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集合速度比早上有了明顯的改善,我整隊之後滿意的說道:
“非常好!以後我們的每次集合只要能達到這個標準,我就非常滿意了!希望大家繼續保持下去,今天下午,我們按照訓練計劃的安排,進行器械訓練,在帶走之前,我提幾點要求!”
大家“刷”的立正,我還禮之後說道:
“稍息!第一、我們到達訓練場地之後,將以班爲單位組織訓練,各班班長要組織好;第二、在訓練場上,大家要嚴格遵守隊列紀律,沒有上器械的人員一律列隊等候;第三、器械訓練存在一定的危險性,所有人員上器械之後,不得做規定動作以外的任何附加動作,班長要組織人做好保護工作。以上幾點,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伴隨着震天的喊聲,大家整齊地立正。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跑步來到隊列的左側,下達口令:
“齊步——走!”
來到訓練場之後,我和林峰商量了一下,決定一、二、三班在單槓這邊訓練,四、五六班則訓練雙槓,半個小時之後雙方再互換場地。商量好之後,我們迅速分配場地,我負責單槓這邊,林峰則負責雙槓,各班按照劃分好的場地整齊地跑步帶開,我們的隊列紀律和訓練場上其他畢業班稀拉的場面形成強烈的對比,往雙槓場地走的林峰迴頭衝我豎了下大拇指,我笑着回敬了他一箇中指,把他鬱悶得扭頭就走。
三個班已經分別帶到三個單槓下面,大家呈一字排開,整齊地跨立着,單槓底下,班長和副班長親自進行保護。看到我走過來,張慶叫道:
“兄弟們!讓指導員給我們做做示範怎麼樣?”
“好!”每當這小子有什麼提議的時候總是會有大羣的人響應,我笑咪咪地走過去,盯着張慶的臉,問道:
“小慶子,既然是做示範,那我做一遍,你至少要依葫蘆畫瓢的學一遍,這個你可以答應我嗎?”
張慶乾笑道:
“嘿嘿,讓你給我們做示範就是爲了找差距的嘛!要是看一遍我就能學會,那我就不叫張慶了。”
旁邊有個好事者問道:“那叫什麼?”
張慶白了他一眼,說道:“笨哪!當然是叫陸長風了!這裡還有誰是看一遍就能學會的?除了陸長風那個變態還能有誰?”
他這是才忽然想起我在他身邊站着呢!連忙縮了縮頭,說道:
“風哥……嘿嘿……那個啥……我在誇你呢!說你悟性好……”
我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說道:“哼哼!現在是在訓練場上,我不動你,回到寢室之後你最好找個鋼盔戴上,否則……嘿嘿!你都說我是變態的了!”
張慶立刻哀嚎了起來,我不再理會他,拍了拍巴掌,喊道:
“兄弟們,先停一下,在訓練之前,我給大家示範一下單槓的動作!”
說完,我走到槓下,輕輕一跳,抓住單槓,然後我全身放鬆,吊在上面,我回頭說道:
“一練習!”
說完輕鬆的做了一個引體向上,動作非常的標準,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地方,不像有的學員,做引體向上的時候,兩腿亂蹬,身體不停的前後晃動。
接着我回頭再次說道:“二練習!”
然後做了一個卷身上,立刻搏來了陣陣掌聲,我們連還沒有人能如此乾淨利落的完成這個動作,不少人都能做出來,但是做得這麼標準的幾乎沒有。
我正要跳下槓來,兄弟們在我身後整齊的喊道:
“三練習!三練習!三練習……”
我在槓上苦笑着說道:“兄弟們!只要做一二練習就夠了,我們不要求那麼高!”
沒人理會我,只有那個整齊的喊聲依然在繼續着,操場上其他隊的學員都不禁循聲望來,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同樣輕鬆的完成了三練習的動作。掌聲更加熱烈了,不過他們接着要求:
“四練習!四練習……”
我回頭笑罵道:
“都他媽別喊了,老子全部做一遍還不成嗎?”
大夥兒鬨堂大笑。我說到做到,從四練習開始,一刻不停的完成至八練習,單槓的動作越往後越難,當我做完的時候,大家還呆呆的站着,在這種技術院校裡,能完成單槓全部練習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可能很多人是四年來第一次見到這些動作。良久,大家才熱烈的鼓起掌來,魯森笑了笑,誇張地說道:
“今天算開眼界了,見到傳說中的單槓八練習了!這輩子沒白活!”
大家都被他的語氣逗笑了,我擺了擺手,說道:
“繼續訓練吧!大家要注意安……”
我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雙槓場地上傳來了一陣喧譁,我擡眼望去,一個雙槓旁邊圍滿了人,我們連後三個班就在那裡訓練!我心裡“咯噔”一聲:出事了!
我喊道:
“這邊接着訓練!注意安全!”
然後發瘋似的往雙槓場地跑去。我三兩下分開人羣,看到我們連六班的一個戰友歐陽星滿臉是血的躺在地上,人已經進入半昏迷的狀態,迷彩服上染滿了殷紅的鮮血,令人觸目驚心,他的腿無意識的蹬着,臉上都是鮮血,表情非常恐怖。而林峰大事臨頭,顯得有點手足無措,我一把推開擋在歐陽星身邊的學員,大聲吼道:
“歐陽這是怎麼了?”
一個學員結結巴巴的說道:“他……他做動作的時候……頭磕到了槓上……”
不等他說完,我大聲叫道:
“來兩個壯一點的,把歐陽扛到醫院去!”
立刻有兩個學員走出來,小心地扛上歐陽星,往學校醫院跑去,我緊緊地跟着他們,忽然我想到什麼,回頭喊道:
“林峰,叫單槓那邊停止訓練,你把隊伍帶回去,馬上向隊長教導員報告!”
林峰連忙點了點頭,往單槓場地跑去。看到歐陽星的樣子,我知道事情可能會很嚴重,在影子訓練的時候,我也學過一點野戰急救,但是很顯然,現在他的外傷倒在其次了,我擔心他的大腦會受到重創,所以,我一刻也不敢停留,就將其送往醫院。
在路上,我的腦子一刻也沒有閒着,我想了好多,萬一學校醫院沒有辦法怎麼辦;隊長和海哥會不會因爲這件事情受到處分;歐陽星會不會成爲第二個周勃……想得最多的還是我夢中根本沒有這起意外事故的發生,當然,夢中我也並沒有當指導員,更不會組織這次訓練了,如此看來,那隻振動翅膀的蝴蝶還是我……
很快,我們就來到醫院了,我在前面大聲地喊道:
“醫生!這裡有緊急情況,請快出來看看!”
很快,就有一個穿着白大褂,大約四十歲上下的男醫生出來了,他看到歐陽星的樣子也慌了神,連忙吩咐身邊的護士準備手術室,然後和我們說道:
“快跟我過來,我先替他檢查一下傷口!”
人命關天,這些醫生也不敢像平時一樣冷冰冰的了,畢竟這家醫院也是姓“軍”的,如果他們延誤了治療導致傷者有個三長兩短,而且這個傷者還是個軍人的話,他們也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在急診室裡,醫生一邊爲歐陽星檢查傷口,一邊說道: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這個學員傷得不輕啊!”
然後他轉頭問道:
“你們誰是連骨幹?”
我站起來,說道:“醫生,我是指導員!”
醫生點了點頭說道:“嗯,你馬上通知你們隊幹部!還有,想辦法聯繫這個學員的家人,他的傷勢非常嚴重,已經傷到顱骨了,大腦受到的傷害到底多大,還有待檢查,現在我們馬上爲他清理傷口,進行簡單的包紮,他這樣的傷,我們這邊無論是設備還是技術實力都沒有把握治好,最好儘快轉院!”
這時,護士走進來,示意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醫生擺擺手說道:
“不用了,傷口就在這裡處理,嗯……你們儘快準備轉院!”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這次事情鬧大了!我點頭說道:“已經叫人通知隊長教導員了,醫生,麻煩你開個送檢單,我馬上去找車子!”我知道醫院那輛爛救護車已經拋錨很久了,指望它是不可能了。
醫生點了點頭,說道:
“要儘快!還有,儘快聯繫上這個學員的家人!”
我心裡“突”的一跳,我知道歐陽星生命有危險了,醫生兩次提到聯繫家人了,我點了點頭,說道:
“是!我知道了,醫生!”
說完,我往外面跑去,在大廳裡,我看到了飛奔進來的海哥和隊長,海哥一把拉住我,問道:
“情況怎麼樣?”
我臉色沉重,說道:
“要馬上轉院!醫生要求通知歐陽的家人!我正要去找車子!”
海哥和隊長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他們知道通知家屬意味着什麼,我正要出去,海哥一把拉住我,說道:
“汽車連就在附近,那邊我比較熟,我去找車!隊長,你負責聯繫歐陽的家人!”
隊長點了點頭,問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向上級彙報?”
海哥一邊跑一邊說道:“時間來不及了!處理完了再彙報!”
話音落下,人已經跑得老遠了,隊長看了我一眼,面帶慍色問道:
“你們怎麼搞的!練個器械搞出這麼大的事情!安全措施到底做到位沒有?”
其實我根本不瞭解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因爲當時我根本沒在場,但是我不能這麼解釋,因爲那等於把黑鍋往林峰身上推,作爲連隊的軍政主官之一,我沒有理由推卸責任,更何況今天還是我值班,責任應該由我來承擔,於是我說道:
“隊長,這是我沒有組織好,等事情過去後,隊裡給我什麼處分我都沒有怨言!”
隊長瞪了我一眼,說道:
“先去看看歐陽星怎麼樣了!”
說完,徑直往急診室走去。我連忙跟在後面,急診室裡,歐陽星已經完全處於昏迷狀態了,傷口已經被醫生包紮好了,但是他身上的斑斑血跡,在加上雪白的繃帶上滲出的點點鮮血,讓人觸目驚心,隊長進門後對醫生說道:
“醫生,我是他們隊長,請問我的學員情況怎麼樣?”
醫生皺着眉頭說道:“情況很不好,顱內可能有淤血,我建議你們立刻轉去解放軍三二四醫院,對了,馬上通知他家人過來,我怕他……”
隊長說道:“嗯,我們已經去找車了,能不能麻煩你派個護士跟隨,我怕路上有什麼事,我們不懂處理。”
醫生點了點頭,從隔壁叫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小護士,他把手上的送檢單交給護士,說道:
“楊昕,你護送這個重傷號轉到三二四醫院去,路上注意留心病人的血壓和脈搏!”
那個叫楊昕的護士點了點頭,這時,海哥衝了進來,說道:
“車子已經在門口了!”
醫生立刻叫人過來幫忙,把歐陽星擡了出去,海哥叫來的是一輛麪包車,我們七手八腳的把歐陽星擡上後座,護士緊跟着上了車,海哥說道:
“長風和我下山,隊長,家裡你就看着點,有什麼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的,對了,你回去查一下歐陽星家裡的聯繫方式,儘快和他父母取得聯繫!”
隊長點了點頭,說道:
“家裡你就放心吧!歐陽的家人,我回去就聯繫!”
海哥點了點頭,和我一起坐上面包車,向着山下三二四醫院疾馳而去!
一路上,護士不停的檢查歐陽的各項生命體徵,我則心急如焚的看着路,看到前面慢吞吞的車輛,我真恨不得給車子裝上翅膀,直接飛到三二四醫院去。
從我第一眼看到歐陽星,我就預感到事情可能不妙,結果真的如我所想,一個簡單的器械訓練,不知道又會在院裡掀起多大的風雨!我們不像陸軍學院,訓練傷亡有一定的名額,也就是說,在規定範圍內的傷亡,是可以允許的,畢竟他們的訓練課目不一樣,但是我們技術院校如果在訓練中出現亡人事故,那又要倒下一批幹部!
而且歐陽星是我朝夕相處的戰友,是我們連五十五個兄弟中的一員,如果他有事,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因爲今天我是連值班員,今天的訓練是由我組織的。我看着身邊的神色焦急的海哥,真的替他捏把汗,歐陽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他和隊長的軍旅生涯估計也就到頭了。
終於,我們遠遠的望到了解放軍三二四醫院的大門了,車子衝到門口,海哥探出頭去,大聲對哨兵說道:
“有危重病號!”
哨兵一看是軍車,又聽到海哥說有重傷號,二話不說就放行了,我們的車子直接開到住院大樓旁邊的急診室門口,這時,接到我們校醫院通知的三二四醫院,已經派有醫生等在那裡了,車子一停穩,一羣醫生擁着一幅擔架衝了過來……