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葉鳴廊

風葉鳴廊

秦維賢在將胥克念圈進自己懷裡的那一刻,其實是什麼都來不及想的,身體優先於大腦,條件反射一般擋在他身前,所以面對胥克唸的發問,秦維賢實在是不知道該回什麼好。

在等待回覆的這段時間裡,胥克念一直保持着窩在秦維賢懷裡的姿勢,有着棕色小痣的眼睛迷茫的眨巴着,秦維賢深吸一口氣,單手圈住他,另一手蓋住胥克唸的眼睛,聲音低沉又悲傷:

“我剛剛喊的那個人,死於2001年7月13日,黑色星期五,他死在我的面前,臨死前,我還在欺負他。。。”

“剛纔的情景和那一年太像,我很害怕,重蹈覆轍。”秦維賢的聲音還是那樣不緩不急的說着,胥克念能感覺到,秦維賢覆着自己眼睛的手微微顫抖,不過也可能顫抖的是自己,因爲胥克念自從聽到“小燁”這個名字後起,一直就不能停止哆嗦。

“他啊。。。”秦維賢的聲音輕微又飄渺,如同嘆息一般:“我的愛人,你也見過的,對不對?!”

“。。。。。。”這句話成功的讓胥克念停止了顫抖,轉而進入一種完全呆滯的狀態。

“我的愛人”是什麼意思?!莊燁嗎?!

“你也見過的”是什麼意思?!莊燁嗎?!

還“對不對?!”自己到底是該說“對啊”,還是該說“不對”?!

“呃。。咱咱咱咱們還是在大街上呢,我我我我剛出名,不怕,影帝你這樣當街調戲良家正太,被拍拍拍拍。。。。。”

胥克念開始爲自己失去的語言表達能力哀悼,秦維賢終於善解人意的放開了手,四下看了看,笑眯眯道:“沒事兒,咱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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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克念低着頭,悶悶的跟秦維賢進了商場,一路上還是沉浸在獲知過去真相的震驚之中,原來並不是別人家跟自己同叫“小燁”的孩子啊,胥克念很沒出息的生出了一絲絲屬於“莊燁”的成就感----自己上輩子,並非是那麼慘啊,雖然死的難看殘忍了些,但好歹在第一時間裡就有人收屍----胥克念隨即又爲自己突然爆發的“賤M”屬性感到悲哀。接着腦海裡又回憶起剛纔秦維賢的話,什麼“愛人啊”什麼“見過的”什麼“對不對”。。。。

對你妹!胥克念覺得,什麼都不對了。

像木偶一般被秦維賢拖着試了幾件衣服,店裡的銷售顧問們每天走馬觀花看的明星多了去,所以即使有人認出了胥克念和秦維賢,也仍然保持着親切職業的微笑,既沒有尖叫,也沒有索要簽名,看的明星太多,如果每個都尖叫一下的話,嗓子早就壞了。不過有年紀比胥克念略長的,倒是會在他穿衣服時給出些中肯的意見。

“小念,你先試,我四處逛逛。一會兒就回來。”

“噢。”導購小姐正給他打領帶,將手指伸進他脖子裡時量領帶鬆緊程度時,女孩溫軟甜香的手指滑過胥克唸的肌膚,所觸及之處不自然的泛起了微微的粉紅,小姑娘輕輕的笑了笑,呼吸縈繞在胥克唸的周圍:“大明星還沒有女朋友?”

“。。。沒。。沒。。。”胥克念從小到大,作爲“莊燁”,自是和姑娘們無緣,因爲姑娘們的各種芳心都系在“病美人莊樺”身上,自己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複製品,作爲胥克念,除了拍戲,周遭的朋友也就水長東,王偉,莫景行,一水兒男同胞,跟姑娘壓根也沒什麼接觸。

所以等秦維賢買好東西回來,立刻將這幅景象腦補成:一頭女色狼正在調戲一隻小白兔!

其實只是一位比較熱情的小姑娘在認真完成她的本職工作,至於胥克念從耳朵尖一直蜿蜒到脖頸下的粉紅,這只不過是姑娘盡職盡責的證據罷了!

秦維賢三兩步瞬移到胥克念面前,毫無紳士風度的用手將姑娘撥拉到一邊,冷冷的看了導購小姐一眼,親自把姑娘給胥克念系的完美的跟樣板一樣的領帶三兩下打散了-----

人家小姑娘就是幹這個的,每天不知道要打多少領帶結,比秦維賢更好更專業,但秦影帝就喜歡全面發展,直接無視了導購員的專業性,摧毀了港島姑娘熱忱的工作成果,認認真真的,重新給胥克念繫了一遍,胥克念看着鏡子裡的效果,不能說不好,但是比起人家專業的導購小姐,還是差太遠了。況且真到了走紅毯那天,領帶是要自己打的,於是胥克念小小聲的對秦維賢說:

“你打的不好看,而且跟剛纔那個姐姐的打法不一樣,我學不會!你讓人家再演示一遍給我看吧。”

“我可以教你,而且我就住你隔壁,實在不行,走紅毯那天我去你房間幫你打好。”

“我總要學會的。”胥克念堅持道。

秦維賢看了看他,輕輕的“哼”了一聲,又轉身一個眼神把晾在旁邊當活背景的導購小姐召喚到胥克念面前,小姑娘接收到了來自秦維賢的“你敢靠小念近點試試看?!”的眼神,跟胥克念保持着將近一米的距離----伸長手臂,慢動作教胥克念打領帶!

胥克念總算學會之後,秦維賢又一個眼神將姑娘甩去一邊,接着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領帶夾:

“The course of true love never did run smooth。”設計靈感來自莎翁的喜劇作品《仲夏夜之夢》。”胥克念低頭看了一眼別在襯衫第四顆和第五顆鈕釦之間的領帶夾,一藍一白兩枚鑲着碎鑽的葉子親暱纏綿的依偎在一起,如同被南風拂過後繾綣着墜下,尚帶着夏夜溫柔靜謐的氣息。

“真好看。”

“那是,你不看看我什麼眼光。”

“太貴了,我買不起的。”胥克念愛惜的摸了摸白底上鑲嵌着的一圈藍鑽小葉子,準備解下來還給秦維賢。

“別摘下來,這是維賢哥送給你的,男星走秀很難出彩,西裝大抵保險,不過多有雷同,這個時候,細節最重要,並且--”秦維賢雙手一伸,做出一個歡迎的姿勢:“歡迎加入影帝俱樂部。”

“只是個男配角而已啊,什麼影帝,而且也不一定能拿到獎呢。”

“放心,你演的很好,要對自己有信心。影帝不過是時間問題。小。。。小念,記住你的理想,你不是從小就想無拘無束的做自己喜歡的事嗎。機會難得,要好好珍惜。”

“。。。。。。。”胥克念總覺得這話裡各種不對,但又不知如何反駁,撲通撲通的心的跳得厲害,手心裡滲出一層薄薄的汗,像有很多話要說,但話到嘴邊又都變成了一個音節:

“噢。”

等到胥克念和秦維賢買完東西走出太古廣場後,幾位導購聚在一起嘰嘰喳喳:

“喂喂,看到了沒看到了沒,我還以爲是網上瞎傳的。。。”

“看到了看到了,剛纔你被影帝推到一邊去了吧,還被眼神凌遲了好幾遍吧。”

剛纔指導胥克念打領帶的小姑娘一臉迷醉:“影帝再推我一次!”

“你個M!!”

“真看不出來啊,你看剛纔影帝給胥克念別領帶夾那個色迷迷的小樣。。。嘖嘖,嘖嘖”

“喂喂這位姑娘,口水掉下來了,不過,以前不都是傳秦維賢跟莊樺嘛。”

“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哦,我還是覺得秦維賢跟莊樺最般配啊,兩個人一起長大,竹馬成雙呢!”

“莊樺雖然是不錯啦,不過我感覺跟秦維賢氣場不搭啊,最近莊樺身邊不經常有個小跟班出沒嘛。輝景酒店的市場部經理,貌似也是莊樺的私人秘書。他們倆倒是。。。所以胥克念就交給秦維賢好啦。”

“好糾結啊!要不,讓秦維賢把兩個都收了?!”

“其實,莊樺和胥克念是一對。。。。”

“呸!!!”

港島不負購物天堂的盛名,但說起旅遊,卻並不是那麼愜意,胥克念也沒什麼地方好去,好在時間過的很快,跟着邵遊四處見見港島的導演製片,一晃就到了金影獎頒獎典禮的當天晚上。

玉壺光轉,繁星如雨。諸多明星依次進場,紅毯這種地方,就是大牌的秀場,二線的良機,小透明的---對不起,能來金影獎的,是沒有小透明的。

喬桐跟港島兩位女明星一同入場,記者拍照時喬桐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一副齊人之福的花花公子像,其實圈子裡無節操的人很多,但像喬桐這樣節操掉了一地還如此坦然的,着實不多。

胥克念候場的時候兩腿都在微微顫抖,完全不似參加金隼節時的從容淡定,防禦性悲觀的典型表現開始發作:

“維賢哥,你說我要是上場時同手同腳鬧笑話了怎麼辦。。。”

“維賢哥你說我要是踩着女明星的裙子怎麼辦。。。”

“要是走着走着突然跌跤了怎麼辦。。。。。”

“看來到底是客場,沒辦。。。。。。”

秦維賢並排跟他站在一起,將胥克唸的手放進自己的西裝口袋裡,用力的握着,一邊走一邊在他耳邊輕輕道:別緊張,就當這是又一場《遣懷》的電影宣傳,你在日本韓國都表現的很好,微笑就可以了。一切有我。”

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的手已經從秦維賢的口袋裡滑落,反應過來時,兩人正並肩經過紅毯的拍照區,多到數不清的相機跟鞭炮似的噼裡啪啦的閃個不停,剛剛秦維賢在胥克念耳邊低聲安慰的樣子,被很多照相機拍下,就變成了走紅毯時還在咬耳朵的“哥倆好”形象。

兩人亮相站定,面向鏡頭,揮手致意,一位眼尖的女記者一眼發現了重大新聞,並且尖叫着喊了出來:

“秦影帝和胥克念戴的是同款領帶夾!!”

這句話喊的頗爲洪亮,以至於在場的記者,甚至包括很多明星,都紛紛向胥克念和秦維賢的方向望過來,胥克念精緻典雅,秦維賢穩重瀟灑,兩人俱是修身西裝,錐形領帶,在第四顆釦子和第五顆釦子之間,彆着造型完全相同的領帶夾!不同的是,胥克唸的是白色打底,藍鑽點綴,秦維賢的是藍色打底,白鑽點綴。

“啊,是Van Cleef & Arpels的最新款!名字叫。。真愛無坦途!!”

“擦,還真是!”

“靠,這一個破玩意兒頂我一年工資了吧!”

“吐槽點不止在價格吧?!”

終於有位漂亮的女記者按耐不住,用行兇的姿勢將麥克風捅到兩個人面前:

“請問胥先生怎樣看待這次撞。。。呃。。撞“領帶夾”事件?!還是。。其實是你們有意爲之?!”

“我。。。”胥克念剛想說話,便被秦維賢接過話茬:

“你說呢?!”秦維賢聳了聳肩,一掃平日面對記者時略帶嚴肅的謙和,變得隨和又親切,倒給人一種“影帝也親和”的感覺,秦影帝笑眯眯道:“不這樣,怎麼有機會讓大美女跟我說上幾句話呢!!”

“。。。。”美女記者被秦維賢迷人的笑容閃瞎了眼睛,一時間忘記了接下去的問題。

另一位明顯不會花癡的男記者在關鍵時刻沒有掉鏈子,直接問道:“我想問胥先生問題,您作爲一個剛剛崛起的新星,對於這次最佳男配的角逐,是怎麼看的呢?”

“重在參與。”胥克念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來了這麼一句。

“噗---”底下有位明顯媽媽級的女記者看到小男孩眨着眼睛認真的給出了這麼一個無厘頭似的答案,率先善意的笑了起來。

“好啦好啦,小念還是新人,還請大家賣我一個面子,這會兒就不要太爲難他啦。”

秦維賢笑眯眯的衝記者揮了揮手,跟胥克念並行入席。

金影獎的排座位和走紅毯都很有講究,本來不論怎麼排,如日中天的秦影帝都不會跟新晉一線演員走在一起的,這完全是秦影帝任性的結果,但入場座位,便由不得秦維賢了,若是將胥克念調至前排,必將無形中替他樹敵,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若是自己屈就跟他一起坐到後排,一是自己一會兒作爲頒獎嘉賓起來坐下不甚方便,二是,影帝都靠後坐了,你讓其他的演員坐到地下室去嗎?!

禮堂的燈還未全亮,只在邊角閃着幾排小燈方便演員們找到自己的位置,秦維賢先幫胥克念找到他的位置安排他坐好後,趁着四下無人,偷偷的在胥克念有着棕色小痣的哪隻眼睛的眼角印了個吻:

“別緊張,一切順其自然就好。結束後一起四處逛逛,嗯?”

幸虧燈光暗淡,胥克念現在只感覺自己的臉燙的都可以煎熟一個雞蛋了,如果光線充足的話,自己的頭上一定能看見正徐徐冒出的煙。

下意識的應該說“不去了,我想回去睡覺。”因爲不管結果如何,這一晚上都夠嗆的,拒絕是最理性的選擇。但話一出口卻變成了:“嗯哼,再說吧。”

伴隨着這種語氣,胥克念還將頭一偏----

這種又傲嬌又彆扭的反應是在幹嘛啊!!!胥克念在心裡狠狠的將自己凌遲了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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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

“The course of true love never did run smooth(真愛無坦途).

出自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

一堆小姑娘的對話本來想刪掉的,後來想了想,還是留着了。。

原諒我惡搞之魂又犯了,哎,如果是愚人節那天放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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