個病房裡?”[網]林瀾用一種不可思議地眼光看着葉安安,最後伸手推開她扶着他的手,“現在,馬上,把我轉到單獨的病房去。”
“大半夜的怎麼轉啊?”[網]葉安安耐着性子,“明天好吧,明天幫你轉好不好?”[網]
“不行,就現在,”林瀾將葉安安伸過來的手再次推開,一臉沒商量的表情,“在這種地方,我一秒鐘也待不下去”
“你是不是人啊?”[網]葉安安終於一不小心沒忍住,怒了,“人待地方你爲什麼就待不了?就你高貴純潔是不是?我以前跟你一樣,做的同樣的手術,這種疼你應該比別人更瞭解吧,但我當時卻是一個人從學校跑到醫院做檢查做化驗,我簽字爲自己的生命擔保,我躺在手術檯上親自確認被別人割下來的盲腸,我躺在這樣的病房裡,看着頭頂上掛的鹽水睡不着,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在這裡住一個晚上得多少錢啊?我手術第二天,忍着傷口的疼痛去醫生辦公室折騰就爲了能提前兩天出院,我拿着醫生開的藥單跑到小藥房去問,去問人家同類藥物中最便宜的是哪一種,效果差點也沒關係。你看看我,”葉安安伸開雙臂轉了一圈,“我現在不也一樣好好活着嗎?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還不如我一個女孩子忍耐力強啊?”[網]
旁邊病牀上的大叔支起半個身子,回頭看了看對峙中的兩個人,本來想講幾句公道話,但看到林瀾冷冰冰的目光,還是把即將衝出口邊的話嚥了回去,拉過被子倒頭昏睡過去。
林瀾面無表情地看了葉安安一會,說:“我有必要糾正你的觀點,這跟忍耐力沒有關係,如果你能夠選擇更好的,爲什麼要退而求其次?你所說的忍耐力不過是在生活的壓迫下選擇的妥協而已,如果你有更好的選擇,你口裡堪比防彈玻璃的忍耐力也不過是一張一捅即破的窗戶紙而已。”說完躺回到牀上閉起了眼睛,“不過我還要說句sorry,畢竟你沒有義務爲我做什麼,病房的問題我會自己解決的。”
葉安安站在病牀邊,堅強地忍住衝林瀾比中指的。
最後,她還是坐回到椅子上,沒辦法,就算她沒有欠他的人情,即使作爲她的鄰居,她也會秉着人道主義的精神不會棄他而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牀上林瀾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手肘杵在旁邊的桌上,頭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的葉安安,一雙眼眸在黑暗中流露出微微悲傷的表情,好像是在冰封的湖面下緩緩流淌的溫暖的清水。
第二天一早,葉安安在醫院充滿異味的洗手間裡洗了一把臉,雖然一夜沒怎麼睡,但鏡子中的自己依舊紅潤的臉頰和緊繃的眼部皮膚告訴她一個真理:年輕真好
從洗手間走出來,又去食堂打了飯,等她再回到林瀾所在的病房時,病牀上的林瀾不知所終,臉上面的被褥牀單也跟着不見了。
葉安安當然不會以爲剛剛還呼吸均勻的林瀾突然就莫名病發,然後死翹翹被推倒太平間去了,她指着空牀問旁邊牀上正喝着小米粥的大叔,“叔叔,這個牀上的病人呢?”[網]
“哦,走了。”大叔嘴巴被小米粥燙的有點發飄,“剛剛被一個女人接走了,好像是換病房了,小姑娘,不是叔叔說啊,這樣的男人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不值得託付終身的,要不然,你一輩子都得伺候他,一輩子勞碌命……”
“謝謝大叔啊。”林瀾不等大叔把話說完,轉身出了病房。
好在護士站的值班的護士認得葉安安,便把林瀾轉過去的病房號告訴了她。
葉安安乘着電梯上了十八樓,在樓梯口做了登記後才獲准進了病房區。
當葉安安走到走廊盡頭,敲開1828號病房的房門後,還沒來得及跟幫她打開房門的女人打個招呼,就看到病牀上的林瀾正端着一個白瓷水杯企圖往嘴邊送。
葉安安急忙跑過去一把將水杯搶了下來,“我不是說過了麼,你還不能喝水。”
“還給我。”林瀾警告般衝葉安安挑了下眉。
“不能喝就是不能喝。”葉安安將杯子裡的水倒進旁邊的垃圾桶。
林瀾也不說話,將目光一移,看向站在葉安安身後的Eva。
Eva二話不說,伸手奪過葉安安手裡的水杯,又從桌面上的熱水壺裡倒了一杯水遞給林瀾,隨後身體一轉擋在了葉安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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